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在看资料的同时也在心中计算着时间。
从纱理奈知道宫川智纪和石原朝阳死亡这个时间区间里,孩子们一直跟在她的身边,所以她没有时间去单独调查。
退一步讲,调查这些情报的人不是她本人,她也一样没有时间去这般深入了解这些情报,并且刚刚纱理奈是从卧室里拿出的电脑,她刚刚从外面回来他便过来了,纱理奈她没有时间去卧室。
所以他得出一个结果,这些情报可能一开始就已经在她手里了,或许在第一个案子的时候纱理奈还没有联想到这件事,但第二个案子发生后,她应该便已经想到了。
不对,纱理奈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降谷零万分后悔自己刚刚问的那个问题,纱理奈她在意识到后续可能还会有案子发生之后,便开始给他们示警了,而且还拖着她疲惫的身体在船上检查安全隐患。
他又赶忙开口解释,“纱理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但不等他说完,秋川纱理奈便在他的目光中冷着脸点头,完全不否认他刚刚的猜测。
虽然她给降谷零看的资料里,有关凶手和被害者之间的联系是统子在下午那会儿补充调查出来的,在电脑里也是被她拜托后由统子直接放进她的电脑里。
这会儿已经基本冷静下来的秋川纱理奈声音已经恢复到了她平时的清冷状态,“法律和警察在这五年中没有给他们该有的公平和正义,甚至还在他们身上加诸了更多的不公平。
在他们的正义得不到伸张时,这种纯粹的复仇就是他们唯一的正义。”
我知道这种复仇向来是被视为无限接近于违反法律的行为,是私刑。
但是......零,如果不是申冤无门,如果不是公权力的缺失,他们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纱理奈......”
如果还是警校时期的降谷零他肯定会出声反驳秋川纱理奈的想法。
但现在是已经在组织卧底了七年,见识过各种不公平黑暗的降谷零。而且他还是个公安,他们公安的一项特殊技能就是违法。
秋川纱理奈自然知道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也知道他不是在指责自己。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只是在看了这些情报资料之后一直没有可以宣泄情绪的出口而已。
就像是你所猜测的,如果不是在船上发现了爆裂物的存在,担心他们会报复无辜的人,我是真的会看着他们将剩下的五个人都杀了。”
其实她也清楚另外一点,降谷零虽然是公安,但公安警察也仍旧是警察。
以他的性格,之前的话即便不是在指和质问她,也不可能会支持这种类型私刑。
还有那群侦探,他们也都一样是不支持私刑的人。
可五年前,那些人为了他们自己的名声和私欲搭进去了整整四条人命!
最近跟这个案子有关,已经死掉的人以及还在凶手名单的上活着的人中,他们没有一个无辜者。
他们若是无辜,那被轮奸后又被泼了一身污水,无处伸冤最后跳海的花季少女不无辜吗?
还有被他们污蔑栽赃,在最后沉船前被他们杀死在船长室的前船长川岛贤;
以及带着不能为女儿申冤的遗憾死在冰冷海水里的长沼夫妻二人。
钱权勾结之下,这些人渣在宴会厅中举着酒杯,谈笑间便害了四个人性命,最后用一场意外事故将一切掩埋在大海的深处。
死者的冤屈无处申辩,尸骨沉入大海,而害人者却一步一步登上高位,继续过着他们纸醉金迷的生活。
这还仅仅只是五年前“特拉洛克”号发生的事情,在他们没有调查到的角落里,这些人手上又该沾染了多少无辜人的鲜血?
别的不说,只说那些被权“压”下去或者被用钱封口,那些被菊地慎太郎和石原朝阳糟蹋了的女孩子和男孩子们......可这些都不能成为给他们定罪的名头,毕竟人已经“不能或者不会说话了”。
秋川纱理奈嘴角带着嘲弄的弧度,真是太阳底下无新鲜事,“零,你觉得按照法律来判,这些人能得到应有的惩罚吗?”
降谷零叹气,“以他们的权势,只要请一个优秀的律师,甚至可能连牢都不用坐。
这些案子里,唯一亲自动手杀人的只有船长岛田将也,即便如此,有石原家运作的话,他大概率也只需要坐不到20年牢......”
等等,船长岛田将也!
降谷零猛地看向秋川纱理奈,“另一个凶手是他!”
吃晚饭时世良真纯便给秋川纱理奈他们说过一些细节,比如宫川智纪身上的绳扣是水手绳结之类。
而在秋川纱理奈的这份资料中,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只有这艘游轮的大副。
五年前被现任船长岛田将也杀害的前船长川岛贤的弟弟,改名换姓现在叫做浅川理人的现任大副。
同样,他们两个认定的另外一个凶手早川圭佑也是同样的操作。根据统子今天的补充资料查询结果中显示,他是五年前死在海上的长沼一家的幼子。
秋川纱理奈点头,“晚饭时,世良小姐说了一些细节,根据那个水手结,我也怀疑是他,但也不完全一定,毕竟水手结这种东西也不是太难。”
说着秋川纱理奈想到了自己之前的另外一个怀疑,“零,你说他们两个人会不会联手?”
两个人不再谈论之前那个他们目前没有能力改变的问题,而是将目光重新放回到案子上面。
“根据现有的证据来看,他们两个应该没有联手,但他们应该都知道另外一个犯人的存在。”
说到这里,降谷零停顿了一下,“而且我怀疑,早川圭佑知道另外一个犯人是谁,而且也知道他的计划,所以下午两个案子的时间才会那般靠近,看着就像是同一个人所为。”
“这就要看你们的了。”
秋川纱理奈想到自己下午在外陪着孩子们的时候,拜托统子发出的邮件,那两个人如果反应快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在动手了。
到这里为止,他们两个对于凶杀案基本上也没有什么需要继续讨论的。两个人也必须面对他们之前避重就轻逃避的与组织相关的事情了。
“所以你需要我以利慕的身份帮你做什么?”
