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要是传出去,裴行止连抬头的机会都没有,窝藏朝廷钦犯那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顾景炎眯了眯眸,裴行止当初那么伤害沈无忧,他可没有忘却。
可惜,暂时还不是动裴行止的时候。
从现在的局势上看,邓廖十有八九是独孤璟的人。
裴行止目前仍旧是一心一意效忠顾北宸的。
只不过,像裴行止这种擅于趋利避害见风使舵之辈,肯定会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倘若顾北宸倒台,他才好借助独孤璟的力量,独善其身...
顾景炎倒是挺好奇,裴行止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王爷,你的意思是,即刻将裴行止窝藏逃犯一事公之于众?”司熤早就看裴行止不爽,这会子更是恨不得其早点儿倒霉。
“暂时先不动。他只是个小角色,本王还需要留着他,看看独孤璟想要做什么。”
“他做什么似乎也不是很重要吧?倘若沈国公父子真能攻下北离,独孤璟便会彻底沦为丧家之犬。”
“凡事都有例外。”
“说的也是。”司熤点了点头,旋即又问:“你说,沈国公攻下北离之后,可会同天越宣战?圣上亲自安排的石亭之战,差一点儿就害得沈家军全军覆没。”
“暂时不会。”
顾景炎摇头,“无忧还在京都,沈国公绝对不会放弃她。他就算攻下北离,也只是想要让皇兄看到沈家的忠心。倘若皇兄继续执迷不悟,对他们赶尽杀绝,沈国公倒是有可能反,毕竟他手上还有一样皇兄最害怕的东西。”
“如果沈国公真的选择造反,你会出兵镇压还是?”
“废话!本王自然会和沈国公同一战线。”顾景炎不假思索地道。
他可不想因为这种破事丢了媳妇,在他这里,沈无忧永远是最重要的。
“那,我也和沈国公同一战线!”
司熤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毕竟他们家也是世代忠良,从未有过造反的先例。
“沈国公那边暂时不需要担心,他作战经验丰富,加之西陵方面的迷雾弹,北离那群泛泛之辈应当不会提前察觉。真正需要担心的,是皇兄留在京都城里的三万护卫军。”
“确实很棘手。京都城里到处都是他的眼线和布控,咱们根本没有办法在他的眼皮底下调兵回城。”
“你先去鸿胪寺,替本王照看一下无忧,今日会有大事发生。”
“那你呢?”
“皇兄故意支开了本王,本王需要出城一趟。”顾景炎相信沈无忧一定可以自如应对,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司熤要是在场,便能保证沈无忧万无一失。
顾北宸若真想伤害沈无忧,原地造反也不是不可以。
另一边,裴府。
裴行止一大早又发了很大一场火。
他亲手将苏墨玉的东西扔出东院外还不解气,又想着将苏墨玉给扔出裴府。
“贱妇!不知廉耻!”
裴行止用力地扯拽着苏墨玉的胳膊,将她往东院外拖去,“你既然这么喜欢林琛,这就卷铺盖去他那里好了!裴府庙小,容不下你这种水性杨花的荡妇!”
“不...夫君,你不能这么对我。”
苏墨玉眼泪鼻涕一把掉,自她和林琛被抓现行后,裴行止就没有给过她好脸色。
动辄打骂也就算了,这要是真将她扔出裴府。
往后,她该以何颜面见人?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竟会以为你是一个心地善良,如同月光一样皎洁无瑕的女人!”
裴行止越想越后悔,早知道苏墨玉这样不堪,他当初就不该违背对沈无忧许下的承诺。
直到现在,他才看清现实。
苏墨玉远不及沈无忧貌美也就算了,其他方面,她竟也没有一项能拿出去同沈无忧一较高下的!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像你这种脑袋空空的草包,之所以能成为人人敬仰的女诸葛,肯定少不了林琛在背后推波助澜。所以,从年前你就和林琛搞在一起了,对吧?”
裴行止忽然想起刘闯大闹他和苏墨玉成婚大典时说的,那时候他就怀疑过苏墨玉。
可他完全没有料想到,苏墨玉和林琛之间的纠葛牵扯竟这样深!
