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放喑哑声线骤然降了半调,张嘴一口咬上被他呼吸扫得渐染上绯色的耳垂,冷笑着吐了句,
“我相信你不是因为他,褚橙,我、信、你。”
最后三个字的咬音格外重。
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秀才遇到兵是个什么光景,褚橙今天算是领教了,但她没申辩。
主要她自己先理亏。
这个月习惯了裘放温顺,潜意识默认了他能一直这么体贴下去。
但裘放本质就不是个能吃亏的人。
外加上裘放不讲理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是她问了个蠢问题,把矛盾升级了。
褚橙快速理清楚自己情绪后,硬生生忍着耳畔传来的尖锐刺疼,没叫疼,没推他。
等人发泄完松了口,她才柔声开口,
“我答应你,以后晚上我们住一个房间。上次是我说话不算话,这次我不会了,裘放,你别为这个事情生气。”
裘放抬起人下巴,让她看着他,恶劣追问,
“是妥协,还是真心?”
视线交错的刹那间,褚橙被他凌厉眸色一扫,心底也有些委屈,她咬唇狠狠剜了裘放一眼,
“裘放,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褚女士最近天天在家,她冒着极大风险同意和他一块住。
裘放要是还不领情,那她只能说她给他好脸了给多了。
裘放看了她几秒,薄唇勾起抹显而易见的嘲,
“我得了晚上的便宜,你得了条白天不咬人的狗,算起来,我是不该卖乖,这是我应得的。”
说完,就扣着人后脑勺,凑上去温柔亲了亲人半白的唇角。
褚橙还以为这事过了,没想到他又跟着撂了句,
“宝贝,我就当你是真心,你不是真心也给我演真了!”
许是太久没听裘放毒舌吼她,乍一听,褚橙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
“你今天就不能好好说话,非得冷嘲热讽吗?”
这话可把裘放听笑了。
他笑得顽劣,吊儿郎当的散漫语气酸得掉牙,
“我又不是能令你‘赏心悦目得挪不开眼的谦谦君子’,我哪能好好说话,你日记不是写了吗,我只会吼人。”
褚橙,“.........”
看她日记他还有理了??
裘放见人不吱声,更变本加厉起来。
躬身朝人凑近,盯着她眼睛一字一顿,
“反正现在座位隔得近,你要喜欢他那套虚伪做派,我就去找裴皓取取经。也顺道问问他,他他妈是哪来的胆子,敢把权势这一套用在我身上。”
褚橙心底顿时涌上股不祥的预感。
邓冲说得没错,裘放就不是个会相信巧合的人。
无关其他,她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想和他辩几句。
如果裴皓故意和她当同桌,那何必把裘放弄到她后边坐着,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而且裴皓要是想整她和裘放,直接给褚女士捅破她和裘放的这些小九九,不是更快吗?!
且转来1班这几个月,从登记表那回后。
班上的大小事裴皓都回避找她,摆明了不想给她惹麻烦。
只有裘放,非揪着人家不放,褚橙有时候也是真的觉得心累。
她甚至想问问眼前这不讲理的混蛋要不要直接去和裴皓谈算了,反正他就爱和裴皓较劲。
腹诽归腹诽,裘放现在在气头上,她这些话说出来无异于火上浇油。
褚橙也不想为了一个外人和裘放闹,自己选的男人,气到乳.腺不通她也得忍着。
谁让她眼神不好,选了个怼天怼地的癫男人!
她私心里想着,她不发言,裘放应该能感受到她释放的善意。
但她的沉默,落在裘放眼里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意思。
*
裘放看人那欲言又止的样,心底的火更是烧得旺。
他当初不过就查了下裴皓,她就气得跟什么一样。
说他权势逼人,拿他跟唐一心比,直接和他冷战了一个月,气到恨不得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现在被欺负的对象变了,他被针对了,她居然还是站在裴皓那边。
哪怕她也跟那天一样,吐槽吐槽裴皓两句,裘放真的就忍了。
偏她一言不发,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他俩的小三呢。
裘放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哂笑着讥了人一句,
“宝贝,你可真双标。”
褚橙不清楚裘放心底给她罗织的罪名。
但看裘放那咬牙切齿的样,就知道他又不知道曲解到哪里去了。
褚橙在心底狠狠叹了口气,哄裘放真的是她遇见过最恼火的事。
因为这人不仅不听你解释,还要胡乱揣测你,胡搅蛮缠到你沉默,他都觉得你是在诡辩。
褚橙没法子了,总不能和人在这站一夜吧,他不冷,她还冷呢!
正想说几句软话,先把人弄回家再说,身后忽地传来一阵突兀的喇叭声。
路边停了辆扎眼的银色帕加尼。
裘放抬眸扫了眼,攥着人手腕往车方向走。
等两人走近,身穿黑色西装,身材健硕的男人恭敬躬了躬身。
把车钥匙递到裘放手上,满脸严肃传达裘时无比邪门的问候,
“二少爷,大少爷说这车是干净的,他让我给您强调,您怎么用都可以。”
褚橙听得一愣,前半句的大少爷是指裘时她知道。
时安是裘时的贴身保镖,以前裘时来c市给裘放庆祝生日,她见过几回。
只是,这后半句怎么用都可以是什么意思??
褚橙眉心狠狠一皱,鄙夷眼神上下剜着裘放,你变态三字的问候呼之欲出。
裘放没接茬,硬把褚橙弄上副驾驶,给人系了安全带,
“别动,坐好!”
关上车门后,才睨着候在一旁乱开黄腔的时安,语气不善,
“眼力劲儿这东西需要我亲自教?”
时安也颇为无奈,少主恶趣味,他哪敢置喙啊。
时安一本正经照搬裘时原话,
“大少爷强调,这话......一定要当着二少奶奶的面说,二少爷您见谅。”
等他抬头,只来得及瞧见帕加尼未散的尾气。
时安想,大少爷真是料事如神。
果然一提‘二少奶奶’几个字,二少爷就不生气了。
他又想,三少爷不是说二少奶奶怀孕了嘛,她怎么还背着书包啊...
被怀孕的褚橙坐在车上面无表情扣弄着安全带,没说话。
跟人赌气呢。
先是被裘放咬,后又被他讽,现在像个小鸡仔似的稀里糊涂被弄上车。
还不让她听他和时安说了什么,谁还能忍着不生气。
裘放瞥了她气鼓鼓的小脸一眼,主动解释,
“车也是在你冷落我那个月学的。”
想到什么,边打方向盘调转方向去酒店,边阴阳怪气补充了一句,
“大概,就是你和伪君子在伯尼尔雨中漫步那时候学的。”
褚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