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许千程还是没拗过梁子的好意，他还是被梁子拖到了那个他们都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商场。
    两人望着商场上的牌匾，感慨万千。
    “还记得吗，大学毕业，咱们哥几个站在这门口照的相片，当时还……”说到这，梁子有些语塞。
    “当然记得，咱们当时在这发誓要出人头地，发誓以后得衣食住行都要在这消费！”许千程轻笑一声。
    “我也就这样了，兄弟你一定要加油啊！”
    梁子的语气有些落寞，不等许千程说什么，便拉着他走进了商场。
    毕业这么多年，生活的担子压在肩上，两人几乎全都忘了当初的豪言壮语。虽说无数次都曾在这个商场门前路过，但却从来没真正的在里面消费过。最多在夏天最炎热的时候，进里面蹭蹭空调。
    “梁子，你的心意我领了，这礼物还是算了吧。太贵，不划算！”
    看着蹭蹭向前走的梁子，许千程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那不行，我兄弟考上了，这多让人高兴啊，今天说什么也要送你件体面的礼物！”
    话音落，梁子根本不给许千程拒绝的机会，径直拉着他走进了一家店。
    其实这家商场里的店铺实在没有必要挑选，里面售卖的都是各种高档服装，都是许千程平时高攀不起的存在。
    “欢迎光临，两位先生。请问想挑选些什么？”服务员热情地走到两人面前，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微笑。
    “给我这哥们找身好点的西装！”梁子骄傲地冲着服务员说到。
    顺着梁子手指的方向，服务员打量起许千程。
    “土鳖”
    经验老道的服务员在两人一进门的时候就已经给他们打上了标签。
    不过出于职业习惯，服务员还是接待了他们。
    “请问您买西装的用途是什么呢？我们这里有适合高端商务洽谈的西装、有搭配奢华婚礼的燕尾服，还有……”
    “我这哥们考上了，准备上班穿，你给我们挑一件！”此时的梁子还没看出服务员眼中的戏谑。
    “哟，考上了！那可真是件开心的事！正好，我们店里才刚刚到了一件西装，无论从面料、裁剪还是身高尺寸，都非常适合这位先生，您看……”服务员指向不远处陈列柜里模特身上的一件西装。
    对于这种看起来就不会买单的人，直接指出一件让他们难以承受的衣服，是不伤和气又能劝退他们的最柔和的方法。
    “老许，你快过来看，这衣服绝对适合你！”梁子将满身抗拒的许千程直接拉到了衣服面前。
    “就这个了，让我兄弟试试！”
    “您确定要吗？确定要我帮您拿出来试一下！”服务员每天要接待成百上千的顾客，实在不想浪费一秒钟的时间。
    “这件衣服多少钱？”许千程鼓起勇气问了句。
    “一万五千八。”服务员语调平淡。
    基本到价格这一步，许多客人就已经知难而退了。
    “我……这么贵！”很明显，这样的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梁子的接受能力。
    “有什么折扣吗？”但梁子咬咬牙还是又问了一句。
    “先生，我们家的衣服从来没有折扣！”
    明知道他们不可能买，服务员嫌弃的表情根本不加掩饰。
    “梁子，梁子，算了吧。这衣服这么贵，我也没有场合穿啊！我上班以后基本都在村里，穿这样好的衣裳简直是糟蹋了！”许千程拉着梁子就要走。
    “那不行，我已经说要送你了，没关系的。这衣服你先好好留着，将来劳模大会、先进工作者，咱领奖的时候穿！”
    说话的时候，梁子已经掏出了银行卡。
    “不……不行……”
    许千程从来都不是个虚荣的人，他也始终信奉着母亲那句“有多大脚穿多大鞋，有多大肚吃多少饭”的人生信条。远远超出自身能力范围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做。
    他一把抢过梁子的银行卡，拽着他就往外走。
    “你看看，他们进来的时候我就说不能买，怎么样，这都是经验，好好学吧！”刚刚接待他们的服务员跟一旁新来的实习生低语着。
    “你说什么！”已经快要被拉出店门的梁子一听这话，甩开许千程便冲回到店里，指着服务员的鼻子生气地问道。
    刚刚服务员的话许千程也听到了，但即便听到又能怎么样。人家说的也没错。
    一万多的西装确实不是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可以消费的起的。
    “算了，咱们走吧！”许千程使劲拉着梁子，往店门外走。
    “你站住！”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叫住了许千程。
    “麻烦你给这位先生道歉！”那声音很明显提高了一调。
    听到争辩的声音，许千程回头定睛一看，居然是林知微！
    服务员双手插兜：“你谁啊，跟他们一伙的？”
    林知微轻笑一声：“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你们这里的vip就行了。如果你不向这位先生道歉，我不保证会把投诉电话打到总部。到时候别说是买衣服，这么贵的衣服，你怕是连摸的机会都没有了吧！”
    闻言，服务员面色瞬间青紫。
    嘴犟的她尽管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嚣张劲儿，但嘴上似乎还想再分辨些什么。
    还是旁观的店长察觉出苗头不对，站出来打了圆场。
    “实在抱歉这位女士，我为我店员的无礼向您道歉。”
    转身，店长又走到许千程面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对不起先生，今天的事情是我们做的不对，还希望您不要介意。为了表达我们的歉意，刚刚您看中的衣服，我可以给您打八折！”
    用折扣堵客人嘴，是他们最惯用的伎俩。而用真金白银道歉却也是屡试不爽的金科玉律。
    许千程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她说的没错，八折我们也买不起！”
    说完，许千程挂着尴尬的笑容，拉着梁子快步走出店门。
    “按照他的尺寸把衣服包起来！”林知微将银行卡递给店长，随后拎着衣服快步追了出去。
    “许千程！”
    “这件衣服送给你！”
    林知微双手将衣服递给许千程。
    “不需要，这衣服太贵，我穿不起！”许千程轻轻将衣服推回到林知微面前。
    林知微很清楚许千程的个性，他拒绝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永远不可能接受。
    年薪四十万的工作是这样，区区一万块钱的衣服，当然也是这样。
    “可以聊聊吗？”林知微挡在许千程的面前。
    “聊什么？公事我们不是很早就聊完了么。私事？我们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私事可以聊！”
    面对林知微的邀请，并不是许千程小心眼，还记挂着工作上的不愉快，而是他很清楚林知微找他聊的目的。备考的这几个月里，林知微也不只一次地打电话想让他回到繁星上班。
    他只是不想再当面拒绝她罢了。
    “我知道你不想回繁星，我也不会再嚷求你这件事。难道咱们做不成同事，就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了吗？”
    面对林知微的哀求，许千程最终还是没能拒绝。
    两人来到商场的咖啡馆，各自点了一杯咖啡，相对无言。
    “听说你一直在备考，怎么样了，结果出来了吗？”林知微尽管心里有些不知名的失落，但脸上却始终挂着微笑。
    这个时候，她多希望可以听到许千程说没考上，这样她就有把握能让许千程继续和自己共事。
    “考上了，这几天就准备去报道上班了！”许千程回道。
    这几个字说出口的一刹那，林知微知道，或许她这辈子都没有再跟许千程一起共事的机会了。
    整理好心情，林知微起身朝许千程伸出了手：“师傅，那祝你前程似锦！”
    “也祝你前程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