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家宴时,何绍见父母,妹妹与景仲都是恩爱的模样,自己内心也有一份挣扎。
妻子很好,是自己对不住她,给并没有嫁给自己的翁楚娉立墓立碑,视为元妻,以后自己和妻子又该如何入葬立碑,自己和文舒总会有孩子,孩子们又该如何祭祀?
这些事以前没有想过,如今想起来是对不住文舒,生死名分皆是大事,怪不得她如今生他的气。
想到这里,一顿饭之间倒是频频的悄悄看向文舒,她是好的,容貌品性、规矩仪态,与母亲妹妹相处得也好。
父亲对这桩亲事也是满意的。倒是自己硬生生把一份遗憾变成了对另一个无辜之人的伤害。
若是隔阂日久,就成了实难跨越的障碍,自己是个男人,事儿又是自己没办好。
何绍本想着团圆饭之后要去文舒的院子,把话敞开了聊,事已至此,他心里是想和文舒好好把日子过下去的。
可半道上遇上了何纤院子中的小丫鬟,他改道去了何纤的院子。
见到那一箱东西和那封书信之后,何绍心中对妻子的愧疚已经抛诸脑后。
满心满怀都是无法言说的苦痛,对翁楚娉的怜惜,她是在怎样的心境里才能写下这样的信?
何绍恨不能上天入地,哪怕碧落黄泉,如果她能活过来,无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愿意付出。
何纤提醒他,嫂子文舒已经知道了,他却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
何绍抱着这一箱东西,怀里揣着那一封信,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以后的日子,他三天没有出门,何纤内心忐忑的与景仲一起离了娘家,兄长甚至都没来送她一送。
面对大概是已经知道这段过往的嫂子,何纤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太妥当。
想劝慰嘱咐兄长两句,却又被拒之门外。
倒是嫂子文舒相送时,见了何纤的踌躇,反而劝道:“都在京都,平日里也是常常能见的。”
何纤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兄长一直都未出现,她内心忐忑。
……
文舒近来一直在想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有一个人不断出现在脑海中,护国夫人宋瑛。
她想起何绍好友当中那位容怀安,他的母亲护国夫人宋瑛,是京都颇有些议论的老夫人。
甚至她在金陵郡也听到不少。自己父亲是金陵郡郡守,对京都的异动十分关注,专门留了人在京都。
不过,传回来的消息中有不少是护国夫人家的“秩事”,这也难怪,护国夫人家好的坏的,是出了许多事,而且许多都是大事。
当初她以侯府老夫人,帝师之女的身份直接下场争夺军服的生意,许多人不屑,觉得她自降身份。
这种事为什么要做,勋爵人家女眷的私产铺子不过是添个零花,自己用什么吃什么图个方便而已,还真和商人去逐利?
就算真是看重这些利头,自己下场又多难看,也一把年纪了,让自己手底下的掌柜去做也就是了。
后来护国夫人拿下军服生意后,仿佛是腾出手来将自己的私产铺子庄子整治了一遍。
撤换了一批人,还有两个在她家干了多年的人因为背主,在京都混不下去,离了这里。
文舒想,怪不得这老夫人要亲力亲为,按那些议论,她以前一心扑在儿孙身上,自己手里的东西不过是些贴补。
多年未上心,等要办什么事的时候,可不就得亲自下场?她当时手上定是没有合适的可用之人。
宋老夫人完全不惧任何人的目光和议论,想做什么就按自己的想法去做。而今文舒需要这样的勇气。
后来一个安国公府的小丫头,一个捕快意外揭开军服背后的密谋。
那些人的议论又变成,宋瑛夺了军服的生意,灭了六王用自己人拿下这笔生意,然后在军服上做手脚的意图。
若不是她在那立着,又一直与六王虚以委蛇,那完成的夏装早就让人使了坏,让军心动摇了,冬装也保不住。
不愧是帝师之女云云。
又有人说,这一定是先帝吩咐她做的,到底宋瑛父兄包括宋瑛都是先帝信任的人。
再然后,五十余岁的宋瑛搬出侯府,在当祖母的年纪提了和离。
再到容若知被前妹夫虐杀,宋瑛对外宣称遗体已不成样子,从捕房领了尸首就直接入葬,并无丧仪。
这两件事每次又都是议论纷纷,可护国夫人全不在乎。
甚至放出话来,想去容若知墓前祭拜的可以自去。
后来不知是有意无意,守墓人传出消息,无人前来祭拜,倒让那些嚷嚷的有些尴尬。
在聂泉被抓之后,她又将寄居于她家的容若梅赶了出来,据传是容若梅和宋瑛的几个孙辈说宋瑛狠心,快一辈子的夫妻连个丧仪都不给办。
宋瑛知道后,直接把她赶了出去。那容若梅只得在外租了房子住下,又和聂家打起了嫁妆官司。
自然,连带着宋瑛赶人又是被人议论的。
文舒陪婆母外出时,京都的人或许还不怎么认识自己,她曾听到与护国夫人年纪相仿的老夫人们议论说,以前宋瑛是那个一心扑在儿孙身上的侯府老夫人时,她们都是与之交好的。
可现在,护国夫人太特例独行,这些老夫人言语中颇有不解,似乎也不满宋瑛所做,好几个都道:“已经不大来往了。
虽然当初是误会了她,但她也还是不一样了。她越活越精神,我们这些循规蹈矩的老古董就别去高攀人家护国夫人了。”
文舒越听就越觉得宋老夫人是内心坚定从容之人,而自己现在就缺这份坚定从容。
前路迷茫,她想去见一见护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