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雷的主意没能打成。
他爹他妈早乐得有人拘着他,只要顾师愿意管,他们恨不得把人打包过来直接送给人当儿子都成。
于是陈雷结结实实在顾家练了一下午字,练完后,脸上手上全是墨,别说林清屏留他吃晚饭他不吃,他甚至连手都不洗,就扔下他那狗刨似的毛笔字作品,有多快跑多快地离开了顾家。
但,跑是没有用的,毕竟还有第二天、第三天……
转眼,一周时间过去了。
该交读后感了。
志远和陈雷下了一周的棋后,猛然想到,他们要看的书,一个字还没看的。
这个上午,陈雷也不敢把棋拿出来了,抱着一本书就猛啃,可别说读后感了,书里还有些字都没认全,他还拿本字典在那边查边看,可想而知,这效率有多低。
中午,顾钧成来收作业,两人认命,低着头不敢说话。
这就等于和考试交白卷差不多了吧?
顾钧成看着他们俩面前的白纸,只问他们看的哪本书。
两人蔫哒哒地把没看几页的书交上去,阅览室里便陷入沉默,沉默过后,陈雷和志远喜提罚抄某篇千字左右的读后感五十遍。
“看看人家怎么写的!抄完总能记住了!”
这是顾钧成扔给他俩的话,扔完他就走了。
陈雷的眼睛都瞪大了,“刚你爹说抄多少?”
志远也愁眉苦脸的,“五十!”
陈雷在崩溃的边缘强撑着找到了理智,“志远,那是你爹,不是我爹,我可以不听的,对不?”
志远不知道,志远只知道自己要疯掉了。
但,人在绝望中总能找到希望的光,志远希望的光,就是岛上诸多伙伴们啊!
他把五十遍任务分发下去,以林清屏做的牛轧糖做诱饵,成功地换来四十遍。
就在他收回来四十遍,兴高采烈准备等他顾爸回来就交差的时候,猛然发现,这四十遍都是什么东西啊!
他和陈雷算是岛上最大的孩子了,其他孩子要么年级比他低,要么没上学,像隔壁方翼,根本就不认识字嘛!这都画的什么玩意儿!
这样的东西交上去,等待他的是什么,他已经预见了。
眼看离交罚抄的时间不多了,他硬着头皮从那四十遍里选出一些勉强能看的,但仍然还差一半,他无论如何都完不成了。
终于,在这个暑假,这个夕阳染红半壁天空的海岛的黄昏,志远惆怅了。
“怎么回事?”林清屏来问他,一看他迅速藏到身后的一大叠纸,多少猜到点什么,呵呵一笑,“你那些小伙伴没给你完成任务啊?”
志远眼睛都瞪大了,“妈,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林清屏哼了哼,“你觉得你顾爸又有什么不知道的?”
志远急了,“顾爸知道我找人代写了?”
“那倒没有,他今天出任务去了,估计要明天才回来。”
志远顿时觉得,有希望了!“明天几时回来?”
“那就不知道了,可能早上,可能白天任何时候,他也不会告诉我呀。”
但,志远觉得,只要不是今晚回来,那就还有救!
他看着林清屏,眼里迸发出希望的光,“妈,妈,我求你了,帮帮我吧?”
“什么意思?难道还要我帮你抄不成?”
志远猛点头,“妈,求你了好不好?就这一次,真的,往后我再也不犯这样的错误,再也不贪玩了,我一定好好看书,好好练字,好好学习。”
顾钧成是第二天中午回来的,带着海水的气息,吉普车将他送到家门口。
家中有条不紊。
林清屏在房间里午睡,难得的,志远也在乖乖午睡,桌上,放着一叠整整齐齐的稿纸,第一张便是志远的字体,抄写的文章。
这是完成任务了?
顾钧成顾不得吃饭,一张张看了起来,平静的脸,在越往后翻的时候绷得越紧。
最后,将稿纸一放。
他先去洗了个澡,洗去这趟外出的尘土和汗水,而后湿漉漉的,头发上还滴着水,他推开了他和林清屏房间的门。
林清屏睡得可真香啊……
他这么推门进来,都站在了她床边了,甚至叫了她好几声,她都一点没听见。
“林清屏?”
还是没反应。
他俯下身来,贴近她耳朵,“林清屏,有五遍不合格!”
林清屏真的累了。
为了帮孩子罚抄,她忙一个通宵,和志远两个人又检查了一遍,发现志远认为合格的那些篇数里,还有好些仍然不能看,既然重抄,干脆都重写了得了!
于是,从昨晚吃过饭开始,一直抄到今天上午九点多,这才睡下没几个小时呢……
这强度,都快给林清屏留下阴影了,林清屏梦里都在抄啊!
此刻的她,正在梦里抄得起劲,顾钧成一声“五遍不合格”把她从梦中给惊醒。
只见她一坐而起,大喊,“胡说!怎么会不合格?哎哟——”
话音未落,便惨叫一声,起太猛,撞顾钧成下巴上了。
也算是把林清屏撞清醒了。
“你……你……”林清屏捂着额头,看着杵在眼前的顾钧成,有点心虚,不知刚才那句“不合格”是她梦里梦见的,还真是顾钧成说的,她也不敢问,只道,“几点了?吃过饭没?”
顾钧成看着她,脸上似笑非笑,“我还想问,你们吃过饭了没有?”
“吃……吃过了。”林清屏哪里敢说早饭都没好好吃,何况午饭呢!
“是吗?我看你们抄得那么辛苦,还有时间做午饭?”顾钧成冷不丁的一句。
林清屏愣住了,矢口否认,“什么叫我们抄得辛苦?我又没抄,是志远在抄啊!”
“哦?是吗?”顾钧成盯着她,“林清屏,你是要考验我审人的功夫?”
林清屏确定,大事不妙,顾钧成肯定发现了。
顾钧成把志远那一大叠稿纸扔她面前,“你是自己告诉我你抄了几遍,还是我数给你看?顺便数数志远他自己抄了几遍?”
事情既然败露,林清屏反而坦然了,“是,我抄了,帮着抄了十几二十遍吧,那又怎么样?你跟个冷面神似的,把孩子吓得,难道还让孩子几天几夜不睡觉来罚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