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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利遇乞站在前军大营之中,面色凝重,此时的他已然陷入绝境,毫无退路可言。
数日前那则噩耗传来,如同一记重锤砸在他的心头——兴庆府已然被攻克,皇帝惨遭杀害,存续数十年的大夏王朝就此彻底覆灭。
他手中如今仅剩下四万五千精锐,这是他最后的资本。
此番,他孤注一掷,已指挥士兵挖掘开数条地道,计划必须在今日子时攻入长安。他心里清楚,倘若错失此次机会,便会被大华各地赶来的勤王之师就地斩杀,虽说下场惨烈,可好歹也算战死沙场,不至于辱没自己征战多年的威名。但他最怕的,是手底下的兵丁因久攻不下、劫掠无望而哗变,真若如此,那他可就沦为千古笑柄了。
野利遇乞领兵作战多年,对战场局势有着精准的判断力,并且向来以能在瞬息之间做出当下最恰当决策而自傲。
如今大夏已灭的消息人尽皆知,局势万分危急,若不能趁此时攻入长安,让手下的兵丁大肆劫掠一番,一来难以安抚军心,二来他自身也必定凶多吉少。
在他心中,此刻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赶在大华援军抵达之前,不惜一切代价攻入长安,放纵士兵劫掠,以抢夺来的物资补充军需。之后,他打算率军深入大华腹地,一路向南,凭借沿途劫掠与攻占城池来维持军队供给,以战养战。待力量积蓄足够,再转路奔赴蜀地,经由青塘迂回到河西之地,收拢大夏散落各地的残军,在那片残垣断壁之上重建一个属于他野利遇乞的大夏王朝。
这是他精心谋划的长远之计,而一切的根基与首要任务,便是要拿下攻入大华都城长安这份不世之功。只有手握这份功劳,他往后才能打着为先皇报仇的旗号,名正言顺地招揽各方豪杰,壮大自身势力。有此功绩铺垫,他后续的所有谋划才有可能水到渠成。
想通这些关节,野利遇乞高声下令:“传令!”
“是!” 传令兵大声应和。
“其一,聚拢一千掳来的大华北城百姓,驱赶到城下,一个一个杀,逼出个能谈判的人来;其二,五千先锋敢死队,从地道迅速攻入长安,一进去,就四处纵火、杀人,能把场面搅得多乱就搅多乱;其三,通知上游截断河水的死士,待我军劫掠返回,即刻开闸,把呕烂了十数日的尸体顺着水流全送进长安,也让这大华人尝尝被瘟疫肆虐的滋味。” 野利遇乞大声吩咐道。
“是!” 亲兵眼眸一亮,压抑多日的心情,在听到这三条命令后,仿若在草原游荡数日、突然瞅见猎物的饿狼,得令后迅速奔出营帐传令。
野利遇乞见亲兵走远,从怀中掏出一张密信,亲手置于灯火之上,瞧着信笺缓缓燃起,喃喃自语道:“这世道,究竟是坐上了帝王之位才变得这般心狠手辣,还是唯有这般狠心决绝之人,方能在这乱世闯出一条帝王之路?但愿往后的岁月能给我一个答案。”
静静凝视密信燃尽,野利遇乞整了整盔甲,大步迈出营帐,翻身上马后,振臂高呼:“儿郎们,随本将杀入长安,抢钱!抢粮!抢娘们儿!”
“吼 ——!抢钱!抢粮!抢娘们儿!” 西夏兵吼声如雷。
野利遇乞也不多言,直接领兵,亲自将一千大华百姓,用绳索串连,全都驱赶到南城朱雀门下。
“我乃大夏天都王野利遇乞,现在给你们大华人半个时辰,送出黄金五万两,粮草五万斤,少女五千来赎人。即刻给本将答复,若不答应,本将军便从现在开始杀人,直到杀光这一千人为止!” 野利遇乞嘶吼出声。
龙骧卫大将军金杲早就发觉野利遇乞驱赶长安百姓赶来南城,听他这般言语,双目瞬间赤红,怒骂道:“野利遇乞!我操你祖宗!你个狗东西还算不算汉子,拿妇孺百姓作要挟,你也配称王!”
