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朝后,皇帝刘艮就来到了林妃的宫中。
最近他感觉身体越来越好,越来越有精神,经常在下朝后去各个后宫走动,来得最多的还是林妃这儿。
毕竟林妃是所有妃子中最年轻的,刘砺也是他最喜欢的儿子。
林妃陪他说了一会儿话后,便小心翼翼地说起了刘砺昨晚遇刺,还有小六子被人收买,要刺死刘砺的事。
刘艮听后脸色凝重,但并没有发怒。
身为皇帝,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皇子间的这些你争我斗?
他当年能当上皇帝,同样也是从九死一生的博弈中闯过来的。
“唉,”刘艮一声轻叹,道,“看来是朕太宠溺砺儿,反而是害了他。”
“陛下宠溺砺儿是他的福分,砺儿和臣妾感激不尽。”林妃道,“砺儿长大了,也懂事了,他不想陷入这些纷争之中,所以他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又想做什么?”
“他说……他想拜项夫人为师。”
刘艮差点将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他当然知道项夫人是谁啊,就是那天大闹蛮人擂台的妇人,虽然他也很欣赏,可她终究是个疯子啊!
就算不是真的疯子,做起事来也是疯疯癫癫。
没看那天把一群蛮人都闹得灰头土脸,还拿她没有任何办法吗?
但让皇子拜她为师,这……他是真觉得有些丢人啊!
“父皇,请父皇一定恩准!”刘砺来到刘艮面前,道,“这段时间我与项夫人接触很多,发现她虽然看起来疯疯癫癫,但绝对是才华横溢、武功高强!”
“何以见得?”
“她教出来的徒弟,一人便能战胜十几个刺客!”刘砺道,“就连他家的书童都是学富五车,堪比翰林院的学士!”
刘艮没想刘砺对项溪的评价这么高。
他向来都很宠刘砺,这次也是一样:“你可以拜她为师,但朕给不了她名分。”
刘砺大喜过望,道:“父皇有所不知,项夫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些了!”
“那就好。”刘艮道,“不过名分给不了,礼数不能少,你该给的拜师礼可不能太寒酸了。”
“是,父皇!”
刘砺没想到父皇这边如此顺利,高兴得都差点上房了。
现在就等项夫人那边的消息了!
让他惊喜的是,第二天他去了太学,就从扶风那儿得到了好消息。
“不过项夫人说了,拜师要在半个月之后。”
“为何要等这么久?”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夫人说等十天,自然有她的道理。”扶风道,“在这之前,夫人让你留在皇宫,哪儿都不能去,包括太学。”
“好,半个月就半个月!”
刘砺干脆果断地回了宫,他知道这半个月定会度日如年,但只要熬过去就好了!
……
项溪这半个月啥事也没做,每天就看着珠珠带领几个妇人做臭豆腐,然后发货、收钱、记账。
珠珠忙得不亦乐乎,她也看得不亦乐乎。
这天上午最后一个代理商刚离开,就有人敲响了大门,项溪开门一看,竟然是贺掌柜。
“贺掌柜,你怎么来京城了?”
“本来是要过了夏天才来的,”贺掌柜道,“但小石头说有很重要的东西要找人送来,我一看不放心,便亲自跑一趟了,顺带也来拜访一下京城的几个酒商。”
小石头做的玻璃工艺品终于到了吗?
将贺掌柜领到屋里,他便拿出一个精美的木盒子,打开后里面是柔软的棉布和棉花,包裹着一个拳头大的玻璃球。
这个玻璃球是石头按照她的要求做的,用了最纯净的玻璃,所以里面没有一点气泡和杂质。
圆球非常规则,表面更是异常光滑,让项溪都怀疑这不是手工做出来的,而是现代工艺的产品。
不过最让人惊艳的,还是玻璃球里面的东西。
小石头还不会做雪花球,只能在玻璃球里放了一首太祖爷爷的《咏梅》。
字呢是刘二傻写的,项溪让他闭着眼睛放开了写,所以写得犹如鬼画桃符,但混乱中又透露出一股豪不羁。
反正就跟项溪记忆中那些草书大师们写的差不多。
小石头拿到字后,按照比例将其缩小,再用黑色矿石和白色的石粉做成了能放进玻璃球里的大小。
听贺掌柜说,单是为了这幅字,小石头就花了整整三天三夜,几乎连觉都没睡。
还好封装的时候一次成功,不然还没这么快做好。
另外还有一个放置玻璃球的底托,做成了梅花枝的样子,上面的梅花花瓣里也加了粉红,中间的花蕊是几点微黄。
将玻璃球放在底托上,就是一个精美的摆件了。
项溪对小石头的做工相当满意,道:“贺掌柜,回去后你替我奖赏一下小石头。”
“不用项夫人说,我也自然会好好奖赏。”贺掌柜道,“这么精美的东西,我不但从来没有见过,甚至想都没有想过啊!这小石头也算厉害了。对了,他还自己做了一些东西,说让我拿来给您看看。”
贺掌柜又拿出一个更大的盒子,从里面取出好几个玻璃制品,大的有几只鸟,小的则是蜻蜓、蝴蝶、蚂蚱之类。
虽然这些都是小石头练手做的,用的不是最纯净的玻璃,但每一个的做工非常精细,栩栩如生。
这手艺是练出来了啊。
唯一缺少的便是想象力,这个以后慢慢培养吧。
于是项溪又画了一些图纸,写上了各种东西的项溪做法,让贺掌柜给小石头带回去。
下次再见到他的作品,定然会更上一层楼。
……
刘砺早就准备好的拜师礼,来到了项溪家里。
今天刘砺拜师,所以所有人都在家。
刘砺心里有点忐忑,上次扶风说过,项夫人答应让他拜师,要按照项夫人的规矩来。
众所周知,项夫人有时候做事不按常理,他也不知道今天会让他干些什么。
“师父,这个师要怎么拜?”
“你师父都叫上了,还拜什么拜?”项溪道,“这样就行了。”
刘砺:……不是,这啥都没做呢,就行了?
“师父,您不是说要按您的规矩来吗?”
“我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
当年项溪跟师父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师父在街上遇到她,帮她解除了危机,然后问她怕不怕,她说不怕,师父又问她愿不愿意跟她走,她说愿意。
就这样,就算是拜师了。
所以她收徒也这么简单,留行当时还给她磕了头,但那是他自己磕的。
刘砺感觉好不真实。
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这才是师父的风格!
“给师父请安!”
“嗯。”项溪说着拿出玻璃球,道,“这是答应给你的。”
刘砺抬头一看,眼珠子瞪得老圆了。
这是什么东西?
也太精美了吧?
“师父,这是什么啊?”
“大惊小怪的,”项溪道,“就是个琉璃球而已,你拿去送给你父皇当寿礼吧。”
“谢谢师父!”
刘砺拿着玻璃球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欢。
不过很快他又问道:“师父,这里面的字我怎么一个都不认识?”
项溪呵呵一笑,不认识就对了!
“这叫草书,意思是看起来非常潦草,但又蕴含某种气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刘砺眼睛一亮,这听起来就高深了。
“那这个字是谁的墨宝?”
“你师公的。”
刘砺眨了眨眼,师公?
他的师父是项夫人,师公那就是……刘二傻?
不是,把一个傻子写的字送给父皇当寿礼,这……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