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还是没说话。
褚橙有些慌,拔高音量又问了一句,“裘放,你说话啊?”
这回,呼吸声也没了。
褚橙神经一跳,联想到唐一心自杀的事,隐忍多天的情绪霎时爆发,不顾形象哭着嘶吼,
“裘放,你说话啊!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裘家人又对你干了什么,你别....吓我,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对面依旧毫无动静。
褚橙满脑子涌现的都是不好的念头,泣不成声哽咽,
“我不该和你...冷战的,裘放,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在伯尼尔的每一天都很想你,你别出事好不好,我求你了....”
又沉默了两秒。
那道令她熟悉的磁性嗓音才响了起来,
“褚橙。”
声线又哑又紧绷,还带了点颤,但褚橙听见了。
她竭力止住哭腔,只是眼泪还是不控制的流,“嗯。”
“你要的尊重里面,包括我不能爱你吗?”
褚橙哭得有些缺氧,乱糟糟的脑子把这句话排列组合了好几遍,才反应过来。
这是上回她和裘放打视频电话时,盛怒下呲他的那句,
“我尊重你,也请你尊重下我。”
褚橙理智渐渐回归,裘放这声音虽沙哑十足,但不像有事的样子。
所以她刚刚哭得声嘶力竭,他不出声到底是在干什么?!
褚橙咽下嗓间苦涩,平静声调下蕴着滔天怒火,
“裘放,尊重人的第一课该是真诚,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情书的署名、周思倩和邓冲精心编排的说辞、班级群语音的泄露、你咬自己的自导自演以及银华ktv那次所谓的偶遇。
你不留余力,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我编织谎言,把我玩得团团转,你明知道我怕你出事,却还要故意不出声折磨我,看着我像疯子一样抓狂、绝望、毫无尊严的当街痛哭,以此来满足你卑劣的占有欲和变态的控制欲。麻烦你带着你掉价的爱情,永远滚出我的世界!”
说完,褚橙就决绝挂地了电话。
她不是个爱哭的人,眼泪只能露怯,除了让自己彰显得可笑一点毫无用处。
这点在她奋不顾身去找陈昱伟过父亲节时,她就切身体会到了。
从那以后,褚橙告诉自己,眼泪是世界上最廉价的东西。
在人前哭,无异于脱下盔甲的同时,还给对方递了把见血封喉的利刃,最后捅伤的那个人肯定是自己。
所以就算对上褚慧,这么多年,她也只在第一次小考那会崩溃过。
可对上裘放,她每回都会失控。
无论她怎么保持理智,裘放总能轻而易举挑动起她所有的负面情绪。
褚橙相信裘放是真的喜欢她。
就像唐意说的那样,她从来都是裘放的第一选择。
这点自信是裘放给她的。
可即便这样,褚橙也接受不了裘放的卑劣。
她只要稍微多想一点,裘放那些拙劣手段也并不是那么无懈可击。
譬如她敢用性命打赌,裘放此刻就在某个角落看着她。
更有甚者,从她落地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跟着她。
褚橙眼角的泪无声流淌,她不禁扪心自问,
“你怎么就会喜欢上这种人,怎么会喜欢上这种骨子里都带着劣根性的混蛋。”
褚橙没有答案,除了满嘴涩得她反胃的泪水外,她一无所获。
闭眸冷静了几息,褚橙拖着行李箱往反方向走。
裘放具体在哪个方向她不清楚,但没有裘放的那个方向她无比确定。
她的决绝只坚持了不到一分钟,就被裘放击得粉碎。
在侧后方不远处有人惊呼有人晕倒,打120时,褚橙的身体先于意识转身。
甚至这句惊呼还没落地。
褚橙就奋不顾身拨开了乌泱泱的人群,看见了倒在地上满脸通红,毫无生机的裘放。
看吧,裘放就是这么有本事,明明全是他的错。
他就是有办法让她为他的错买单。
尤为致命的是,她洞悉了裘放一切的坏心思,她还是回了头。
*
褚橙起先以为裘放是中暑,救护车来了发现这人是烧晕过去的。
褚橙看着病床上双眸紧闭的裘放,心底很不是滋味。
她忽地想起来,裘放这寸头好像也是因为她。
前年邓冲生日,他们三人吃饱喝足散步回家。
路过一家男装店,那个模特五官有点好看,是像裘放那种好看。
她多看了几眼,邓冲察觉到后调侃她看帅哥。
褚橙输人不输阵嘴硬,“和帅哥有什么关系,我就是觉得男人就该是寸头。”
邓冲不信,一秒拆穿她的闷骚,
“哪有人的性癖是寸头的!你就是贪图人家的魔鬼身材!和那张有几分像裘放的脸!”
褚橙不敢看裘放打量她的眼睛,实在是有些心虚。
为了力证她就是再看寸头,而不是再看裘放,字字珠玑,
“我没有,我只是单纯喜欢寸头,脸和身材都是其次,没有寸头男人就没有观赏的价值!”
本就是随口瞎掰,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结果裘放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没和她一块去上学,反而去了理发店。
因为裘放没有同行,褚橙散漫踩点,按理说临近上课,教室门口不该围这么大一群人。
虽然枫华的女生平时就对裘放趋之若鹜,但今日明显不一样,那格外高亢的尖叫、异常兴奋的呐喊,以及毫不掩饰的狂热眼神。
让褚橙有种裘放是不是在把腹肌露出来给人免费上手摸了的错觉。
不然这么些人干嘛这么疯狂,又不是头一回见裘放。
褚橙拨开重重人群,挤进了教室。
在和裘放对上眼的那一瞬间,她咽了咽口水。
很好,这比公然撩衣服露腹肌的杀伤力还要大。
裘放剪了寸头。
诚然,褚橙绝不承认自己闷骚,但裘放的颜值就算她明骚一下,好像也无伤大雅。
毕竟仅靠一个发型,就从撩人直接跨越到了性张力的范畴。
再配上他那双偏凌厉的黑眸,要是穿上西装,活脱脱一个侵略感十足的暴徒,还是那种会强吻的西装暴徒。
但褚橙一向自诩正经人,就算心里发大水,那也不能表现出来。
尤其是邓冲还当着裘放的面调侃她,“褚橙,口水口水!”
褚橙才不会傻逼到伸手去抹嘴角,她装着漫不经心扫了眼裘放的发型,神情淡然,
以一副见过大世面的处变不惊掩盖内心的呲溜咂舌声,
“裘放,你怎么突然剪了寸头啊,是托尼老师给你剪残了吗?”
裘放看了毫无破绽的褚橙一眼,没说什么,但他还是决定留寸头。
虽然褚橙不承认,但褚橙进教室时的那口吞咽,裘放捕捉到了。
*
裘放在医院醒来时,没有看见褚橙,伸手就要拔点滴。
隔壁病床的大爷看他慌慌张张找人,说,
“帅小伙,你是不是找你女朋友啊,她好像去缴费了,应该很快就回来。”
裘放手一顿,把撕开固定点滴针头的胶带又封了回去。
两秒后,裘放没忍住,问刷短视频的大爷,
“是她说的吗?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