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钊几人走出云国寺,他见江喜梅也跟着,就问她:“你不是和盛哥一起来的么?她在寺中照顾楚燕,你不一起陪着他么?”
江喜梅靠在张毕乐身旁,说道:“我本来是在山上住着,是盛林非要拉我下山看热闹,正好他寻了个好差事,也不会再来烦我,你们既然上山,我倒是可以跟着回去山上住着。”说这话的时候她抓着张毕乐的胳膊不放。
此时静尘和几个僧尼在寺外相送,见到张毕乐,静尘上前鞠躬,说道:“阿弥陀佛,原本以为少庄主身中剧毒,多亏盛施主才知道原本中毒的是楚燕姑娘,而贫尼却把真正的少庄主拒之门外,贫尼是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心中实在有愧,”
张毕乐说道:“哼,我说你们有山不识泰山吧,我早已言明是少庄主,你们还不信。”
静尘低头,直道阿弥陀佛。
文钊瞪了张毕乐一眼,立时她就不敢再说话了。
见静尘话语中有歉,文钊上前给静尘行礼,说道:“不知者无罪,我们确实都是些无名小卒,不足挂齿。师太先前不叫我们进寺,也是顾全大局,何错之有?”
静尘微笑说道:“文施主能和陈彪这样的人对峙,岂能说不足挂齿?施主虽然年幼,但是年少有为,我听二夫人说她刚寻得亲妹妹,正是文施主的心上人,这么一来,文施主更是贵人,我峨眉派应该好生宽待才是。”
张毕乐急着上前说道:“你这老尼姑,什么心上人,文哥哥是上门女婿也说不定哟。”
这话叫静尘茫然若迷,不知作何回答,文钊又瞪了张毕乐一眼,回首对静尘说道:“我这亲戚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是凭我自己的本事,到头来也只能落得一个狐假鸱张的名声,倒不如脚踏实步来得好。”
静尘微鞠,深叹道:“贫尼能认识文施主如此大志之人,不枉我峨眉派开这场葵花大会。只是文施主今日一别,不知有作何打算?”
文钊道:“远凡师父已经允我入住金顶,我这几个弟弟妹妹的怕是要和我一起去。”
静尘说道:”虽然陈彪一事已了,但凶手尚未抓住,二夫人仍住在云国寺中,这几日我会加派人手保护,不过静月师太今日归寺,量那贼人也不敢再来了。”
文钊又行一礼,说道:“我还有一事想请教师太。”
静尘道:“还请文施主道来。”
文钊问道:“师太这几日有没有见到两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少年人,其中一位是个胖子,憨脸,武功奇高,喜好玩耍,而另外一位长得比我略瘦,但眉清目秀,英俊潇洒...”
“阿弥陀佛”静尘叹道:“我峨眉派创派几百年,伊始郭襄郭女侠,自四十岁做第一派掌门人,后继有人,风陵师太,方师太都是绝顶高手,不过其无一人敢在文施主此般的年龄称得上是‘武功奇高’之人。怕是文施主你过甚其辞,你说的这位少年,如真有其人,也不过是文少侠,盛少侠这般本领罢了。”
文钊说道:“师太见多识广,您可见过挥掌如风,踏雪如鸿的高手?”
这时张毕乐赶紧上前说道:“师太别介意,我这朋友就是瞎说。”跟着揽住文钊一只胳膊,把他拉到一边,轻声道:“文哥哥,你别在外面乱说呀。”
文钊挠挠头,问道:“为何我问不得?”
张毕乐皱着眉,轻道:“不能问就是不能问,没有为什么。”
文钊见静尘不像是见过这两人,便和她辞别,携乐墨三名女子登山往破庙方向去找远凡住持。
路行一里,张毕乐见文钊低头沉思,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向前搭讪,问道:“文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文钊正要开口,此时远处跳出来一个黑衣人,落在一行人侧方,文钊大惊,心道这峨眉山果然频有贼人出没,便把手中的行李包裹丢下,跳上前去,以掌相迎,没想到这黑衣人无心恋战,只是屈身一避跑到后面,文钊以为他要对三名女子下手,心中大凛,回头就要去抓这人,可这黑衣人却拿起几人的行李包裹,一纵踩到一旁的大树上,再一纵便逃之夭夭。
“原来是个偷东西的小贼。”乐墨说道。文钊上前抓住乐墨和张毕乐,见她两人无碍,便长舒了口气。
文钊道:“只是丢了行李,好在你们人无事,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看来远凡师父说的没错,这山上不安全,我们需尽快前行,以免路上再遇歹人。”
乐墨哭啼说道:“没了行李,可怎么办呢?”