野利遇乞眼眸一寒,轻轻摆手。
身边亲兵会意,翻身下马,从人群中扯出一老妪,二话不说,挥刀便砍。
刀落,老妪身首异处。
“我操!” 金杲见此一幕,全身气血 “噌” 地直冲脑门,目眦欲裂,双手死死抓着城墙,指节泛白,咯吱作响。
“野利遇乞!我他妈上哪一下子弄五万黄金!你难道不知,黄金需调配吗?我需要三个时辰!” 枢密使高耿拉住还要叫嚷的金杲,嘶吼出声。
“你是谁?” 野利遇乞高声问道。
“大华枢密使!高耿!”
野利遇乞放声大笑:“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找个能做主的来说话!”
“你什么意思?从一品的枢密使还不配跟你谈?” 高耿寒声说道。
“据我所知,大华的金库全在皇宫,你能替你们皇帝做主?” 野利遇乞冷笑不止。
“那我呢?本皇子跟你谈如何?” 一道含混不清的声音自城下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二狗被内卫推将上来,城卫兵丁见此纷纷面露惊色,往常这皇子向来是一日三次雷打不动说些勉励空话,今日竟有这胆量,着实令人惊诧。
野利遇乞闻言,看向城头那坐在轮椅上的人,朗声道:“你是何人?”
“吾乃大华皇子李栊,勿要伤害我的子民百姓,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 二狗大声道。
“哈哈哈!你们大华是不是当我野利遇乞是傻子?一个断腿之人也能做皇子?他说的话能有几分效力?”
二狗闻言,怒声喝道:“贼子休要逞那口舌之快!本皇子说能做主便能做主,不过你这五万两黄金我需时间筹备,你容我两个时辰。”
野利遇乞眼眸陡然一冷,再次挥手示意。
亲兵得令,扯出一孩童,手起刀落,血溅当场。
“操!野利遇乞你是疯子吗!皇子已经在跟你商谈,为何无端杀人!” 金杲大骂不止。
野利遇乞冷笑连连,大声道:“我野利遇乞没听说过什么断腿的皇子!据我所知,你们大华如今只剩两名皇子,其中二皇子李泌素来受宠,是第一个被封为齐王之人,有古之君子美誉,为何不叫我这老对手来跟我谈?”
“野利遇乞!你既然无心谈判又何必找诸多借口?齐王并不在京,你让本皇子上哪去给你寻他?” 二狗怒声咒骂。
“你们大华人太过狡诈!齐王明明就在南山寺的塔顶之上,为何要说不在长安?我那老对手的行踪我不比你清楚?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我只跟齐王谈,若是见不到他,我便杀光这群百姓,让全天下人都看看你们李家是如何对待百姓的。” 野利遇乞高声呼喊。
金杲和高耿面面相觑,这齐王落水失踪众人皆知,可齐王什么时候回的长安,为何他们不知,而这野利遇乞却能了如指掌。
两人都非蠢笨之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眸中瞧出惊诧。
未等两人开口,二狗率先说道:“本皇子这就去寻齐王!”
高耿咬牙,迅速给金杲使个眼色,金杲会意,大声道:“皇子且慢,还是卑职去吧,您留在这同这野利遇乞周旋,卑职速去速回!”
言罢,不等二狗反应,率先点齐亲兵,朝渼陂湖旁的南山寺奔去,还未行出多远,只见近千百姓身披白孝,举着幡,有的还扛着棺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无一例外,全都哭嚎着朝渼陂湖方向而去。
金杲刚下城墙便见这般光景,整个人愣在原地,他赶忙拉住一个抛洒纸钱的人,问道:“你们这是去哪?”
“南山寺!” 那人悲切哭喊。
金杲满心疑惑,直接问道:“大晚上你们数千人这般装扮,去南山寺干什么?”