“不是的...”
苏墨玉无助地摇着头,小声替自己辩解道:“我和他确实好过一段时间,不过我们早就结束了!我是在和他结束之后,才和你走到一起的。宴会上,也是他逼着我的,我既已嫁给了你,又怎会和其他男子胡来?”
“呵...我之前怎么就没发现,你笨到连撒谎都不会?”
裴行止愈发觉得苏墨玉的说辞很可笑,林琛已然有了准未婚妻江晴雪,又怎会再和姿色平庸胸无点墨的苏墨玉纠缠不休?
再怎么说,江晴雪都是京都城有名的贵女。
不论是才情,样貌,家世,都完胜于苏墨玉。
由此可见。
定然是苏墨玉死缠着林琛,而不是林琛缠着她。
“夫君,求你信我一回,可好?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可以对天发誓的!”
“你在我这里已经完全没了任何值得信任的地方。要不是你,无忧也不会同我和离。要不是你,我也不至于落得个被全京都城笑话的地步!”
想到沈无忧,裴行止更加生气。要不是当时他错把鱼目当珍珠,沈无忧可能早就怀上他的骨肉,他也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承袭国公府的爵位。
苏墨玉心中不忿,回怼道:“夫君,你这么说对我并不公平!你明知道,沈无忧根本不是因为我才决定同你和离的。她都已经攀上了高枝,和战王暗通款曲,又怎么可能看得上你?难道,你没发现她和战王有了联系之后,根本懒得搭理你?”
啪——
裴行止抬手狠狠打了苏墨玉一巴掌,他并不是不清楚自己和战王之间的差距。
他只是不想承认而已。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自我催眠,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战王不过是比他会投胎,除此之外,战王并没有半点优势。
大概是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自卑在作祟。
好似只有刻意贬低了战王,他心底里才能畅快一些。
“你...你竟动手打我?”
苏墨玉的嘴角瞬间渗出了血迹,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平素里温润如玉的裴行止,久久没有回过神。
“像你这种道德败坏的女人,拉去浸猪笼都不为过。区区一巴掌而已,你就受不了了?”
裴行止向来喜欢给自己塑造成温润公子哥的模样,要不是忍无可忍,一般情况下他很少在人前露出本来的面目。
“将军,您且消消气。妾给你准备了早膳,坐下来尝尝?”
宝珠在东院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见裴行止和苏墨玉差不多要吵完了,这才欠了欠身子,端着食盘袅袅走来。
苏墨玉见不得宝珠这副狐媚眼,狠瞪了她一眼,“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滚!”
“...是。”
宝珠垂下了眼眸,她本就是苏墨玉的婢女,哪怕现在成了裴行止的通房,地位还是一如既往地低下。
“慢着。”
裴行止为了气苏墨玉,沉声开口叫住了宝珠,“你把食盘放到桌案上,陪我一起吃点。”
“是。”
宝珠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刚把食盘放下,就被裴行止一把拉到了他的腿上。
“将军...我是不是很重,会不会坐疼你?”宝珠红了脸,含羞带怯地问。
“你那小腰堪堪一握,体态也甚是轻盈。”
裴行止完全无视了脸色越发难看的苏墨玉,兀自和怀中的宝珠调着情。
“......”
苏墨玉的身段就是属于没有腰线的那种,听裴行止夸宝珠腰细,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好歹是军中赫赫有名的女诸葛。
现如今,怎么连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婢女都敢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
“将军,妾有件喜事想要告诉你。”
“说来听听。”
裴行止对宝珠也没有多少耐性,他满脑子全是沈无忧。
只不过宝珠这种温柔绵软且毫无攻击性的解语花,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他内心的痛苦和空虚。
“将军,我怀孕了。”
宝珠说完,便捂着脸颊往裴行止胸膛上钻。
“...好。”
裴行止心下并无多少波动,一个奴才生的孩子,他确确实实看不上。
“夫君,她只是个卑贱的奴才,你当真要让她给你生儿育女?”苏墨玉听闻宝珠怀上身孕后再也沉不住气。
裴行止同沈无忧和离之后,将军夫人之位始终空缺着。
她很担心宝珠要是生下男胎会母凭子贵。
到时候,宝珠若成了将军夫人压她一头,她肯定比死还难受。
“珠儿不过是身份低微了些,她可不像你那样轻浮犯贱。”裴行止抬眸看向苏墨玉,肆无忌惮地冷嘲热讽。
“你!”
