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如果你喜欢的又为之努力的东西，还分享给你最爱的人，然而却得到一顿批评和蔑视，看到那个人不当回事的做法，是你的话，你会怎么想？”
    “......”
    “换句话讲，如果是你，代入怀竹的视角，将游戏类比成你喜欢的二次元文化，然后有人对你说‘这些都是假的，只不过是纸片人和一串串数据’，你会是什么感受？”
    巧巧的这番话，我无法作答，陷入了沉默，在脑海中思索。
    不一会儿·，我这才意识到，我自以为平日里疼爱宠爱怀竹这个妹妹的做法，实际上也仅仅只是我以为怀竹想要的，而不是怀竹真正想要的。
    身为哥哥，我真是太失职了，这时，我也才注意到一些小细节。我跟怀竹分享的二次元的东西，怀竹都会去了解和涉猎，甚至会跟着我一起看漫画和动漫，读轻小说，分享感受。
    而怀竹呢？跟我分享她最喜欢的饭圈内容时，我每次都是随便敷衍，略知一二，随意评价，就连怀竹看她喜欢的肥皂剧和流量剧时，分享什么她关注的网红时，每次我都是充耳不闻，在一旁静静地读轻小说，只要时不时嗯和哦一声就好。
    难怪，怀竹有时候跟我聊完天后，看起来会是那么失落，我怎么就没早点发觉呢？如果是我遭遇这种待遇的话，估计我早就疯掉了吧...
    是说，怀竹一直很在乎我这个哥哥的感受啊，虽然经常吵吵闹闹，互相吐槽，但是她去到国外后，这丫头还煞费苦心地带回我无意间仅仅只是随口一提的土特产。
    根据巧巧的说法，妹妹在国外也非常想要找我聊天，看到有什么好东西和好玩的事物，怀竹都会说
    ‘要是老哥也在就好了。’
    不主动来联系我，也仅仅只是为了将悬念最大化，制造一个大大的惊喜，可我呢？居然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可想而知，虽然知道老哥我是故意的，但难免还是会伤到心。
    “嗯，我知道了，巧巧，我去道个歉，幸好有你在，否则我压根都不会考虑到这些，要是没有你的话，我都不知道会活成什么样子，被多少人嫌弃，一直以来谢谢了。”
    我看向了巧巧，一时之间四目相对，她羞涩地别过了头，伸手推开了我。
    她在我眼中的形象突然变得高大，隐隐有一股神圣感，我不由得呆滞住了，直直的看着她。
    “快去吧，别愣在这里了。”
    “哦哦，好。那我先失陪一下，等我。”
    “嗯。”
    不知道是不是我表扬过度了，还是有什么地方触动到了巧巧，她的双眸，现在尽是期待和温柔，嘴角上扬，露出单纯稚嫩的微笑，充满治愈力。
    这一刻，我获得了勇气，本来还不知道怎么道歉和畏畏缩缩的我，一下子就有了动力。
    看来我没说错，巧巧这个青梅，每次都能帮我点出最关键的点，而那些她特意跟我说明的因素，基本上全是我看不出来的。
    咚~咚~咚~
    “怀竹，你还好吗？对不起，是老哥错了，你开个门好不？”
    这时房间里已经安静了下来，听不到任何响动，看来怀竹很讨厌我这个不理解不懂她的老哥了啊...
    “怀竹，咦？”
    再次敲了敲门，结果门却自己开了，不过...
    “真是的，怎么就睡地板上了...感冒了咋搞。”
    没想到，妹妹居然没有锁门，门刚才也没有关好，门后的锁一直是保持着不能锁定的状态，只要用力一点推门就能打开。
    现在的她侧躺在一只大大的熊猫玩偶身上，怀里抱着一只小熊猫玩偶，这些全都是之前还有小时候去动物园参观时，那时候我送给她的。
    那时候，她第一次看见现实中的熊猫，就说着
    ‘大大的黑眼圈，蠢萌蠢萌的，就跟爱熬夜和呆呆的老哥一样呢’...