那人抹着眼泪,带着哭腔道:“我儿子被野利遇乞掳了去,听说野利遇乞只想跟齐王谈判,我们要去求齐王殿下为我等做主。”
言罢,不再理会愣神的金杲,继续洒着纸钱,喊着自己儿子的名字,跟着数千的哭丧队伍,朝南山寺赶去。
“将军,这咋回事?还有比咱们更早得到消息的人?” 龙骧卫亲兵诧异道。
金杲咬牙,将亲兵拉到一旁,低声道:“这事处处透着诡异,你快去,将这里的消息速速通知梁王和长公主,快去!”
亲兵见金杲说得郑重,当下不敢耽搁,朝西园街相府奔去。
金杲心中总预感要出大事,他三十出头便能统领皇帝亲军龙骧卫,除作战勇猛外,更要紧的是脑子转得快。
这野利遇乞为何知晓齐王的消息?为何非要齐王去谈判,难道真是老对手那么简单?这群奔丧的居民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他们比自己这个前线将军得到的消息还快,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敢往深处细想,早年征战,是皇后力排众议领兵将他从敌阵救出,这份恩情他铭记于心。可他是皇帝亲军龙骧卫大将军,上有老下有小。他承认自己不够有种,上次称病不出,这次所能做的,便是迅速将消息传递出去,相信梁王和长公主定能瞧出其中门道。
当下,也不再迟疑,径直飞奔向南山寺。
刚一到南山寺,只见这本就不大的寺庙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当他带兵冲入那塔下之时,塔底的上百口棺材惊得金杲瞳孔骤缩。
“你们干什么?在这闹什么!” 金杲怒声呵斥。
“我们没有闹!我们是来求齐王殿下来解救我们被掳走的亲人!” 一老者大声回应。
“对!对!对!” 周围之人纷纷附和。
金杲见此情形,沉声道:“你们谁是领头的,出来说话,不要在这瞎闹!你们这不是求,是逼!有什么事好好说,为何非要这样?”
话音刚落,数十名老妪抱着牌位,“扑通” 一声跪倒在棺材前,哭声顿时连成一片,撕心裂肺。
一位满脸沧桑、眼睛红肿的老妪,双手紧攥着牌位,那牌位上刻着孙子的名字,她朝着棺材连连磕头,额头瞬间红肿,哭诉道:“齐王殿下救命啊!我那苦命的小孙子,今年刚满十岁,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前几日,西夏兵如狼似虎地冲进长安,见人就抓,见物就抢,我那孙子吓得躲在墙角瑟瑟发抖,可还是被他们硬生生地拽了出去。
孩子一路哭喊着‘奶奶’,那声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啊。如今,孩子被掳走好多天了,是死是活全然不知,我每夜合眼,眼前都是孩子惊恐的模样,殿下,您要是不出手相救,我这老太婆活着还有啥盼头啊,不如一头撞死在这儿算了!”
另一位老妪身形颤抖,怀中牌位被她的泪水浸湿,她哭得几近昏厥,抽噎着说:“殿下!我可怜的孙女多福,才三岁,本想着能沾沾福气,可如今福气没了,只剩灾祸。那天,西夏兵二话不说就把多福抢走了,儿媳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掳,当场就昏死过去,醒来后整个人就魔怔了,不吃不喝,如今已是奄奄一息。我儿子远在西夏为朝廷效力,生死未卜,家中却遭此大难,殿下,求您看在我儿忠心的份上,救救我们祖孙三代,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还有位老妪,她把牌位紧紧贴在胸口,像是这样就能护住孩子,她泣不成声:“殿下,我家闺女,正值豆蔻年华,出落得亭亭玉立。前几天,西夏兵的头目瞧见了她,起了歹心,直接给抢了去,我们拼死反抗,老头子被打得吐血,我这腿也被打断了一条。殿下,您仁义之风堪称古之君子,求您救救我闺女,别让她毁在那些畜生手里,否则我真的没法活下去了!”
如此十数人,一个接着一个,声泪俱下,字字泣血。
“恳请齐王殿下与西夏贼子斡旋,救吾等小民于水火!”
“恳请齐王殿下与西夏贼子斡旋,救吾等小民于水火!”
“恳请齐王殿下与西夏贼子斡旋,救吾等小民于水火!”
