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响起一声接一声的哭声。
女人低声吼道:
“闭嘴!”
“你们给我闭嘴!”
“你们的灵魂才是最干净的,如今献祭给我,是你们的荣幸,居然还要哭,不知好歹!过了今晚,我就会得道成仙!说什么修行一生,死后自会位列仙班,哈哈哈哈,骗子,都是大骗子,都是忽悠你们这些泥点子的,成仙,我活着就要!何必等到死后!可惜都怪那个小丫头,毁了我的好事!不然我一定会长生不老,一定会有很多很多的钱……”
说到这,她勾起嘴角,阴森地笑起来,一双早就猩红的眼睛里是狂妄,以及对生命的藐视。
她们的灵魂可以供她享用。
她要得道成仙!
她要长生不老!
没有人能阻止她!
她动了动手指,操控起角落里的绳子。
然后一圈一圈缠着其中一个孩子的脖子上,随着女人嘴角笑意的加深,绳子缠得越紧。
小孩挣扎着,小小的身体顺着墙壁腾空,一张脸憋得通红。
“救,救命……”
女人冷笑:“没人救得了你们!”
话音落下,外面传来响彻天地的警笛……
……
江暖做完笔录,女翻译找到她:“江小姐,那位嫌疑人想要见一见你,不知道江小姐愿不愿意……”
在t国,罪犯也是有人权的,对于一些要求,警方都会尽量满足。
江暖想了想,点头答应。
女翻译找来负责的警察带江暖来到探监室。
女人双手戴着手铐,坐在铁窗后面,冷眼看着江暖走进来,撇撇嘴:“你来了。”
江暖一脸淡定,没什么反应。
女人一点也不在意江暖的态度,忽然冷哼道:“你知道什么是得道成仙吗?”
江暖坐下来,淡然摇头:“不知道。”
女人眼中露出鄙夷,拽着蹩脚的中文:“你们的文化说的不就是这些吗?从皇帝到百姓无不希望益寿延年,长生不老,我只是和他们一样,又有什么错?”
江暖直视她,语气十分冷漠:“当你无视法律的时候,你就已经错了!就算你活成几百岁的老妖精,一旦踏破社会底线,该抓你还是得抓,还有,不要以为会背几句成语,会几招道法就能得道成仙?不妨告诉你,你用的那些招数都是一些拿不上台面的歪门邪道。”
女人倏然站起来,双手抓住铁窗,手腕上的手铐碰上去,发出几声刺耳的声响。
她瞪着一双杀气腾腾的双眸,狂吠道:“你一个黄口小儿懂什么!你不会知道你们祖先有多厉害,听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吗?如何得道成仙,玄机就在其中,你、永、远,不、会、懂!”
江暖依旧四平八稳地坐在那,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那你知道这句话里的一二三指的是什么吗?
女人微愣:“……”
显然没想到江暖会问这个问题。
江暖漆黑的双眸中并未露出任何情绪,始终淡淡的,不急不躁:“你说的这句话是《道德经》第四十二章中的内容,可这本书开篇就说,道可道,非常道,如果道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说出来的,那就不是道,道讲不清,说不明,你以为你参透天机,站在山顶一抬手便能触到天,可实际上,你依旧在山下。”
女人对江暖说的话半知半解,大概听明白是江暖瞧不起她。
她勾起一侧嘴角,笑得很放肆:“学到了,就是自己的,我曾经学到的那些本领,你是拿不走的,说到底,还是你太嫩了!”
江暖身子往后倒,靠在椅背上:“你是想说,我手下留情了?”
女人摇头,又点头,语言系统有点混乱:“我说的是,让我活着就是最大的错误。”
江暖双手撑在腿上,站起来,缓缓靠近铁窗,红唇微微扯动:“我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之所以你说那么多,是想让你带着答案去阎王殿报道。”
女人蹙眉:“什么?”
江暖:“你不是吹嘘自己很厉害吗?怎么连自己大限将至都算不出来?这个国家的拐卖儿童罪只有死刑!你的那些同伙很快也会落网,店铺会被查封,房间里的婴灵会被超度,送入往生轮回,你!已经没了翻身机会!”
女人听江暖的话,脸色越来越惨白。
不!
这不可能!
她的爷爷,她的父亲跟着老师傅修行,她从出生便背负着这样的使命。
可,知天机,命不长。
她的爷爷,父亲全部都早早离世。
她只想活着,活得久一点。
又有什么错!!
江暖说完,一张美若天方的脸庞彻底没了笑容。
不想再和这么笨的人继续废话。
江暖转身离开。
女人见她要走,才真正意识到回天乏术。
她瞪着眼睛,双手紧紧抓着铁窗,一张脸从两根栏杆之间用力挤出去,挤到五官变形,也没能从铁窗后面出来,反倒引来警察的钳制。
她挣扎,金属之间乱糟糟的碰撞声响彻整个房间。
她张大嘴巴,朝着江暖背影用力喊:“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功成名就,有享用不完的时间和金钱,只要你不出现,会有无数个企业家对我俯首称臣,为什么——你偏偏要出现——”
可回答她的是看守所里的冰冷。
和不久后那枚子弹。
……
忙完这一切,太阳已经落山了。
江暖离开警察局,站在路边,低头看回国的飞机票。
这时,手机里进来一通微信电话。
是苏郁打来的。
江暖嘴角勾起浅笑,接通:“姐姐,我正在看机票,很快就会回去。”
回答她的却是苏郁的哭声。
江暖瞬间周身紧绷起来,连忙问:“姐姐,你怎么了?”
