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瑞与陈胜被迎进郡城。
他们俩着实有些小瞧了新任太守郑天寿对他们的重视程度。
那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大旗招展。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帝亲临了呢。
不过钦差大臣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皇帝亲临了,宋瑞仗着圣旨,稳稳压制地方官一头,整个郡城的官差明面上都受他随意调遣。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背地里会不会阳奉阴违,那就不一定了。
以宋瑞这糟糕的官场关系,概率很大。
江湖要讲人情世故,官场上更要讲。
不然就是拿着圣旨,人家也有办法让你寸步难行。
“这又是请的哪路神仙?”
街道两旁有百姓忍不住嘟囔起来。
“我们哪里知道,都是一个狗笼子里出来的狗官,哼!”
“嘘,慎言!”
听着百姓们的窃窃私语,陈胜微微皱眉。
被打上同流合污的标签了啊。
宋瑞脸色也微微有些难看。
他是来调查倒卖官粮一案的,当地官员八成不配合,这就得靠当地百姓了。
可郑天寿这一手“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的举动,让他和百姓们之间立起了一道隔阂。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更何况是现在这副明眼人都能看到的样子。
中塘郡郡城之行,注定不会太顺利。
可宋瑞对此完全没有办法,这是一个赤裸裸的阳谋,他只能撞上去。
至于什么微服私访,偷偷潜入调查,这根本就不可能。
从门口的汤师爷蹲守,加上入城后的百姓夹道欢迎,无不证明一件事情。
郑天寿虽然只是新官上任没多久,但他已经完全将中塘郡城变成他的形状了!
这种情况下,微服私访纯属自取其辱。
鸳鸯居。
啊,熟悉的地方,居然没有倒闭,不过想来也是,这么大个酒楼,新来的太守白捡一个大便宜,不能让它说倒就倒了。
陈胜闻着酒楼传出来的饭菜香,听着四周人声鼎沸,热闹程度,比之他当初上门要命更甚,最关键的是,门口还有一群“迎宾小姐”呢。
“哈哈哈,宋大人,下官可是翘首以盼您的到来啊。”
郑天寿笑声朗朗,他与身后绝大多数大腹便便,一脸富贵的官员不同,比较清瘦俊逸,有股子书卷气。
当然,因为刚刚遭遇的事,这货现在在宋瑞眼里妥妥的斯文败类,一肚子坏水。
大奸似忠么,看来宋老登碰上对手了啊。
陈胜摸了摸手里的杖刀。
郑天寿的声音和语气,颇有种正义凛然的感觉,给人第一印象就是一位刚正不阿的好官。
“呵呵,不愧是五大世家之一的郑氏官,说话就是好听哩。”
宋瑞阴阳怪气道。
还翘首以盼我的到来,这里最希望我半道上暴毙的人就是你郑天寿了吧!
“哪里哪里,宋大人谬赞了,酒席已摆好,还请宋大人楼里落座。”
郑天寿摆手道。
他身后的官员也齐齐拱手道:“请宋大人楼里落座。”
这整齐度,感觉跟事先排练好似得。
鸳鸯居对面街道一个瘸腿、披头散发、浑身臭气的乞丐望着这一幕,瞳孔骤缩,他又看到宋瑞身旁的陈胜,咬牙切齿,眼里透着无边憎恨,旋即一瘸一拐地离开。
宋瑞与陈胜走进鸳鸯居,整个鸳鸯居早已被郑天寿包了下,今日不招待任何食客。
一层中央大厅原本应该有几十张小方桌提供食客吃饭,此刻却是摆了四桌大圆桌,三桌按三角位摆放,主桌位于中央,看似簇拥,实则包围。
“宋大人,陈少侠,还请落座。”
郑天寿指了指主桌主位和左边侧位。
立马就有娇俏美丽的侍女上来准备牵着陈胜的手引路。
淡淡的香气随着侍女的靠近,愈发浓烈。
你就拿这个考验干部?
那个干部经不起这个考验?
哼,区区胭脂俗粉的气味,不及小青万分之一。
“不用!”
陈胜拒绝了侍女的牵手引路,面朝宋瑞笑道:“宋老先生,这大戏您是角儿,您先落座吧。”
“好!好一个眼盲心不盲的少年。”
宋瑞称赞一声,迈着四方步,拉开主座椅,堂堂正正落座。
他还怕陈胜辩位不清,故意拖拽椅子出声来。
不过宋瑞显然是白操这个心。
陈胜在郑天寿出声指位时,就大致判断出了位置,等宋瑞落座,依据其呼吸心跳,整个桌面的布局俨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主一左二右三。
主一是宋老登的,毫无疑问。
那左二就是我的,不用客气。
陈胜大大方方地落座,他知道,这不是按照地位来排座的,这是按照仇恨值来排的。
在场的各位,最想宋瑞暴毙,第二个想的就是陈胜身死。
当然,他们两个死哪里都不能死在中塘郡城,所以不用担心今天这顿饭是鸿门宴,下毒什么的。
官场上的应酬,让宋瑞这个老登来交流便是。
而陈胜要做的,就是特么吃吃吃!
不过他一落座,顿时露出古怪之色,瞬间又站了起来。
嘶,这个位置……
“怎么了陈少侠,是这椅子坐着不舒服吗?”
郑天寿等人早已跟着落座,看陈胜突然起身,一脸关切地问道。
因为钱忠的通风报信,他们是知道陈胜在斗场展现出的恐怖实力,才会有刚才美女扶持那一出。
只要把陈胜腐化收买,从宋瑞身边调走,那宋瑞可就失去了一大底牌和安全保障。
届时,宋瑞要真查出什么,情况到了铁证如山的时刻,他们便会鱼死网破,让宋瑞和他掌握的铁证一起消失人间!
“没什么,我突然想起我那骡子还没吃呢,麻烦你们照着这桌菜式,给我的骡子也上一份,它可是我的至爱亲朋,手足兄弟呢。”
陈胜随口找了个理由,微笑道。
郑天寿等人为之一愣。
你堂堂人杰榜第十八,打败了第八刀狂程鹏的天骄,跟一头骡子称兄道弟,是不是太掉价了。
不,不对,给骡子上和我们一样的菜,你的意思是我们在座的各位,在你的眼里和骡子差不多,都是牲口?
在场的官员能坐到这个位置上,那个不是人精?
所以明白陈胜话中意的众人脸色十分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