数千人齐声高呼,声震云霄。
“咳 ——!” 塔顶的李泌听着这一声声的齐王殿下,全身气息翻涌,刚被陈群压制住的寒湿再次冲击肺腑,一口气没压住,直接喷出一口鲜血。
胜春韶见此,急得直跺脚,迅速用手帕将他口鼻擦干净,急声道:“咱们不听,不听他们言语!”
言罢,直接起身,冲出顶层塔门,扶着栏杆厉声怒吼:“全给老娘滚!这里没什么齐王,你们要想去救人,应该去宣德门去求皇帝,不敢去宫门就去前殿拜菩萨,跑我这里闹什么!都滚!滚呀!”
“春韶!莫要如此说话!” 李泌气息微弱道。
胜春韶闻言,转身急速跑到他身前,泪眼朦胧地骂道:“你师父临走前怎么说的?你哪里都不能去,必须等七天,如今才第二天,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让你出去!”
李泌凄然一笑,叹道:“到底是皇帝呀,我终是没他心狠。”
言罢,挣扎着起身,作势便要走向塔栏。
恰在此时,一声马嘶自后方响起,李漟浑身散发着威严之态,只见她打马上前,扫视了一圈这跪坐在最前的众人,寒声道:“本宫乃大华长公主李漟,有什么话跟本宫说!”
见众人发愣,李漟声音陡然一冷:“谁告诉你们齐王在此?”
“好!刚才不都是哭得很凶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既然你们不想在这说,那就跟本宫去内卫说!” 李漟暴喝一声,身后百名内卫蜂拥而至,拉着这几个带头的人,捂住她们的口鼻便往后扯。
“报!野利乞遇等不到齐王,已经杀了三名少女,两名孩童!扬言若再见不到齐王,便一个一个地杀!” 一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骤然而起。
“报!陛下有旨,黄金已备好,一切皆可商谈,务必要以救民为先!” 一内卫风尘仆仆,高举圣旨,大声呼喊。
“齐王殿下!你若不出,那老朽就只能死在你面前啦!” 一老汉怒吼一声,直接冲出人群,不等众人反应,一头撞向棺材一角,血洒当场,再无气息。
周围人见此,一瞬间群情激奋,嘶吼着就要冲向塔顶。
“干什么!都干什么!” 一声暴喝传来,紧接着一金盔金甲的金吾卫参将纵马冲来,而后数千兵丁一拥而上,瞬间封锁高塔,控制住全部哭丧人群。
紧接着,文竹快马加鞭赶到李漟近前,压低声音说道:“公主,相爷有令,待会咱们依计烧塔,趁着场面混乱,您务必迅速护送齐王撤离。相爷推断,赵国公怕是被老太君蒙骗了,这极有可能是老太君与皇帝联手设下的圈套,意在置齐王于死地。此外,相爷还特意叮嘱,公主必须随我一同离开。如今形势诡谲,相爷忧心那野利遇乞临时变卦,胁迫您前往敌营谈判,故而命我等提前做好周全准备。”
李漟凤眸一冷,牙齿差点咬碎,当下只得重重点头。
就在此时,塔底突然升起大火,文竹大声高呼:“走水了!快疏散百姓!”
金吾卫早有准备,驱散着人群,迅速朝寺外走去。
“轰 ——!” 一声惊天巨响。
文竹下意识飞扑向李漟,抱着她在地上滚了数圈后,迅速起身,将李漟死死护在身后。
李漟挣扎起身,看向那爆炸之处,只见数十名金吾卫和平民被炸死炸伤,刚围起来的包围圈,直接被冲出了一个口子。
“我看见齐王殿下啦!”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而后本就多是老弱的百姓,丝毫不顾死活,直接朝燃起大火的高塔冲去。
文竹瞳孔猛地一缩,大声道:“快!拦住他们!”
