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怀山是被人抬回来的,容若知见了,只得让人抬去赵婷的院子,也就是以前伍思玉的院子,让赵婷照料。
虽然有丫头仆役,但没几天赵婷就烦了,守着一个瘫子,有什么趣?
于是去找容若知,只道自己怀着身孕,照顾瘫痪的容怀山实在是艰难。
又道自己到如今都无名份,照顾起来名不正言不顺的,不如送去伍思玉的院子,让伍思玉照顾。
容若知为这些事烦,这个赵婷入府来之后,仗着容怀山的宠爱,虽无名份,却已以女主人自居,甚至开始管家。
容若知没将田安然接入府,伍思玉被容怀山打得旧伤未好又添新伤,两个儿媳妇一个被贬为妾,一个等着白素案如何结案,都是两两离心,什么也不管。
好像也只能让赵婷管家,容若知心里其实有些不愿,这个赵婷不说出身,就是现在这尴尬的外室有孕的身份,也不合适吧,自己南安侯府怎么就这样了呢?
而且,容若知看着赵婷也确实与小儿媳妇明黛相像,这府里上上下下看着算怎么回事?
但那时容怀山仿佛破罐子破摔似的撑着一口气,力挺赵婷,而且田安然与赵婷处得不错。
容若知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也就让她先管着。但不可对外,对外就说伍思玉在管吧,等以后她的伤好了,还是交还给伍思玉。
以前觉得长媳管家不行,宁晨管家偷东西,和宋瑛都没法比,可和赵婷比起来,那两位都算管得好的。
现在容若知听她这么说,要将容怀山推给被夹断指骨的伍思玉,也有些烦躁,说道:“你串掇着怀山把他媳妇的手指夹断了,她也还在养伤,又如何照料怀山?”
赵婷向来是个伶俐乖觉的。听容若知这话头不对,立刻改口道:“那就还是在我那养着吧!”
等赵婷走了,容若知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后悔,这都什么事啊!南安侯府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宋瑛走了,他才真正觉得这个家要散了。
容若知颓然地坐下,以前他恨宋瑛,觉得自己在令人厌烦的生活中有田安然是多么值得庆幸和珍惜的事。
可现在他突然觉得有宋瑛的日子才真正是日子。
面对跛足又凶狠的田安然,他常常觉得恍惚,这真是那个善解人意、情投意合,与他同仇敌忾的人?
这次又是她,想害宋瑛,把自己的蜘蛛毒针偷拿去给了怀山,结果儿子成了一个废人回来,还引起六王极大的不满。
从冬日宴上,他当着宋瑛的面帮着田安然开始,这个家就一直在走下坡路,或许那会子这个家就不被宋瑛珍视了。
特别是亲生儿子被找到……宋瑛不会原谅了。
容若知走在南安侯府里,举目四望,宋瑛在时,这个家井井有条、热热闹闹、生机勃勃……而现在哪哪看着都糟心。
或许不该换子,容怀远从小就聪明,怀安要是没扔去牛家沟,应该也不差的。
他和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就是年轻的自己,当时怎么就认定了这孩子不是自己的?
一步错 步步错,怀山和怀山的两个孩子,云岳、云峰也就这样了。
只怕侯府还是要交给怀远,为怀山争了这个世子也没什么用,也被废了。
容若知七想八想的,上了马车出了府,不知怎么就到了宋瑛的宅院前。
他下了车,站在门口,却又不知自己要说什么要做什么,所以就只是呆站在那。
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宋瑛都不可能回头了。
门房去通报了宋瑛,说南安侯容若知立在门外,不知要干嘛?
宋瑛问:“一个人?”
门房道:“马车上还有个他的车夫。”
宋瑛道:“盯着点,若只是站着,不用管他。”
容若知终究还是叩了门环……宋瑛想了想,揣着和离书在前厅待客。
容若知看着她,莫名有些激动,那话冲口而出:“我来接你回去,你愿意吗?
怀安就认祖归宗,以后就是嫡长子。我接你们一起回去。”
宋瑛沉默了片刻道:“前一阵,容怀山带着人来,要将我和怀安抓回去,他自己说的,要将我们一个毒成瘫哑,一个剁成肉块,你知道的吧?”
容若知哑口无言,那脸色难看得很。
宋瑛拿出和离书,说道:“你看看吧,签章画押,我们就此分开。”
容若知不死心:“咱们夫妻几十年,你轻飘飘一句就此分开,我们之间就结束了?”
宋瑛道:“确实不该轻飘飘的就此结束。”
容若知没听出弦外之音,只赶紧道:“你想怎么样,我都答应你,你和我回去吧。”
宋瑛道:“怀安这三十多年受的苦,怎么偿还?”
容若知踌躇道:“怀山如今这样不算偿还么?”
宋瑛道:“那是他自食恶果。”
容若知道:“你让我想想?”
宋瑛道:“不用想了。
你签了和离书,咱们都省些事,如果你不签,我也会上书陈情,请旨和离。”
容若知道:“我们快一辈子的夫妻,你……”
宋瑛起身道:“侯爷请回吧,如今你说我们快一辈子的夫妻,可当初你把我的孩子抱去给田安然……从那时起,就结束了。”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容若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间怅惘,一片茫然。以前他以为,若是宋瑛要与他和离,自己会高兴的。
江念晨的母亲白素被判了斩刑,行刑那天江念晨父女一个都没去送最后一程,只有江慕晚为自己的亲生母亲叶萱摆了一个祭台。
落萧然过几日要去大理寺卿府上为曾琛复诊,提前告知了宋瑛。
宋瑛想着自己同去还是先告知下俞敏,没想到俞敏叫她的贴身丫头来,回了个口信,请宋瑛单独前去,有事要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