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207房间内。
确认房门关好后,巩耀一改之前丧气的表情,走到椅子上坐下,将两张卡片拿了出来。
其中一张卡片上写着【金丝雀】,然而另一张却并不像玩家们所想的那样。
【情景卡】
将任务卡与情景卡正面相贴,就可以进入任务所在的时空。
相对于其他人,这几乎是个作弊道具了。
不仅不用出去冒险找线索,也不用担心进入了错误的空间。
玩家们的任务都是拍摄某一固定场景,但时间线那么长,很有可能进入的时空里并不包含自己想要的东西。
除此之外,即使进入了正确的时间,也有可能因为不了解情况而错过事件的发生。
这个向导人还怪好的。
拨弄着两张从背面来看一模一样的卡片,巩耀并没有立马使用,而是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一圈。
房间这么分绝对不安好心,男女分开不会是方便了玩家,那就只能是方便npc了。
难道有的npc喜欢吃男的,有的喜欢吃女的?
并没有在屋子里发现什么异样,巩耀皱着眉停在了床边。
他拿起床头的衣服看了看,是很普通的麻布衣服,布料甚至有点硌人。
放下衣服,巩耀就开始解自己身上的扣子。
这里奇装异服只是无视,那进入异空间后会不会直接被当做怪物抓起来了呢?
换好衣服后,巩耀就将压在情景卡上的任务卡翻了个面,两卡正面相对,他眼前的景色渐渐模糊复又清晰,耳边也传来了繁杂的人声。
他环视一周,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兵营里。
旁边的士兵三五成群,勾肩搭背,说笑的声音一浪挨着一浪,来往的人没有人注意到他,就跟外面一样。
只是外面是因为“异类”而被无视,里面却是因为“同类”。
巩耀观察了一会儿,主动走过去拍了拍一个落单的士兵:“嘿,兄弟。”
那士兵回过头来,看到凑到自己身边的这张脸时却是一愣。
他死死地盯着巩耀的头发,瞳孔渐渐涣散,用一种机械的、冰冷的声音一字一顿道:“你的头发,为什么是短的?”
周围的喧嚣在顷刻间如潮水般退去,巩耀能感受到随着这话一出,周围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身上像是扎了无数根针,巩耀如芒在背,毫不怀疑他但凡有一点的不对劲,都会被这群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群起而攻之。
“啊,你说这个啊。”他无奈地笑笑,做出一副懊悔的表情,语气中除了对自己的悔恨,还有对罪魁祸首的愤怒,“当时年少不懂事,跟爹娘吵了一架就离家出走了。从军后便一直呆在军队里,之前剿匪时被捉了去,为了报复,他们剪掉了我的头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能随意舍去,是我没保护好它。”他长叹一声,惆怅中又带了点释然,“后面援军到来,土匪窝被一锅端,我却再也找不到我的头发了。”
巩耀闭了闭眼,似是有些情难自抑:“直到现在,我都不敢回去见我爹娘。”
这么一长串话,就只有最后这么一句是真的。
他不是离家出走,而是出走未遂。
跟家里大吵一架后,巩耀跑出了小区,然后在眼泪糊了满脸横穿马路时,被一辆失控的小轿车撞飞。
抛物线的弧度很完美,水泥路也红的很鲜艳。
耳边传来人们的尖叫和杂乱的脚步声,先前被泪水模糊的视野一片血色,那个暴躁冲动的少年彻底葬送在了六年前的盛夏。
巩耀来到无限世界六年了。
这里没有活人,他们都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与系统签订协议,用再一次死亡的恐惧赌一个回家的机会。
复活卡高高悬挂在商场的首页,后面跟着的天价让诸多玩家望而却步。
没有人知道是否真的有人成功回去,又或者这所有的一切从始至终都是一场彻彻底底的欺骗。
这六年,巩耀从阳光躁动的少年变成如今的沉默寡言,甚至连形象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攒的积分却连复活卡的百分之一都没有。
一亿积分,他现在满打满算也只有不到八十万。
走副本需要使用道具,道具使用又需要花费积分,无限世界的生活也需要花费积分,系统的恶意扑面而来。
但是玩家们没有办法,他们除了相信系统别无他法。
这就像是吊了根萝卜在前面,诱引着玩家不断向前跑,却始终够不到那飘摇的萝卜。
回家的执念就是那跟萝卜。
或许有人已经适应无限世界的生活不愿再回去,但更多的是为回家而奋斗的人,如果不是这股意念支撑,他们或许早已死去,死因自杀。
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道外界怎么样了,也不知道父母得知他的死讯后会如何,巩耀从不敢往深了想,生怕汹涌的情绪将自己击溃。
如今突然被这编的话牵动了情绪,他自嘲地笑笑,注意到周围已经恢复了正常。
看来npc相信了他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