张毕乐抓着乐墨的手臂,说道:“姨姨莫急,我娘带了不少我能穿的衣服,我们两人身材略仿,到了山顶,待我娘来了把我的衣服送给你穿就是。”
这时江喜梅把张毕乐叫到后面,对他说:“你也是个大男人,怎么整天像个女人一样躲在文钊后面,整日文哥哥长文哥哥短的,今日验尸的时候文钊都进庙看尸,而你却躲在庙外,还算不算男人?”
张毕乐回道:“那世上哪有女人敢去看陈彪的尸体?还去用手摸,也不怕脏呀。”片刻后,张毕乐捂着嘴大惊道:“你不会...也摸了那东西?”
江喜梅一阵脸红,大叫道:“什...什么东西?”
文钊听见江喜梅大叫,以为她又看见贼人,便走到她身边,用手轻扶在她的侧肩上,说道:“江姐姐,这些歹人狡猾,大多从后面偷袭,你们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我能看到你们也安心。”
江喜梅瞥了张毕乐一眼,轻道:“哼,还是文钊会体贴人。”接着就牵着乐墨的手跑到前面去了。
张毕乐抓住文钊,嗔道:“文哥哥,你怎么什么女子都碰?难不成你真的和陈彪一样?”张毕乐说这话是因为适才文钊轻碰江喜梅的侧肩,实属无意之举,就遭到张毕乐心嫉。
江喜梅向后一瞟,见张毕乐吃醋,心下大喜,便一跑一跳得上了石阶,欢快得像个小女孩。
几人来到破庙前,见远凡仍在坐在庙前,手里捻着佛珠,嘴里轻诵佛经,文钊不敢打搅,就在一旁候着。片许之后,远凡睁开眼睛站了起来,缓缓走到文钊面前,做出一个佛印,说道:“文施主久候了,老衲本想叫寺中小和尚带几位施主前去妙音阁,只是今日山中刚发生命案,而此时已入申时,还是由老衲亲自为几位施主引路吧。”
文钊道:“我们上山的时候确实遇到一个黑衣人抢行李,不过老师父德高望重,听师太说您在峨眉山四周多行无畏布施,广结善缘,度己度人,我们这些无名小卒怎么能耽误您的时间,麻烦您做引路人呢?”
“呵呵”远凡住持笑道:“引路人乃助人免灾,抚慰人心,远离堕落轮回,免落阿鼻地狱,所谓无色无相无嗔无狂,世上哪有无名小卒,度人又岂又限度人灵魂呢?”
张毕乐用手腕碰了碰文钊,轻轻说道:“文哥哥,这人有疯病,他执意带路就叫他带呗,赶快去那个什么阁吃饭去吧,我都快饿死了!”
远凡浅笑道:“各位施主,天色渐晚,我见各位已有倦态,还随老衲尽快赶到妙音阁。”
文钊几人跟着远凡爬上了山,远凡住持步履轻盈,每走一步踏间无声,脚下无痕,文钊心道此人是轻功绝顶的高手,而其他人爬了一个时辰已是累的气喘吁吁。
到了妙音阁前门,张毕乐已随在远凡身后,远凡顾及文钊他们脚慢,故此一走一停,而江喜梅却落下甚远,足有半里之遥。文钊和乐墨护在她左右。待一众都跟了上来,远凡说道:“少庄主已饥饿难耐,妙音阁的僧尼会带各位前去斋堂用饭,老衲把各位带至此处,后有静月师太的尼僧接管。云国寺还有差事待老衲处理,老衲不能随各位继续前行,就此与各位施主别过。”接着远凡一跃,下山去了。
文钊说道:“这老师父在山下就听见你说饿,定是也听到你骂他疯,老师父能做到无色无相无嗔无狂,实在是得道高僧啊!”
