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大不了你就带着初九往下面一跳……”
叶楚绾喃喃着,身体一晃,要不是身后有块大石头靠着,这一晃是要栽倒的。
“姐姐,你别管我了!”
初九的眼泪早就哭干了,“你走吧!”
“如果我走了,你就要给这个穷凶极恶的山匪陪葬……那岂不是在叫你承受这世间最的酷刑……”
“可是他不会放过我的,姐姐,你的腿,你的腿……呜呜呜……”
叶楚绾就算不低头也能感受到受伤的那条腿,已经渗出了脓血。
“初九……难道这一次,我也救不了你么?”
叶楚绾的左手带着那弩弓缓缓放下,已然无力的样子。
初九看着叶楚绾这样子也是心痛,愧疚,
“姐姐,本来就是初九不好,都怪初九……不然我们也不会被少当家赶下山,呜呜呜……初九犯下的过失,初九自己……”
“初九。”
叶楚绾又喊了她一声,初九抽噎不止,“初九,你看着我……”
“……”
“人唯有自救,方能得救,如今我已经没有力气了,继续僵持下去,我也会完蛋……”
叶楚绾泛红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初九,里头流动着的是无奈,也是决然。
“听到没,小丫头,她救不了你的,刚才僵持了那么久,她现在连手都抬不起来,老子现在给你一个选择,好好听我的话,跟着老子走,别耍花招,这样的话,老子还能给你留条命。”
裘子壮脸上的讪笑又露了出来。
“初九,人总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浮毛,能有选择的时候都不算最坏……”
叶楚绾的这句话让裘子壮内心警铃大作,他眸子倏然瞪大,
“你个贱人,你特么想干什么!你是不是搞错了!是老子在威胁你们!”
“用什么威胁?用你身后的万丈悬崖?”
叶楚绾那道弯弯的柳眉,微微扬起,和着温婉的话语,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杀伤力。
可偏偏裘子壮的精神却被逼到了无处可躲的黑暗角落。
“初九,你的家人就是被这些盗匪所杀,在这些人的眼里,普通的百姓,只是可以让他们肆意掠夺的对象。勤恳的劳作,朴实无华的生活,在他们眼里可笑至极,他们抢掠过的人命,毁掉的生活,只是他们肆虐之中得到的一丝快感……这样的人,你甘心让他活着么?哪怕像狗一样……”
“这样的人,即便和他呼吸着同样的空气,都令人作呕。”
“别说了!你特么到底在激谁!”
“谁不怕死,激的便是谁……”
“初九,选择只有一次,但好在,主动权在你自己的手上。”
“你闭嘴——唔!”
就在裘子壮眦红了眼,冲着叶楚绾吼叫出声时,他亲眼看到叶楚绾那温柔如水一般的眸子闪过一丝令人脊背发寒的杀意。
紧接着刺向他瞳孔的便是一根锐利的弩箭!
她……恨自己?
裘子壮被这个认知吓到了。
显然,从昨天夜里第一次见到叶楚绾,到此时此刻她又出其不意的举起弩弓,射出短箭,这个女孩儿不断刷新着她的态度,也刷新着他的恐惧。
“啊!”
裘子壮的眼睛剧痛,与此同时,初九却趁他松懈的一瞬用力的推开他!
“去死吧!”
“啊——!贱人——!”
裘子壮的声音回想在空谷。
初九望着自己不停发抖的双手,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做到了,她把那个混蛋给推下了山崖,而她自己却没事……
不只是手,她的腿,脚,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姐姐……”
初九喃喃了一声,而后急忙转身,却因为腿软,身体往后一倒——
“啊!”
这一声都还没叫出来,胳膊便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拽住了,初九错愕的看着拽住自己的人,
“萝,萝卜哥哥……”
话出口,她又咽了下口水,目光闪躲了起来。
先前她也叫过白萝卜哥哥,可那到底带着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无奈,可这一声……
初九有些茫然。
白萝卜把初九拉离了悬崖,
“你这小丫头,竟然这么勇敢!真让我刮目相看。”
白萝卜的赞叹是由心而发。
他们来了也有了一会儿,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出手,便一遍观察着情况一遍寻找时机。
后者主要是萧鸣在做。
叶楚绾见到白萝卜时,心就安了,身体里仅剩的力气都在这一瞬被抽的干干净净。
只喃喃的说了句,
“……这一次,我总算可以做些什么……小九……”
那副破旧的拐杖倒在地上,叶楚绾的身体也跟着倒了下去,只是不像那根腐坏的拐杖重重摔在地上,她是倒在了人身上。
萧鸣拦过她的腰,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横抱而起。
旭日初升,如同一颗红彤彤的蛋黄……
太阳的光芒刹那间铺开在天地之间,叶楚绾的眼睛被刺眼的光芒照的睁不大开,忽隐忽现的光晕中,少年的轮廓如画,被五彩的光霞渲染着……
她不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他。
每一次从这个角度看他,她的心就像被拳头攥紧一样,夹着一丝疼痛,可更多的却是……贪恋。
直到最后一次……
那痛彻心扉的最后一次……
“萧鸣……我想你……”
叶楚绾喃喃出声,模糊的视线里,模糊的轮廓……勾勒出她心里永远不会模糊的面容。
她攥着他衣领的手松了开来。
萧鸣望着她带着不安和一些其他情绪而合上的眼睛,听着她昏睡过去之前说的那句话……
不知怎么的,他心里多了些之前不曾有过的心绪。
可他却并不知道这是什么,直到很久以后,当他看着她和另一个男人并排而立,相携而行时,他才知道。
旭日东升的这一刻,他抱着她,心里产生的那一丝莫名心绪,是嫉妒。
荒唐么?
她喊得是,萧鸣,我想你……
他该笑她轻浮,他该揣测这又是她的某种手段……
又或许,他心里该产生一丝窃喜。他该笑她轻浮,他该揣测这又是她的某种手段……
可偏偏盖过这许多该有的心绪的,是嫉妒。
仿佛她口中的萧鸣,不过是一个与他有着一样的名字,却并不是他的萧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