    讲这句话的时候，我正处于初中被退学的时期，心情很糟糕，仔细想想，为了我，那时候妹妹也很努力了呢。
    “怀竹？怀竹？别睡在地板上了，对身体不好。”
    我轻轻地摇了摇妹妹，不知道到底是怕她感冒着凉，还是不想把她吵醒，总之就是既想让她换个地方睡，又想不想让她被打扰...
    所以，就太轻了，怀竹自然是没有醒来。
    “没想到，老妹居然这么轻啊...”
    我将老妹抱到了床上，顺带将玩偶也一起放了过去，现在就让那只大熊猫代替我陪着怀竹吧。
    “嘿嘿，巧巧，这个，还有这个。”
    忽然，妹妹伸出了手，对着空气指了指。
    说出了一些梦话，口水都差点流到玩偶上了...
    真的是，我拿了张纸巾，帮她擦掉了快要流出来的口水。
    “老哥一定会喜欢的，嘿嘿，嗯？老哥，我吃不下了吃不下了，饱了饱了，太多了啦。”
    擦着口水的纸巾瞬间停止，我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猛地起一身鸡皮疙瘩，随即，心里有一股暖流涌出。
    妹妹把我碰到她嘴唇的动作，在梦里转变为我在喂她吃东西，就连刚才，指着空气也是在帮我选东西。
    妹妹只会记得我的好，对比之下，我算什么？...
    我离开了房间，轻轻地关上了门。
    “久等了，巧巧，怎么了吗？”
    “哦，舰，刚才你手机响了，我帮你接了起来，抱歉。”
    转身出妹妹房间，就看到巧巧拿着我的手机，呆呆地愣在原地，盯着屏幕失了神。
    “没事，是什么电话，说了什么？”
    “就是营业厅打来说什么送手机领手机，还有推荐升级什么套餐，我直接挂掉了。”
    “哦哦，好。这种电话挂了就行，老是打，烦死人了。”
    这种电话，基本上挂掉不要去理会就行了，都是一个坑，来套路人的。
    领取手机，不过是变相让你买罢了，给的虽然是最新最贵的款式，品牌任意挑，但有很多的条件，不是白给的。
    会要你套餐升级到200元的阶层，强制把卡放里面使用三年，还不能换到其他机器和停止充值话费的那种，不然就违约了。
    三年到了后要换便宜的套餐也很难，基本不给你降级。而升级套餐，只是变相要你个验证码，忽悠死你，给你加一堆莫名其妙的用不上的条约，话术还很精湛，一不小心验证码给出去了，等待你的，就只会是天价的月租...
    “噫？巧巧，怎么了吗？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伸手去接巧巧递过来的我的水果手机，只是，在手机接触到我的手后，巧巧依旧很用力地抓着，没有松开的念头。
    我感到疑惑，歪着头，不解地开口询问。
    “哦，抱歉抱歉，舰，晚上有空吗？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
    “到了，舰，我们走吧。”
    巧巧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在我面前，转头看向了我。
    “阿嚏~，等，等等，巧巧，别走那么快，我还要拿东西啦，好冷啊...”
    难得看到她这么亢奋，跃动的发丝，哼着歌的语气，白皙的脸颊似乎还浮现出淡淡红晕。
    “风好大啊...巧巧，你还好吗？”
    “好了好了，别磨磨蹭蹭的，快点。”
    ......
    现在巧巧乐不可支地在催促着我，简单一提，巧巧约我出来看日出，所以我们去到附近的山上，现在是晚上，跟怀竹说了后
    “我才不去，大半夜找罪受，那么冷，你们两个去就行了。”
    ...妹妹是这样子说的，实际上，我也是这种看法。
    “舰，你看，夜空中的星星看的好清楚啊。”
    “好漂亮啊。”
    实际上，我完全没有抬头看，就是在敷衍，边爬山还边搬着帐篷，椅子，水壶干粮什么的，累到都快喘不过气了，哪有这个心思...