张毕乐抿了抿嘴,说道:“得道高僧难道就不吃饭了?”说着就独自一人跑进妙音阁,此间已有妙音阁十位僧尼相候,云去来看见眼前这‘少年’正是前几日试图闯寺的那人,就不敢抬头看他。而张毕乐却视而不见这些跪地的尼姑,只顾着跑去斋堂用饭去了。
江喜梅挽着乐墨的手臂,慢慢路过妙音阁的廊道,乐墨回首对文钊说道:“文钊哥哥,快点。”说着也走进斋堂。
文钊跟在后面,忽然间听见有人唱歌,这歌声微妙无比,似在极远的地方传来,只听得那歌声唱的是:“月下花前影成双那呦,情深似海意绵长来哦。星光点点映君眸那呀,夜色温柔醉心房哦...”
这歌声清脆悦耳,在幽幽月光下十分应景,文钊心道,谁家的女儿唱歌如此好听,便随着歌声寻找。文钊穿过一座月洞门,走过一道长廊,又听到:“风起啦,思绪扬啊,千言万语难言章呦...”
只见一个少女坐在凉亭中,眼前一桌素席。文钊见这少女正是五仙教蛇堂堂主韩小艳,便欲转身离去。阿艳即刻站起来,叫道:“来都来了,为何要走?”
文钊驻足在那里,思虑片晌之后转身走向阿艳,鞠躬说道:“不知姑娘晚上在等谁呀?”
见文钊说话甚是客气,阿艳一气之下走到文钊身旁,抓着他的手把他拉到凉亭中,嗔道:“你是在和我装蒜么?”
文钊左右环顾一周,对阿艳说道:“哎呦,大小姐,你就别在这里添乱了,你门人死了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吃喝么?”
阿艳说道:“谁添乱了?难道我帮你拿行李,减你的负担还叫添乱么?要不然就算你力气再大,扛着那几人的包裹,也断然走不了那么远的山路。”
文钊大为一震,心道这抢行李的黑衣人居然是五仙教的人。过午的那黑衣人着实叫文钊担心了一把,虽然阿艳初衷是善意,但他心中并不领情。文钊不愿意伤她的心,就随手从桌上拿起一杯素酒,敬向阿艳,说道:“多谢堂主帮忙,今日还有要事,我先行一步。”跟着就把这酒干了。
阿艳嗔道:“什么要事?还不是周旋在那两个女人之间么?”
文钊一听,便坐到一旁,随即正色道:“你如何得知乐图兄弟是个女子?”
阿艳把头一转,似是在逗他,片时后说道:“我是女子,自然晓得哩,她身上有梅花香气,我一闻便知,男子岂能有这般味道?”
文钊道:“姑娘莫要把这秘密说出去,否则乐图兄弟定是不高兴了。”
阿艳咯吱一笑,说道:“我看你对那个少庄主要好过对另外一个,你不想叫我把这秘密说出去也成,只要你亲我一口我便不说出去。”
文钊举杯说道:“在梵净山那日,当时情急之下我搂抱了你只是怕你失足跌下山崖,而之后又害你受伤实在悔不当初,我在这里给你赔罪。”说着文钊把酒一饮而尽,接着说道:“我其实已经有喜欢的女子,我们之间也有了婚约,断不能与其他女子有肌肤之亲。”
阿艳嗔道:“是不是那个叫乐墨的女子,我这就去划花她的脸。”跟着拿起一把匕首来。
“嘘!”文钊低声说道:“小心,有人。”
阿艳旁顾前后,嗔道:“哪里有人?分明是在唬我,定是你不愿意亲我,顾左右而言他。”
文钊觉得一个黑影适才从空中飘过,这影子极快,在夜幕中难以发现,文钊道:“难道是你派出的黑衣人么?”
阿艳道:“我派出的人为何见我不拜?分明没有黑衣人。”
文钊即刻站了起来,抱拳对阿艳说道:“我确实看到一个人影,不知这人是敌是友,但武功绝对在我之上,只怕墨墨她们有危险。阿艳姑娘,你最好赶快回厢房派人保护你,在下告辞。”说着文钊就离开了小院。
只听见阿艳又唱起了小曲,这曲子较之前略带半分忧伤,这曲子唱的是:“愿化蝶舞绕君旁来哦,共赴红尘梦一场呀那。梦回时...泪沾裳奈,相思成疾断人肠...天涯海角情不忘哟,只盼与君共白霜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