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魂虽然被打断，但好在红袖对段七没有敌意。
    也许像是找到了可以宣泄的人，她说了很多很多。
    她的身世，她对薛卫业的深情以及对薛夫人的怨恨。
    “如果不是她，我后面就不会受这么多的苦，活埋啊，孩子还死在我肚子里。”
    段七把护卫扔给赶来的薛卫国，迅速抓住重点。
    “孩子在活埋前就死了吗？”
    “他们拿刀捅进肚子，破开一个口子，这样孩子还不死吗？”
    红袖掀开肚子上破烂的衣服，露出一个黑色的洞，里面是一个已经成型的婴孩。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我没了两个孩子了！姑娘，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听到动静赶来的薛家父子，听到段七说孩子，想问又不敢问。
    段七见红袖情绪激动，柔声宽慰了几句。
    红袖哭着哭着又笑了。
    “姑娘，我能麻烦你件事吗？”
    “你说。”
    “能不能帮我问问二公子，他心里有我吗？”
    段七张了张嘴想告诉红袖，薛卫业要是心里有她，就会去找她。就不会被吕亦涟骗的团团转。
    段七转头，“找个人去问薛卫业，问他可还记得红袖，心里有没有她。”
    薛家父子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薛卫业，但也按照段七的吩咐去做。
    潘氏慢慢退到后面，吩咐人看住薛夫人，要是让婆母知道红袖的事情，怕是要闹起来。
    只是潘氏去晚了，去问薛卫业的人刚回来，薛夫人跟着就到。
    “问什么？她说什么你们就干什么，以为她是皇亲国戚吗！”
    段七不想跟薛夫人吵。
    “夫人亲手害死自己亲孙子的时候，也是这般理直气壮吗？”
    亲孙子？
    薛卫国下意识地看向潘氏，他们的孩子是母亲害死的吗？
    潘氏忙摇头，轻声说，“不是，你别乱想。”
    薛夫人脚底虚浮，神色有些慌乱地看向四周，将荷包又往怀里塞了塞。
    “哼，污蔑！你别以为胡说八道就会有人信！老爷，还不把她打出去。”
    “你难道要让她污蔑我吗？”
    薛猛也觉得段七说的太过，但他不好意思直接问。
    “段姑娘，你是不是看错了？”
    妻奴！
    段七没好气地看了薛猛一眼，说起红袖的事情，说一半留一半。
    留一半是为了给红袖保留些体面。
    “将军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查，或者府中就有帮凶！”
    她扫到薛夫人身边的嬷嬷，“别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小心夜半鬼敲门，阎王找你来要魂！”
    嬷嬷吓得踉跄一步，摔倒在地。
    薛夫人惊恐段七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难道她为了装神弄鬼，专门调查了将军府吗？
    “老爷，她一定偷偷调查了将军府，此女心怀不轨，一定有所图谋！”
    此言一出，薛家父子更是震惊。
    薛猛握紧双拳，“段姑娘说的是真的吗？”
    薛夫人压根听不见。
    “老爷！她一定是敌国派过来的奸细，想拿捏这件事情要挟将军府！”
    “来人，给我杀了她，快！”
    薛卫国上前护住段七，“都给我退下！”
    “卫国，你干嘛？你难道要为了个奸细，忤逆你的母亲吗？”
    薛猛指着下人，“去叫二公子来！”
    之前问话的人，又去跑了一趟，正好他说不清楚，还是让二公子自己说吧。
    薛卫业赶来时，不知道父亲和大哥为什么怒瞪自己，母亲又为何着急生气。
    只有段七云淡风轻，一定是她这个搅家精，搅完平宁候府，又来搅将军府！
    “父亲……”
    “啪！”
    挨了一巴掌的薛卫业神色茫然，他僵硬地转过头，“父亲，你为何要打我？”
    薛夫人跑过来护着薛卫业，“老爷，你竟然因为一个外人的胡话，打自己的亲儿子？”
    “卫业他被这个小贱人打伤了，你作为父亲不为他报仇还要打他，世上有你这么狠心的人吗！”
    薛猛气极，低吼，“你杀了亲孙子，有你这么狠心的人吗！”
    “一个贱婢，不配生下卫业的孩子！”
    薛夫人面露鄙夷，“将军府就算要纳妾，也应该是贵妾，而不是一个下贱的通房丫鬟！”
    “你们难道要因为一个死人，处置我吗？”
    “真的是红袖吗？她不是被你送出去了，你还说给她找了个好人家嫁了的啊。”
    薛卫业不可置信地看向段七，“是红袖让你问我的？”
    “她问的问题，你要亲口告诉她吗？她就在我身边，能听见你说话。”
    薛卫业立马收回视线，哆嗦着往后躲。
    “我不知道，我是想收她做妾的，可是母亲说她不愿意做妾，带着孩子嫁给别人了！”
    “对对，卫业，都是她心比天高，跟我们将军府没关系的，你别怕啊，有娘在。”
    薛夫人指着段七，“你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
    段七不耐烦地看薛猛，“将军，拉开你高贵的夫人，我要亲自问薛卫业！”
    “老爷！你不能……”
    “夫人！”
    薛猛怒吼，扯开老妻，“你还嫌造的孽不够吗？”
    “我造的什么孽，我都是为了你们！”
    段七懒得听薛夫人的歪理，她径直走向薛卫业。
    “最后问你一遍，你心里可有红袖！好好说，别让我动手。”
    薛卫业虽然受了惊吓，但是还能保持清醒。
    红袖不过是个通房丫鬟，死了就死了，又不是他害死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现在关键的是不能让吕姑娘知道他心里有别人，她会生气的。
    薛卫业壮着胆子大喊，“没有！她一个通房丫鬟，能服侍我是她的福分！”
    “别以为怀了我的孩子，就能在我心里占据一席之地，我心里早就有别人了！”
    实话伤人，也伤鬼，红袖摇摇晃晃地靠近薛卫业。
    天天晚上搂着她睡觉，甜言蜜语的人是二公子吗？
    他怎么能这么狠心对自己呢？
    可是自己舍不得他难过，舍不得他为难。
    “红袖！”
    段七扯着红袖，“再往前一步，你会魂飞魄散的！”
    “姑娘，多谢姑娘。我已没有眷念，也不想再投胎受苦，还不如消失的好。”
    “不，我给你念往生经，你这一世这么苦，下一世可能就是好日子了！”
    “贱婢就是贱婢，一辈子是贱婢，生生世世都是贱婢！下一世搞不好就是畜牲！”
    薛夫人恶狠狠地说。
    段七阻拦不及，红袖冲出去，在烈日下，魂飞魄散。
    “红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