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鸢回到学校统一安排的民宿时，饶梦涵正在衣柜边的镜子前化妆。
    房间是标间，两人一个房间，她跟饶梦涵一间，林可儿跟蒋茜一间。
    林可儿昨晚和蒋茜住在医院，没有回来。
    穆鸢走进房间，看见饶梦涵，立马喊她，跟她打招呼：“梦涵，你昨晚回来住的吗？还是跟你男朋友一块呀？”
    她声音温柔轻细，小心又真诚。
    饶梦涵微张嘴巴，在专心刷睫毛膏，没有理会穆鸢。
    穆鸢把自己的东西放好，将门关上，坐到床尾。
    她看着饶梦涵，心里想了下措辞，认真开口道：“梦涵，对不起，我跟厉铖野的事情，一直瞒着你。”
    饶梦涵将睫毛膏盖好扔回一旁桌子上化妆袋，又拿出口红，继续对着镜子涂。
    还是没有理会她。
    穆鸢心口沉入谷底，她望着饶梦涵散落在身后的长卷发，继续说：
    “我跟厉铖野……是协议夫妻，因为协议要求隐婚，所以没有跟别人说过。我们两年后，也不对，差不多一年零八个月之后，就会离婚那种。”
    “我都跟你说，你不要生气可以吗？你帮我保守秘密就好。”
    听到这里，饶梦涵涂口红的手才顿了下。
    她没有回头，透过镜子，看着坐在不远处的穆鸢。
    她不想因为这种事情。
    和目前最好的朋友关系破裂。
    所以她想好好沟通，好好道歉，把事情讲清楚。
    “协议夫妻？”饶梦涵猛地回头，眼底全是诧异，“领证的那种？！”
    “嗯。”
    饶梦涵惊住了。
    因为昨晚卓星礼跟她说，厉铖野说穆鸢是他的临时配偶。
    她还以为两个人是床伴关系。
    没想到！
    居然是合法的！
    房间内一阵沉默，穆鸢看着饶梦涵，饶梦涵回过头看着镜子，没有再看穆鸢。
    过了一会，饶梦涵涂完口红，才一边收拾化妆包，一边说：“在你眼里，你觉得你跟厉铖野是协议夫妻。那你知道，在厉铖野眼里，你是什么吗？”
    “是什么……”
    饶梦涵回头，眼神中全是失望：“临时配偶。”
    穆鸢愣了下：“厉铖野这么跟卓星礼说的吗？”
    饶梦涵脸色依旧冷着：“不然呢。”
    穆鸢心口泛起一阵不轻不重的痛感：“他也，没说错。”
    协议夫妻和临时配偶……
    没什么差别。
    无非就是前面的听着体面点，后面的难堪些。
    “我还跟你介绍季大哥，想撮合你们，虽然你拒绝了，你们也没怎么聊。但多少还是有点不好，不是吗？”
    饶梦涵觉得挺荒诞的。
    她们时不时一起吐槽燕北城那些公子哥。
    厉铖野在外界风评不太好，所以她们也经常说他人品不佳，风流成性，癖好独特。
    谁能想到吐槽了这么久。
    厉铖野居然和自己的室友是合法夫妻？！
    穆鸢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只能垂眸说：“梦涵，对不起，作为朋友，有些事情确实不该隐瞒，我之前也是不太好说，所以才……”
    “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吗？”饶梦涵直接问。
    穆鸢看着好友的眼睛，想了想，最后便将冲喜的事情，简略跟饶梦涵说了下。
    饶梦涵听完，表情很是复杂：“我觉得追求金钱没什么，但你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吧！厉铖野是什么人？在燕北城里出了名纨绔公子哥，风流成性，狠戾残暴。”
    穆鸢想着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没这么不好，脾气是差了点，但其他的，没传言中低劣。”
    饶梦涵皱紧眉头，叹了口气，还是坐到了穆鸢身边。
    穆鸢望着坐到身边的人，心中阴霾瞬间消散不少，眼底都清明了好几分。
    饶梦涵看着她，无比认真地说：
    “男人这种东西，没几个好的。”
    “就比如卓星礼，现在刚睡没多久，他图个新鲜，一整天都爱粘着我，但半年，一年，两年之后呢，还不是一样，相看两厌。”
    “我爸妈就这样，在我面前装相敬如宾，出了门各玩各的，爱情和婚姻，全他妈扯淡的。”
    “我是觉得厉铖野那种人，你玩不过他的。”
    “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你。”
    穆鸢看着她，嘴角带起浅浅的笑：“我们之后会离婚的，婚期只有两年。两年之后，我会拿到一笔钱。”
    饶梦涵猛地想起她说的冲喜一事。
    “所以你嫁给厉铖野，只是为了冲喜拿钱，没有任何感情？”
    穆鸢点头：“嗯。”
    饶梦涵眼眸一亮，一把抓住穆鸢肩膀，十分激动道：
    “那你早说啊！”
    “我还以为你对他有感情呢！”
    “你早说只是为了钱，我也不至于难过失望！气了一晚上，觉得你被男人蒙蔽，简直太不成器了！害得我昨晚都没高朝！”
    穆鸢眸光一怔：最后这句，是能说的吗？
    反应过来，她应该没有生气了，穆鸢脸上露出欢喜笑意：“我纯纯为了钱。”
    “嗐，早说嘛。”
    “你昨晚转身就走了，我没机会说……”穆鸢露出几分委屈。
    饶梦涵伸手捏了捏她细嫩的小白脸：“那还不是被你气的！谁让你瞒着我！一会前男友，一会表哥，一会现男友的！”
    穆鸢自知理亏：“对不起。”
    “好啦，看在你昨晚很认真哄我，今天诚恳道歉，还用美人计跟我撒娇的份上，原谅你了！”饶梦涵大方道，“不过你以后有事，可不许瞒我！”
    穆鸢笑着点头：“好，一定。不过补充一句，我好像，没用美人计吧，也没撒娇，我都是真诚表达歉意，绝对没有投机取巧。”
    饶梦涵又捏了捏她脸，粲然一笑，道：“那你是自己觉得没有，你的美人计，浑然天成。”
    穆鸢蹙眉，似懂非懂。
    不过只要饶梦涵不生气了就成。
    “好啦，不生你气。差不多要集合了，画具拿上，得出发了。”
    “嗯，好。”
    两人将事情说开，和好如初，心里最沉的石头消失，穆鸢心情好了很多。
    上午还是去河边采风写生，一排排学生坐在石桥边的岸堤上，支着画板，握着画笔，将眼前‘小桥流水人家’的景象，按照自己所想，绘入画中。
    厉铖野和政府招商引资的人一同来视察，一行人站在二楼观景台上，入目正好是不远处的写生队伍。
    工作人员正在介绍古镇的基本情况和商业前景，以及能给边上厉氏集团所投项目带来的联动效益。
    厉铖野一边听着，视线不由自主望向楼下的那群学生。
    人群中有个人儿的脖颈格外雪白。
    穆鸢端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画笔，眉眼看上去认真极了，正一笔一画描摹着眼前美景。
    黑长发丝随意披散在身后，露出白皙的耳朵和侧脸，五官精致，顾盼多姿，看上去安静文艺，几分清冷，几分温婉。
    风儿一吹，发丝轻飘间，更是美的有些动人。
    刹那间，看着她和一群学生在一块，男人才猛地反应过来。
    穆鸢才二十岁，比他小了整整四岁。
    虽然一直都知道她是二十岁，可结婚做了枕边人，总下意识忽略。
    如今瞧着她坐在一群学生中间。
    二十岁这个数字，忽然醒目起来，在他心口来回搅动了好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