    我不由得苦笑。
    今天下午，巧巧突然就对我发出邀请，在她的提议下，我们搭乘地铁，来到了这个地方。
    不知道巧巧为什么要来这里，也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还是说看到了什么东西，不开心，纯粹是想要转换下心情呢？
    反正她一定是有什么想法，还是关于我的，但我现在还看不出来。
    身为参谋长和我的军师，我对她是无条件信任的。
    找了个地方，搭好了帐篷，摆好了东西，打开了去管理处租赁的便携式煤气罐，烧了一壶热水，泡起了茶。
    小酌一口。
    “早知道可以租的话，就不用辛辛苦苦找老爸借和搬这些东西上山了...”
    我望着天，不由得吐槽。
    “抱歉抱歉，之前也没有尝试过，不清楚，辛苦了，舰。”
    巧巧呼出气暖着她的手，连连道歉，被冷风吹红的脸颊，不免有些可爱。
    “怎么了？我身上是有东西吗？”
    我脑海中浮现一股不怀好意的想法，想要逗一逗她。
    “不，没有，呃...有啦，有虫子啦，但看起来是没毒的品种，不用担心。”
    “虫...虫子！快帮我赶走它！”
    不一会儿，巧巧手舞足蹈起来，想要甩开在她身上不存在的我编造出来的虫子连忙贴近我身旁。
    “你别动，我来抓。”
    “快，快点。”
    我先是装作拍了拍她的背后，随即骗她虫子钻到头发里了。
    说是抓虫子，实际上，我仅仅只是像之前成长时那样，摸摸她的头，拍拍她的脸，捏捏她的耳朵，不多时，就暴露了...
    “舰，你真的是，我生气了！”
    意识到我在整她的巧巧，气鼓鼓的，脸嗖的一下红得不像样，撅着嘴，我不由得哈哈大笑出来。
    “抱歉抱歉，巧巧太可爱了，一不小心就想到之前的经历，就想使坏。”
    “就是因为这样，怀竹才会那么嫌弃你，看似没胆量，啥都不敢，实际上你这糟老头子坏得很！”
    “抱歉。”
    “嗯，不，其实也没那么讨厌，一阵子没有这种体验，还有点怀念呢。”
    看来她跟我一样，一小段时间的不见面，总归是有点想念。
    “呜哇！今晚的夜空太漂亮了吧！跟在山腰处看到的完全不同。”
    巧巧抬着头，望着夜空，激动地叫喊着。
    “真的耶，乡下看夜空都没这样子清晰。”
    只要抬起头，就连看见壮阔的银河横亘于夜空上，感觉好不真实。
    视野相当辽阔，没有一片云彩遮挡住了夜空，让我有种背脊阵阵发抖的感觉，太壮观了！
    无数光粒散落各处，敏感不一的亮度，将夜空变成了色调复杂的大理石模样。不知怎的，有种身体漂浮在半空中的感觉。
    从地心引力解放，体重消失，仿佛这片星空有一股吸力，现在整个人被吸上宇宙的感觉。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
    “喜欢这种文化的你，应该知道我想表达什么吧？”
    是的，我知道巧巧想要表达什么，这种时候也无可逃避，我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这么直接...
    霓虹小说《源氏物语》里，源氏之君最后一次去看望旧情人。临别时，情人站在门口说：
    “今晚的月亮真美。从今往后，和你的一切，都会成为慰藉我一生的美好回忆。在我剩下的岁月里，我都会怀念今晚和你一起看过的月亮。”
    后来，夏目漱石引用，他在教英语的时候，给学生出的一篇短文翻译，要把文中男女主角在月下散步时男主角情不自禁说出的\"i love you\"翻译成日文，夏目漱石说，不应直译而应含蓄，翻译成“月が绮丽ですね”（今天的月色真美）就足够了（有“和你一起看的月亮最美”之隐意），也就成为了霓虹式含蓄告白的一个句式。
    动漫《月色真美》小太郎给茜在月色下的表白，也引用了这层含义。
    “...谢谢你，巧巧。”
    我转过了头，对着眼前正在眺望夜空的巧巧开口
    “巧巧...你为我考虑了很多事情，也帮了我很多次，谢谢你。”
    实际上，我有些动摇了，她那么聪明的人，没理由会看不出来吧。
    毕竟我开口说的是那么支支吾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