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彦的话,云初听得明白。
因为她的手收得越紧,珩彦越临近死亡边缘,她也就越来越喘不过气,就连手上的法力也不由自主地松懈了下来。
心中猜测到一种可能,云初面色一变,手上骤然松开。
法力消失的一瞬,珩彦立刻重重摔落,发出一声闷响。
“我说了……你杀不了我!”
珩彦喘着粗气开口,说完这句,忍不住笑出声来。
云初未理会他的狼狈,而是看向掌心还没完全散去的华光,心中有所忖度。
珩彦站起身,下颌微微抬起,语气倨傲道:“天帝,你猜我们最后谁会胜?”
“输赢难说,你我都是天道所选的天帝,无论我们之间如何敌对,一旦神力相抗,就会在天道反噬下两败俱伤。但珩彦帝君,有一件事你须记清。”
“什么事?”
“只要我在天帝位上一日,你便只能是帝君,”云初站起身,转身似笑非笑地与他相望,“永远的帝君。”
珩彦闻言并未收起唇角笑意。
面色却因为云初说的话而沉了下来,似乎有翻涌的怒气压制在平和的外表之下。
珩彦松开握紧的手,哼笑一声道:“那就请天帝坐稳中天宫,以待来日。”
“帝君慢走。”
云初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一挥手将整个屋子恢复如常,随即便坐下继续吃起了糕点。
清衍仙君回来时,云初已经吃完了一整碗的奶酥酪。
看着清衍仙君拿过来的各色佳肴,只能不断挥手,把盘子往外推。
“这个好吃!真好吃!我不骗你!”清衍仙君盛了一满勺的豆腐羹,就要往云初嘴里塞。
云初左来右去地躲闪,一边说真的吃不下了,一边往后退。
“就吃这么点哪里吃得饱?你们这些年纪小的仙子,真是不懂养身体。”
云初把她的手推了回去,“仙君,您不是去拿酒了吗?咱们喝酒吧。”
“对对对,你不说我都忘了。”
清衍仙君手往桌上一挥,几壶酒就出现在上头。
“来,尝尝这酒。”
云初接过清衍仙君送来的杯子,举杯与她一碰,饮尽杯中酒。
“好喝吧?这也是我从人间带来的。这酒叫‘岁无忧’,凡人们说喝酒就能解千愁,除万忧!”
清衍仙君说着,又给云初的杯子倒满。
可这话在云初听来却意味不同。
云初与她碰杯,问道:“仙君也会有烦恼之事吗?”
“谈不上烦恼,就是太闲了,想找人说说话。”
说完,清衍仙君又眼前一亮,握住云初倾杯的手。
“要不要来我这天命宫?这儿的活比齐宥帝君的南天宫松快多了!”
“我倒是想。”云初叹气道。
“嗯?”清衍仙君突然拔高了语气,“难不成他不肯放人?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把仙籍转过来,看他放不放人。”
清衍仙君说着就要出门,云初赶紧把人拦下,解释起来。
“与帝君无关,是我要下凡历劫了。”
“最近没听说有仙子犯错被罚下界呀,”清衍仙君低头思索,转而替云初高兴起来,“难不成你要晋仙阶了?这是好事啊!”
云初怕越编越错,干脆不再开口,只是浅笑着看向清衍仙君。
“等你历劫归来,升了上仙,就来我这天命宫当副掌事怎么样?到时你只管横着走,有我在,没人敢对你说一句重话!”
类似的话,云初从前也从仙君的口中听过。
如今再听一次,云初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未等云初回答,清衍仙君再度开口。
“对了,下凡历劫也是要当心的,万一历劫失败,可能就永远回不了天界了。我这儿有块玉佩你拿着,能护你平安。”
清衍仙君说完,就伸手从怀里摸玉佩。
可摸了半天,都没摸出来在哪儿。
“怎么找不着了?”
清衍仙君面露不解,云初却心知肚明。
那块玉佩,是她还在人间时,仙君封住她法力之后给她护身用的。
那块玉佩救了云初多次,就像清衍仙君一样,总是能将她保护得好好的。
黄粱琴一响,天界众仙都忘了云初的存在。
连一手将云初带大的清衍仙君也是。
可清衍仙君忘了她,却一直都记得要保护她。
云初压下眉眼的酸涩,柔声道:“仙君,玉佩您给过我了,怕是您忘了。”
“嗯?什么时候?”
“您是想要回去吗?那我这就给您。”
云初说完就佯装要取玉佩,清衍仙君也不管了,直接拦下。
“不必了,反正玉佩也是准备给你用的,如今倒是刚好,”清衍仙君说完又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去?”
“即刻动身。”
清衍仙君神色有些落寞,“这么快啊,本以为终于有人能陪我说说话了,结果这又要走了。”
云初看在眼里,也跟着有些低落。
她平复好心绪,笑道:“等一切了结后,我就来天命宫,好好陪在您身边。”
云初以下凡历劫为由先行离开,转头回了中天宫,就见齐宥坐在棋盘前,凝神望着棋局。
“回来了。”
齐宥挽袖抬手,从棋盘上取了一颗白子在手。
云初答应了一声,在他对面落座,顺手打开棋奁,叹道:“真怀念从前在天命宫的日子。”
“中天宫才是天界众仙心之所向。”
齐宥抬手落子,毫不犹豫。
云初也随之落子,勾唇问道:“那天帝喜欢这儿吗?”
齐宥落子的手一顿,片刻后,才恢复如常。
但却并未回应云初的话。
云初手执黑子,在棋盘上的一枚白子旁落下。
她的手刚一离开棋盘,那枚白子周围突然盘踞起几缕黑烟,将白子围在其中。
云初拿起白子,放于手中。
只见那白子周围的黑烟像魔气,但溯源起来却是神力所致。
云初捻起棋子,抬眼看齐宥道:“你们下个棋还要打暗语?”
“她说你能懂她。”齐宥头也不抬,自顾自落子。
“被黑气缠绕的白子,可不见得能再入棋奁,”云初将手中的白子弃在一边,“她的意思我明白了。这局棋她下了一半,剩下的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