“不是我!是阿渊!早上阿渊在傅氏集团忽然晕倒了,送到医院已经没呼吸了,现在马上就要送去火化了,我怎么拦也拦不住,暖暖!该怎么办啊……”
苏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江暖惊了下。
傅长渊居然没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这是怎么回事……
江暖冷静下来,捏紧手机安慰道:“姐姐,你先别慌,你尽量帮我拖延,一个小时后傅长渊一定会回去的。”
苏郁答应下来:“好,我知道了。”
“嗯。”
挂掉电话,苏郁转身看向身后的灵堂,瞬间红了眼眶,眼泪无声落下,一串连着一串,根本止不住。
冰棺里躺着的是她最爱最爱的人!
他是傅长渊啊。
他怎么会死呢……
苏郁反手抹掉眼泪,她相信阿渊一定会回来!
苏郁抓乱头发,鼓足勇气,深吸一口气。
然后——
像小马达一样冲到冰棺前,拉开门,呲溜躺进去。
从医生宣布傅长渊死亡的那一刻,苏郁就说过,傅长渊没有死,他们还没过一天如胶似漆的日子,他不会舍得丢下她的,她还没开小粉粉送他上过班呢。
可是苏郁的行为在大家看来,就是她承受不住傅长渊突然的离世。
毕竟,痛失所爱。
这是她经历的第二次!
每个人都劝她,甚至还让医生给她用上了镇定剂。
苏郁躺在冰棺里,双手紧紧抱住傅长渊,原本紧张狂跳的心在这一刻,竟然意外地踏实下来。
她闭上眼,一滴泪顺着眼角悄无声息地流下,落在傅长渊紧闭的眼角上。
对不起。
阿渊。
是我太任性,只抓着过去那些过去不放,还养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却忘记看一眼眼前人。
如果早点对你说我很喜欢很喜欢你,那该有多好!
傅家人纷纷过来,当看见苏郁披头散发地躺在冰棺里,躺在死去的傅长渊身边,不约而同地愣住。
众人的脸上露出悲戚的表情。
有些女家属心肠软,见不得这样的画面,早就已经背过身,抖着肩膀,偷偷地抹眼泪。
其实大家都懂苏郁。
可是……
人死不能复生。
傅老爷子八十多岁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双眼哭成了核桃,但他不能倒下,必须要主持大局,他坐在轮椅里,率先开口吩咐身边几个人把苏郁弄出来。
几个人上前,有的拉苏郁胳膊,有的扯腿。
苏郁紧紧抱住傅长渊,闭着眼大喊:“不要拽我!我不走!阿渊还没死!”
“二嫂,我二哥真的死了。”
“二弟妹!二弟呼吸没了,身体硬了,死得透透的了!”
“小郁,傅家可不兴陪葬那一套哇!”
“我的姐呀,你赶紧起来吧,姐夫去世我们已经够难过了,你要是也这样,那就是雪上加霜,火坑里扔炸药,你看傅外公那么大年纪了,最优秀的两个孙子死了又死,他白发人送黑发人,都没想着为了孙子死了又死,还好好活着呢,我的姐呀,向傅外公学习一下哇,你也让人省点心,麻溜儿从棺材里出来,你是姐夫的妻子,今天你得卖力气啊,一会儿还要送姐夫去火化炉呢。”
傅老爷子:“……”
苏郁:“……”
众人:“……”
想诈尸的傅长渊:“……”
说话的是一位小姑娘,是苏郁的堂妹,才十二岁。
不过智商很高。
小小年纪,已经连跳数级,现在已经是念高一的小小学生,平日里和傅长渊关系特别铁,姐夫去世,她也很难过。
就是姐姐不让人省心。
事实证明,智商越高,情商越低,小姑娘一连串的话说完,灵堂里到达了一次空前绝后的安静。
一阵阴风吹过……
小姑娘眨眨眼睛,看了看周围石化的众人:“我说错话了吗?”
众人摇头:“……”
莫名很有道理,是怎么回事?
小姑娘拍了下大腿,像个小大人一样:“那还愣着干嘛呀!赶紧给我姐弄出来啊,不然一会儿我姐夫进炉子了,她爬也得爬进去陪我姐夫!”
众人:哦对对对对。
在场的所有人如梦方醒,围在冰棺周围,对苏郁进行第二轮劝阻,有的扯胳膊,有的拽腿。
“二嫂,我二哥真的死了。”
“二弟妹!二弟呼吸没了,身体硬了,死得透透的了!”
“小郁,傅家可不兴陪葬那一套哇!”
苏郁:“……”
我觉得这些台词有些熟悉。
小姑娘语重心长:“我的姐呀,你赶紧出来吧。”
苏郁抱紧傅长渊的脖子:“我不出去,我和阿渊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傅董事长望着冰棺里的苏郁,一双灰蒙蒙的眼睛里都是丧子之痛,两年内,他失去了两个儿子,对他的打击很大,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几岁,感觉鬓角都多了几根白发,可这些都不敌儿媳妇疯掉的打击大。
儿子已经去了,活着的人应该好好活着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