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约在了学校和魏如意住处的中间地段，也就是西海电视台附近的一家火锅店。
    果然，魏如意的第一句话就是：“桑萌，我昨天才知道，原来中证控股的老总是陆延成，你没跟他说什么吧？”
    “啊？中证控股还是他的？”桑萌装得可像了。
    万一装不像，魏如意就会看来，是桑萌帮她介绍的工作，她心里肯定会不舒服的。
    魏如意看到桑萌吃惊的样子，笑了笑，“看起来你是不知道的。那我就放心了。”
    两个人开始涮肉，吃得挺开心的。
    “魏如意？”这时候，一个男人走过来，他刚才应该是去洗手间了，不经意地看到魏如意，他挺诧异地问道，好像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魏如意，“真是你？你怎么到西海来了？乃杰呢？”
    “你是小蔡？”魏如意也很诧异地说道，“我辞职了。到西海来打工。”
    “乃杰呢？”
    “我们俩已经分手了。”
    “那对不起，对不起。”小蔡表示歉意，“你电话多少，我加上你好有个照应，我中午和同事一起出来吃饭。”
    小蔡指了指那边。
    桑萌瞥过头去看了一眼，但是，中间有磨砂玻璃挡着，看不清那边的人，桑萌也就没在意。
    小蔡一边加魏如意的电话，一边说道，“找着工作了吗？如果不行我在电视台给你看看。”
    “谢谢你的好意。那倒不用。我刚刚找了中证控股的心理咨询师助理。”魏如意谦恭地说道。
    “不错啊，大手笔。中证控股有钱。好好干，我先回去吃饭了。”说完，小蔡就走了。
    “谁啊？”桑萌问魏如意。
    “西海电视台体育栏目组的一个编导蔡忠，以前去过江城电视台，和翟乃杰合作过，一起吃过饭，认识。”魏如意感慨地说道，“真没想到世界这么小。”
    世界确实挺小的，因为舒云就在旁边和蔡忠吃饭，总共来了四个同事，舒云是其中之一。
    刚才进来的时候，她就看见魏如意和桑萌了。
    舒云的心里登时就咯噔一声，心想：这两个人见面了，看起来她的事情是保不住了，更没法在桑萌面前“装姐姐”了。
    就在舒云烦躁不安的时候，蔡忠就说，“我一个熟人在中证控股找到工作了，真好。”
    “谁啊？”舒云迫不及待地问。
    “说了你也不认识。”蔡忠说道。
    舒云却肯定地猜：那肯定就是魏如意了，而且还是桑萌帮的忙！
    陆延成是中证控股的总裁，舒云是知道的。她早就查过陆延成详细的资料。
    舒云恨恨地想：魏如意有阿尔茨海默症的事儿，大概大家都不知道吧？
    这种病，说不定二十几岁，也说不定三十几岁就开始忘事，而且，越来越厉害。
    舒云看过魏如意的日记，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她之所以把所有的事情都记下来，也是怕将来把所有的事情都忘了，好回看日记。魏如意因为这事儿，焦躁不安且自卑。
    这种事儿，魏如意肯定不会告诉桑萌的，找工作的时候，她也是不会说的吧？?
    舒云就要把这件事情让所有的人都知道。
    回到公司以后，她就把这件事情发在了中证控住网站的论坛上……
    她是匿名发帖的，说中证控股最近招了一个阿尔茨海默症的患者，万一她工作失误，影响了别人的进度，别人都会受到她的拖累，怎么办？
    舒云用的词语都相当犀利，既在质问招聘者，也在给魏如意同组的工作人员制造焦虑，舒云并不知道魏如意应聘的具体是哪个部门。
    当时米京的电话就打给了陆延成。
    “陆总，您看公司的帖子了吗？”米京觉得自己责任重大，“您上次跟我说的那个魏如意是阿尔茨海默症患者，陆总，这件事儿您知道吗？”
    “知道。不用管。”陆延成非常淡定地说道，“让她下周上班。”
    “可是陆总，如果她工作出了什么问题……？”米京也非常狡猾。
    她认为这种人最好是不招的，人才那么多，大家都争着抢着进中证，干嘛非让一个有病的阿尔茨海默症患者进来啊，学历还低。
    “我担着。”陆延成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陆总，我有数了。”
    有数就是：这个魏如意是陆总的关系，还是非同寻常的那种关系，如果不是，陆总绝对不会承担责任的，那就是公司帮忙养着这个人呗，尽量少让她干活。
    帖子的事儿，魏如意也看到了。
    她都快急哭了，不晓得这么私密的事情别人怎么知道了，这是她一直想捂住的自尊。
    她给桑萌打了电话。
    “桑萌，我想辞职。”魏如意在电话里说。
    “啊？为什么还没上班就辞职呀？咱们不是才吃过饭你还挺开心的么？”桑萌特别诧异。
    怎么她刚和魏如意分开，魏如意突然就变卦了？
    找到这份工作多不容易啊。
    “桑萌，我没跟你说实话，我是阿尔茨海默症患者，我们家都有这个病，我妈妈在五十岁犯病，逐渐迷糊，然后把我们所有人都忘了；我小姨四十岁就不记得我是谁了，我怕我会更早。桑萌，我之所以跟翟乃杰分手，就是怕拖累他，我也害怕，有一天我突然就不记得你们的样子了，记不得你们是谁了，我就把你们的样子，把你们曾经说过的话，都记下来。等将来我慢慢地忘记了，我也好想起来。”魏如意说得特别难受。
    桑萌听了，也特别难受，她现在明白，为什么魏如意要把所有的话都写进日记了。
    她好久没说话，心里既替魏如意着急，又觉得有点儿对不起陆延成，就算她和魏如意的关系再好，把她介绍到陆延成的公司，那就是陆延成的累赘了。
    今天她正好在陆家。她想去找陆延成聊聊。
    【在哪？】她给陆延成发了条微信。
    【房间。】
    【我现在有点儿事跟你说一下。】
    【来。】
    桑萌去了陆延成房间，敲开门以后，看到陆延成正靠在床上看书。
    桑萌突然站在门口处不动了。
    她低着头，双手在身前垂着，无精打采犯了大错的样子。
    陆延成瞟了她一眼，目光随即转移到自己的书上。
    “又放火了还是掏鸟窝了？”陆延成淡淡地问她。
    她为什么突然来，他知道，魏如意的事情闹大了，她愧疚，来跟他道歉。
    “我哪有你说的那样，我好歹也是个淑女。”桑萌说道。
    “到底怎么了？”陆延成又问。
    “是这样，之前我给你介绍的魏如意，你认识的……”
    “嗯。通缉犯？”陆延成说到。
    “不是。她有阿尔茨海默症，我怕她去了你们公司，会让你们公司的人说三道四，让她受到伤害，另外，我也怕她的病情会对工作有影响。我以前不知道。”桑萌局促地说道。
    “我知道了。”陆延成又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