而后护着李漟迅速撤退。
几千老弱不要命地冲向高塔,只为了能求齐王殿下去同那野利遇乞周旋一二,救回自己那可怜的亲人。
“咳 ——!” 一声剧烈咳嗽自火中传来。
紧接着,面色苍白如纸的李泌出现在众人面前。
“齐王殿下救命呀!” 不知道是谁高呼一声,紧接着,数千人齐齐下跪,哭号不止。
李漟见李泌竟然真的出来了,疾步到他身前,大骂道:“谁让你出来的!”
“姐,我不出来,他便会逼你去谈判,我是家里男丁,可不能让姐姐受辱。” 李泌淡淡微笑。
李漟闻言,强忍眼中泪水,咬牙道:“我绝不会让你去送死!你若前去,野利狗贼一定会逼你进入敌营,你绝无活命可能!”
“姐,现在我还有得选吗?我要是退,他便会逼你这个户部尚书前去,我绝不能看你入了敌营,不然我怎么跟娘交代。他既然让我去,那我便去,这些百姓我不论真假,能救回几个便救回几个,我这齐王是祖父封号,可不能在我身上辱没了!祖父当年能为了母亲身死,我又何尝不能呢?” 李泌朗声道。
见李漟背身哭泣,李泌叹道:“姐,你不必自责,穆清的事我不怨你,你帮我看住这盛姑娘,莫要让她做傻事。”
言罢,朝着跪地的百姓道:“诸位,本王这就去同那野利遇乞谈判,能救回多少百姓,本王不敢保证,本王能保证的便是尽力而为。”
“齐王殿下!仁义无双!”数千人哭嚎叩头。
“金杲,那耶律遇乞什么条件?” 李泌大声问道。
“黄金五万两,粮草五万斤,少女五千” 金杲高声回应。
李泌转头,朗声道:“你们都听见了?黄金五万两!全长安的黄金都在皇宫,你们还不去宣德门求皇帝凑齐?”
“齐王殿下!陛下已经准备好一万两黄金,现在正送往南城途中,望殿下周旋一二,其余物资,陛下正在加紧筹集!” 一内卫大声禀告。
李泌冷笑,看向李漟道:“姐,你看到了吗?这就是皇帝,为了杀自己的儿子,不惜通敌,我现在甚至怀疑,那北城的百姓也是他早就备好送给野利遇乞的大礼。”
李漟一抹眼泪,重整情绪,沉声道:“小弟,你放心,姐姐一定护你周全。我跟你一起去城头。”
李泌微笑,看向文竹道:“左相叫你来干什么的?”
文竹闻言,银牙一咬,一手刀砍在李漟后脖颈,而后示意身后随从,将奋力挣扎的胜春韶控制住,当下便准备带两人离开。
李泌走到昏迷的李漟身前,看着这个跟娘亲长得极像的长姐良久,而后悠悠道:“娘,您说儿子比那古之君子还好呢,孩儿又岂能让您失望。”
言罢,倏然起身,摆手令文竹带人离开,自己则跟着金杲朝南城走去。
此时的天波府内,气氛凝重如铅云压顶。
陈群面色如霜,双眸透着彻骨寒意,死死盯视着那鹤发童颜、面色红润的老太君,良久,方从牙缝中挤出话来:“哼,本公当真是小觑你了!瞧你这以身入局的手段,端的是老谋深算,厉害至极。真不知当今圣上许了你何种好处,竟教你全然不顾这张老脸,做出这等事来!”
老太君闻得此言,默然片刻,继而喟然长叹:“唉,应龙一日不死,幼龙终难安寝呐。”
“哼!” 陈群怒极反笑,“那今日,我便非要扶龙而上不可!”
言罢,他长袖一拂,冷笑着起身,大步朝天波府外行去。
“赵国公,且留步,再待一个时辰!” 老太君见状,急声高呼。
“哼!” 陈群脚步不停,头也不回,话语却如冰刀般甩来,“你这天波府,莫不是以为能困住本公?”
一语方落,刹那间,天波府四周喊杀声骤起,火光汹汹,直映得夜空如血。
陈群神色冷峻如冰雕,对周遭惨烈厮杀仿若未闻,身侧一位灰袍老者,身形如鬼魅,紧紧护在他周身。
主仆二人闲庭信步,径直奔南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