苏墨玉气急,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宝珠已经先她一步开了口,“姐姐别生气,我不是故意来挑拨你和将军的!”
说话间,宝珠又装模作样地抬手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裴行止瞥见宝珠衣袖下满是淤青的手臂,面色一沉,旋即攥着她的手腕,将她的衣袖撩了上去。
“将军,疼!”宝珠强忍着眼泪,吸了吸鼻子,看上去好不可怜。
“手上的淤青是怎么回事?”
“怪妾愚笨,做错了事,惹得姐姐生气。”宝珠终于逮着机会告状,很容易地就将脏水泼到了苏墨玉的身上。
事实上,苏墨玉这两天还真是无暇顾及她。
她手臂上的淤青,全是自己弄上去的。
“你这个贱蹄子,这是想要落井下石是吧?”
苏墨玉从未受过这样的窝囊气,瞬间炸毛,冲上前抓着宝珠的肩膀,另一只手便在她身上一阵狠掐,“苏家好吃好喝养着你,是让你这么血口喷人的?”
“苏墨玉,你给我住手!”
“夫君,宝珠她在撒谎!我根本没有打过她,她是故意冤枉我的。”
“你的嫉妒心有多重,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裴行止压根儿不相信苏墨玉的说辞,直截了当地将宝珠护在了身后。
“夫君,宝珠真的...”
“苏墨玉,你给我听好了。宝珠如今身怀有孕,从今日开始,她不再是通房,而是我的妾室。你要是再对她动辄打骂,她若流产,我唯你是问!”
“裴行止,你怎可这般无情无义!宝珠为你做过什么?她只会在你面前哭哭啼啼哗众取宠!你扪心自问,我和她究竟谁对你的助力更大一些?你欠了沈无忧六千七百两,是我掏空家底替你还上的。这事儿你这么快就忘了?”
“那笔钱是怎么来的,你心知肚明!苏墨玉,我劝你别总是提那笔钱,这样一来,只会让我时时刻刻记着,你背着我卖身当婊子!”
裴行止本质上也是个薄情寡义的人,苏墨玉的确帮他还了六千七百两银子。
虽说这笔钱不怎么干净。
是苏墨玉出卖沈家父子,从林家那里薅来的钱。
但不管怎么样也确实解决了裴行止的燃眉之急。
结果危机一解除。
裴行止竟又开始嫌这笔钱不够干净。
“裴行止,你非要这样羞辱我?你要是同我和离,你的处境可不一定比现在好!”
“和离就和离。你以为除了我,谁还肯娶你?”
“你们...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裴府上下都不是什么好人。”
苏墨玉并不想和离,她要是真的同裴行止和离,不就是坐实了她和林琛之间有奸情?
到时候京都城这么多百姓,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她淹死。
思来想去,她只有跑去裴老夫人那儿寻求帮助。
裴老夫人见钱眼开,前段时间才收了她一千两银子,她若是哭诉,想必是会替她美言几句的。
“你们都只知道欺负我,我这就去找母亲评评理!”苏墨玉治不了宝珠,只能寄希望于裴老夫人看在钱的份上,好好治一治宝珠。
“将军,咱们也去看看?妾担心姐姐在老夫人面前抹黑妾。”
宝珠深怕裴老夫人信了苏墨玉的话,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裴行止的衣袖。
“那就去看看。”
裴行止耐着性子应了一句,旋即也和宝珠二人朝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走在最前面的苏墨玉气性极大。
她明显听到了屋子里有男子的声音,却还是没有刹住脚步,直愣愣地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