看他又陷入了纠结,秋川纱理奈善解人意地开口,也算是正式当着降谷零的面承认了她便是利慕。
“目暮警官他们那边在找井上璃音,那是纱理奈你的假身份吧?”
降谷零看到秋川纱理奈点头,继续说道:“公安这边对于明天拍卖会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毕,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我希望纱理奈你能够以井上璃音的身份去接受目暮警官的问询。”
看着秋川纱理奈越来越古怪的眼神,降谷零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纱理奈?”
“这点事情不算什么,我之后接到目暮警官的通知后,会去见他的。”
而后秋川纱理奈开玩笑地说道:“看你刚刚那个纠结的表情,我以为你是要我把琴酒骗出来,然后杀了他。”
听到她这个形容,降谷零没能保持住自己面前严肃的神情,他脸上带着无奈地神色,“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去做这种事情。”
他连这种让纱理奈以井上璃音的身份去见目暮警官这种事情都要犹豫,何况是纱理奈说的那种事情。这是因为两个人此时气氛太好,完全忘了自己之前都干过什么混蛋事的降谷零。
“哦?”
秋川纱理奈这一声带着意味深长,她看向降谷零的眼神都变得奇怪了很多。
想到自己之前心中的委屈,她故意模仿着当初波本跟她说话时的语气,“k9区104号实验室,n3区608号实验室......”
虽然她没有跟贝尔摩德完全学会伪音,但声线的变化多少也是会一点的,此时学波本当初说话的声音,也学了一个三分相似。
听她说的这两个地方,降谷零瞳孔骤缩,这是他之前逼迫利慕与他合作时所用的筹码。
越说越生气,本打算故意找他麻烦的秋川纱理奈,看他在听到自己的话后脸色瞬间苍白的模样,也停下了自己后面打算继续说出口的话。
更加气愤的她侧过头不再看降谷零。
她不单单是在对降谷零生气,也在生她自己的气。
该死的!她可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恋爱脑,话没说完、麻烦还没找完,她就先心疼上了!
可是,她又有些不忍心让他自责,毕竟看他这样子就是最近才确定她的身份......
这边秋川纱理奈还在纠结,降谷零已经在为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道歉了。
“抱歉,纱理奈......我当初不知道那是你......”
降谷零看着气哄哄不看自己的人,他将手中的电脑放到一旁,站起身走到秋川纱理奈面前,而后半蹲在她面向的一边,双手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
秋川纱理奈侧过头不看他,“哼。”
但她手上却没有什么动作。
降谷零看她这样又如何猜不到她此时的心情和想法,心中愈发愧疚,“还有刚刚,我不该用那种语气问你,我明明知道你的性格......”
“是啊,我是一个在污泥中长大的人......”
她话没说完就被突然站起身的降谷零堵住了......
秋川纱理奈身体瞬间变得僵硬,她仿佛是一瞬间跌入了降谷零那双紫灰色眼眸中,完全跌进了他对她的歉意以及那不容忽视的深情中。
瞬间气消了的秋川纱理奈有些不合时宜地跑神了。
她终于是彻底确认明白了,一直以来,忐忑不安的人都不止是她一个,哪怕是到了现在也一样。
那些他们两个之间曾经的欺骗和计谋,以及九分真、一分因为身份不明的假戏真做,是他们两个人之间抹不掉的过去。
他跟自己一样因为这样的过去在不安和恐慌。
降谷零的双唇轻轻地触碰着秋川纱理奈的嘴唇,注意到她明显是在走神,他有些不满地轻轻咬了一下她的下唇。
但他在咬了一下之后似乎又后悔了,连忙轻轻地舔舐着自己刚刚咬过的地方。他的动作轻柔,完全是一副对待心中珍宝的模样。
不过,也如他所愿将秋川纱理奈魂游天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两个人之间原本还算纯洁、只是为了堵住秋川纱理奈自我诋毁的亲吻在她回过神,再一次对上降谷零的视线后彻底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双唇紧贴,而是更加深入了一步。他的吻轻柔而热烈,不管是他的亲吻还是眼神中皆是带着对她的歉意、珍视与安抚。
秋川纱理奈原本心中的委屈与忐忑在这一刻尽数被降谷零安抚了下来。
她的手臂不知不觉中地环上降谷零的脖子,不再是被动地接受他的亲吻,而是主动回应了他。
不知是过了多久,两个人终于停下了亲吻,体力不支的秋川纱理奈趴在半倒在沙发上的降谷零身上,贴着他的胸口静静地听着他与自己几乎要同频的心跳。
降谷零用一种不会伤害到心上人的力道紧紧抱着秋川纱理奈。
他已经意识到了,他们两个在正式谈论组织的事情之前,要先将纱理奈的心结解开才可以。
“纱理奈,你很好。”
他轻声开口,“是我的错。”
听到他这么说,秋川纱理奈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察觉到她的动作,降谷零轻轻地用下巴蹭了一下秋川纱理奈的发顶,“不管是之前没有认出来你,对利慕的所作所为,还是认出来你之后那些自欺欺人的行为......
还有刚刚对你的质问,这都不应该是我做出来的事情。
是我仗着你对我的无条件信任做出了伤害你的事情,你对我生气或者......或者永远离开我都是正常的......”
他说到最后语气凝涩,很明显是完全不愿意说出离开这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