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书记，机械厂怎么这样了？”赵强小声嘀咕道。
    许千程摇摇头，他知道赵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待会看情况吧，不过你的事情我管定了，饿不到你！”
    “您看，多心了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赵强急忙解释。
    两人边往郑向东的方向走边嘀咕。
    “你们两人嘀咕啥呢，神神秘秘的！”郑晓东的嘴角挤出一丝苦笑。
    这样窘迫的时候，许千程当然不能实话实说：“没，没什么！”
    “郑叔叔好！”许千程乖巧地跟郑渝打了声招呼。
    不善言辞的郑渝点点头算是回应了许千程。
    “你们年轻人聊，我这几天没休息好，先上去休息会儿！”
    说完，郑渝便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上了二楼的倒班宿舍。
    说是倒班宿舍，其实就是在厂房的一角用钢材和板材搭建的临时休息室。从前机械厂生意好的时候，郑渝几乎每天都窝在厂子里跟工人同吃同住。许千程找郑向东玩的时候也经常跑到上面去。
    眼见着郑渝进了房间，许千程才长舒一口气。
    “郑叔叔看起来好像老了很多！”许千程感慨道。
    “是啊，快六十岁的人了，整天着急上火的能不老么！”郑向东心疼地朝二楼看了看。
    “机械厂做出的东西之前不是很受欢迎的么，为啥会沦落到借债的地步？”
    许千程跟郑向东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尽管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都各忙各的，但感情上却一点不生疏。因此两人都是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根本不用转弯抹角。
    “别提了，市场经济下不进步就是退步。前些年我就劝我爸更新设备，招聘更好的机械工程师和设计师。当时机械厂的经济状况还没有这么窘迫。但你也知道，老一辈人么思想都比较传统。认为当时的设备还能应付那时候的生产情况。后面厂子的效益一年比一年差，技术更新迭代就更不用提了。我们也从市里的明星企业逐渐变成了乡镇企业再到后来，大厂的订单根本接不到，只能接一些村里小作坊的订单。”
    郑向东苦笑着掏出一支烟，讲话时眼神缥缈地看向面前的大机器。
    似乎在看它曾经历过的繁华与落寞。
    “会好的，想开点！”
    现在的情况，许千程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郑向东。
    “这位是……”
    回过神来的郑向东看向许千程身后的赵强。
    “这是咱们村的赵强，你有印象没，比咱们大几岁，小时候……”许千程试图勾起郑向东的记忆。
    “哦……赵强，赵强！抱歉我真的没想起来！”郑向东尴尬地看着赵强，从兜里又掏出两支烟递给许千程和赵强。
    “这大清早的，你来找我有事吧！”郑向东按下打火机依次给两人点上。
    两人默契地摇摇头：“没，没事啊！能有什么事！不过是聊天的时候聊起你来，抽空过来看看你！是吧，强哥！”
    许千程疯狂地给赵强递颜色。
    赵强的反应也算快，顺着许千程的话茬说到：“村里年轻人少，我们也是想着多联系多走动！”
    郑向东点点头：“那既然这样，晚上咱们一起喝酒吧！”
    对于喝酒许千程本想拒绝，但耐不住郑向东一遍又一遍的商量，最终将喝酒的地点定在了郑向东这儿。
    几人又寒暄了一阵，许千程和赵强便随意找了个理由离开了机械厂。
    “千程，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按照机械厂现在的状况，不裁员都算郑家父子是良心企业了，我就别去给他增加负担了吧！”
    许千程点点头，他突然发现赵强并没有众人说的那样不堪，相反他的身上还是有闪光点存在的。
    “没事，这条路走不通咱们就换条路！只要你不挑活儿肯吃苦，我保证绝对饿不到你！”
    就这样，两人一边聊一边往村委会走，不一会便走到了门口。
    远远地，许千程就看到村委会院子的石桌边坐着一个气囊囊的女人。
    定睛一看，正是罗小冉。
    “走走走，赶紧走！”
    当看清楚背影是罗小冉后，许千程赶紧拽着赵强掉头。
    “站住！”
    可还没等许千程掉头，罗小冉清寒的眼神便已经飘了过来。
    “许千程，这一大早你不做饭干嘛去……”
    话还没说完，罗小冉便瞟到了许千程身后的赵强。
    “你来干什么，你这次又想举报谁？”
    见到赵强，罗小冉瞬间双手叉腰一副随时准备投入战斗的架势。
    “没没没，你误会了！”赵强闻言，急忙摆手。
    “许千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两人站的距离，以及冲着自己的角度，如果没猜错刚刚许千程跟赵强应该是一起回来的。
    难不成……
    想到这，罗小冉朝许千程摆了摆手：“许千程你给我过来！”
    “我不过去，有什么话你就在这说吧！”许千程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罗小冉一阵死亡眼神警告：“你过不过来，‘劳资蜀道山！’”
    许千程闻言，紧闭双眼：“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站在这里不要动，等我！”
    交代赵强一句后，便随着罗小冉走进了办公室。
    许千程前脚刚一踏进办公室，后脚罗小冉便将办公室的门砰地一声关上。
    “许千程我问你，外面是怎么回事？”
    许千程还在装傻：“什么怎么回事，赵强啊，你不认识？昨天不是才见过吗！”
    “长能耐了是不？少跟我在这打哈哈，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意思！”罗小冉懒得跟许千程废话。
    “其实赵强也是个可怜人，你是不知道，他在外面……”许千程试图让罗小冉也接纳赵强。
    “你少跟我废话，东郭先生救狼的时候也觉得狼可怜、农夫救蛇的时候也觉得蛇可怜。到最后是东郭先生有好下场了还是农夫有好下场了？我告诉你许千程，什么事情我都能跟你商量着来，但唯独这件事不可以！”
    罗小冉说话的时候情绪很激动，激动到许千程根本插不上嘴。
    “我说的是真的，罗小冉请你相信我！”
    眼见着罗小冉如此抵触，许千程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力劝说。
    “许千程，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就是外面那个人，害的你昨天还被县领导盘问，你忘了？”
    闻言，许千程的脸暗了下来：“这件事他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那你看看你自己手上的绷带，也是他划的吧！”罗小冉指着许千程的手。
    “他不是故意的！”辩解的话再一次从许千程的口中脱口而出。
    眼见许千程如此坚持，罗小冉只能同意。不过同意的条件确实约法三章。
    “别说三章，三十章都行！”
    见事情有活动的余地，许千程也不管罗小冉要说什么，直接应承下来。
    “第一，他如果再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村委会保留追究她责任的权利。第二和第三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说着，罗小冉便打开办公室的门，将等在门口的赵强叫了进去。
    “你接下来是准备留在村里呢，还是马上就回城里呢？”罗小冉问道。
    赵强看了看许千程，又看了看罗小冉：“我不走了，就想在咱们高泉村安安稳稳地给自己谋个生路！”
    闻言，罗小冉笑了。
    显然，赵强的回答很符合罗小冉的口味。
    “村里现在能赚到钱的项目就只有柳编筐这一份。如果你愿意，今天下午我就可以做主安排你去整理原材料、收纳成品以及配合快递的收发业务。”
    “我愿意，愿意！”
    赵强答应的很干脆，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工作机会。
    “徐书记，罗师傅，我一定好干活，绝对不辜负您二位的一片好心！”
    “好了好了！跟我俩就别客气了！”许千程一个眼神飘向窗外。
    工作时间到，村委会大院里，挤满了前来交柳编的村民。
    “那您二位先忙，我出去干活了！”
    “许千程，你冒这么大的险，但愿他真的不是东郭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