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红星林场的颠簸土路上，一辆212吉普车在坑洼的道路上艰难的行驶，带起了车后一片飞扬的尘土。
    “咳咳咳，什么破路，这都解放多少年了，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一个扎着两条短辫的女孩，厌恶地掏出手绢，掩着鼻子。
    “杨扬，你懂什么，当年你爷爷在这一带打鬼子的时候，这里都是一片老林子，红星林场也是后来才有的，没修路不是很正常吗？”
    “你们这些泡在蜜罐子长大的娃娃，懂什么，别一天到晚就知道瞎埋怨？”一位面色严肃，头发花白的国字脸男人说着，整了整自己的中山装领子。
    “爸，我没埋怨的意思，就是说这路太破了，你们上边也不知道给拨点款修修，这来来往往的多不方便啊，再说，这不也影响林场的发展吗？”女孩狡辩着，她已经习惯了父亲教训的口吻，总能找到为自己辩解的理由。
    “你以为国家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啊？”
    “要花钱的地方多了，不得有个先后主次啊？”
    “前几年，这里刚修了一条小铁路，不是我们给拨的款嘛！”
    “有小铁路？爸你怎么不早说啊，咱们可以把这车停在县里，坐小火车上来多带劲儿！”女孩兴奋的两只短辫一翘一翘的。
    “你啊，就是不懂事儿，我说过多少次了，尽量不要给下边的同志们添麻烦，那样又要兴师动众的，影响多不好。”
    “主任说的太好了，让我们年轻一辈深受教育。”
    “我就喜欢跟在主任身边，能时时听到老一辈的教诲！”一个穿着与老者同款同色中山装的年轻男子一脸谄笑地说。
    “刘秘书，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女孩狡黠地笑着说。
    “什么？”刘秘书一脸期待地看着杨扬。
    “不重样的马屁，随时拍，我就佩服你这个！”女孩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
    “杨扬，怎么这么和小刘同志说话的！”老者严肃地。
    “没事儿主任，杨扬同志批评的的，我虚心接受，我乐意经常听到杨扬的批评帮助。”
    “我真服了，你乐意听，我还懒得说呢！”女孩说罢，不再理会刘秘书，转头看向车外。
    “爸，你说这林场真能找到老山参？”杨扬充满着期待地看着父亲。
    “嗯，这种东西可说不准，碰碰运气吧。”
    “杨主任，我一定要发动同志们的力量，坚决找到给老爷子治病的老山参！”
    “刘秘书，我说了，不要给下边的同志添麻烦。”
    “这件事，还是我们自己解决，让杨扬想办法吧！”
    “好的”刘秘书心有不甘地点了点头，低头思索着。
    “杨扬，记着原则，不能兴师动众，遇到困难深入群众，和群众打成一片，懂吗？”
    “爸，我懂！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嘛！”
    刘秘书心里不解，一方面不让他兴师动众，另一方面又说深入群众，这个尺度到底怎么把握？
    ……
    红星林场！
    大木栅栏上，贴着一张张拼凑起来的大字贴！
    “欢迎老领导莅临指导工作！”
    毛书记和郭厂长早已等在大门口。
    嘎吱！吉普车停下，车门推开，刘秘书第一个抢先下车，小跑到后车门给杨主任开门。
    “老毛老郭，我电话里不是说了嘛，不要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你们瞧瞧，还是弄这些东西，赶紧给我摘了！”
    “好好好，马上摘！”郭场长一脸笑意，忙喊人过来架梯子上去摘。
    毛书记小心地陪着杨主任等一行朝林场办公室缓步踱去。
    “哎呦，新盖了不少房子啊，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一片都是简易工棚啊！”
    “是，都是领导关怀照顾，这几排宿舍房，都是最近几年盖的，群众都很满意！”毛书记顺着杨主任的意思解释着。
    “哦？那边单独一排的是……”杨主任眼睛看着那排房子，有个门外挂着“医务室”的牌子。
    毛书记心领神会：“哦，那边是医务室的地方，自从我们把秦医生调来，解决了不少我们的职工看病难的问题，一切都很好，大家都很满意。”
    杨主任又看了一眼医务室方向，没有吭气，进了场领导办公室。
    ……
    办公室里，郭场长向杨主任介绍了林场这几年的发展情况，毛书记做了补充。
    “很好，看来当初建这个林场的决策是对的，你们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我这次来，一方面是看看你们的发展情况，另一方面也是在考虑一个项目。”
    “这次，关于投资建立家具厂的项目，上边已经批了，现在十几个林场都打了申请报告，你们的报告也在里边。”
    “十几个林场都想要，可项目就那么一个，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所以我决定下了做个调研，看看到底该给谁。”
    毛书记看了郭场长一眼。
    “杨主任，我们林场可是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啊，您看，一来，我们有了小铁路，将来东西做出来，往外运输就不发愁了。”
    “另外，我们这儿的木材种类丰富，有杉木、柞木、白松、红松、还有榆木……”
    “你说的这些都在你们的报告里，难道别的林场就没有吗？”
    “人家东方红林场那边还有铁力木呢！”
    “杨主任，您知道，那铁力木根本就长不大，也难加工，到时候设备都能给整坏了！”
    “算了，这些情况我们会考虑，我先看看实地情况再说。”
    旁边，刘秘书一本正经地拿着小本子在刷刷刷的记着笔记。
    “小刘，这些不用记。”
    “哦！”刘秘书愕然了一下，随即收起了小本本装在上衣下摆口袋，把钢笔插回自己的上边口袋。
    “浪费纸。”杨扬小声嘟囔了一句，声音小的只有刘秘书能听见，他故意装作听不见。
    ……
    “小刘，你和杨扬去外边一下，我和他们两个有些话要谈。”
    “是的！”刘秘书显得有些失落，杨扬则如释重负，她早就不想在这儿装了。
    ……
    毛书记走到门口，随手把门关上。
    “老首长。”
    “秦芳的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我们尽量低调处理，刚开始的时候，为了不被人注意，我们特意降低了她的待遇。”
    “现在人们已经不再注意她了，我们也把待遇通过一些其它方式放的宽松了，生活上基本是有保障的。”
    “嗯，生活上受点苦也没什么，主要是别让她受到其他方面的冲击。”
    “我们懂，一直都很注意，平时她和林场的人接触也不多。”
    “嗯，老秦就这么一个女儿，要是她再出点啥岔子，我对不起老秦啊。”
    “老首长，我们知道，老秦是当年把老爷子从死人堆里背出来的，我们明白怎么做！”
    “唉，也只有交给你们两个，我才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