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夫跟着瑞心来到偏厅,他看着端坐在上位的东家,心里不知为何有些莫名的紧张。
白婉清微微一抬手,瑞心便上前给徐大夫斟茶,“徐大夫,不必紧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即可。”
徐大夫轻轻颔首,开始回忆起当日的情况。
“其实那一日,前堂发生了什么,我是没有看到的。”
“当时衙役们进来的时候,我是正在后院给一个病人正骨。”
“正骨完了,我才听见医馆前堂的骚乱声,等我跑过去时,就见着几个衙役正拿着药柜里的白术,说我们卖的是假药,要查封我们医馆。”
“当时刘大夫和在场的杨大夫都被衙役们给控制住了。”
“我一出现也被控制住了,根本来不及看那药柜里面的药是不是假药。”
“刘大夫一直在喊冤,紧接着衙役们将我们驱赶出了医馆,刘大夫被带走,医馆也被他们封了。”
徐大夫回忆完,轻轻的叹了口气,微微扭头看向白婉清。
“东家,当时的情况太急,我所能记得的也只有这些了。”
白婉清微微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徐大夫,只是我有一事很好奇......”
徐大夫忙抬头问,“东家,您问?我若是知道定会知无不言。”
对于徐大夫来说,这份工的工钱可是他们一家老小的嚼用,他是最不希望医馆出事的。
“白术这味药,据我所知是咱们医馆里常能用到的药。”
“而咱们医馆和其他医馆也不同,大部分的药都是大夫们自己抓的。”
“药童也只不过是在处理药材的时候才会动手,所以每一个药材在进入药柜的时候,都会有咱们的大夫把关。”
“若是药错了,怎么会一直没有发现呢?”白婉清问道。
徐大夫微微一愣,是啊!他们医馆向来是大夫们自己抓药的,而白术这味药又是他们开方常常能用到的。
尤其是他,他最擅长正骨,而每每正骨后,他都会开白术这味药,那时他在抓药的时候......
徐大夫开始回忆前两日的场景,眼睛微微睁大。
“东家......咱们药柜里的白术不是假的。”徐大夫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我正骨经常用到这半夏白术天麻汤。”
“白术不是假的......”徐大夫激动的说着。
白婉清微微颔首,“这件事我知道了,徐大夫,你还有什么觉得可疑的事情吗?”
徐大夫此刻还沉浸在发现药材不是假的的喜悦中,“其他的,没有了,怪不得那些衙役们不让我们这些大夫靠近药柜。”
“东家,他们果真是栽赃。”
徐大夫忘形,一下子脱口而出,这话说出口,他自己都吓到了。
这要是被官府的人听去了,他可就麻烦大了。
徐大夫反应过来后,尴尬的看向白婉清,“我.....我.....刚才太过激动了,东家还请包涵。”
“徐大夫一心为百年医馆着想,是百年医馆的荣幸,徐大夫尽可放心就是。”
徐大夫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后白婉清让瑞心将徐大夫人送了出去。
下一个进来的大夫是杨大夫,他与徐大夫说的基本一致。
不同的是,杨大夫当时就在前堂抓药,那些衙役生怕他说出什么,直接将他从药柜前拉了出来就将押着他跪了下来。
“东家,你的怀疑没有错,咱们的药不是假药。”
“我当时就在药柜旁,我看的清清楚楚,那药柜里的白术是真的。”
瑞心在一旁听着,口快的问道:“杨大夫,既然你知道咱们的药是真的,为何不说出来。”
“你若是当时说出来了,那些衙役们就不能这么简单的将咱们医馆给封了。”
杨大夫老脸一红,羞愧的低下了头。
白婉清斥责了瑞心,“瑞心,不得胡说。”
瑞心低下头,嘴里喃喃道:“夫人,我这哪里是胡说,这要是当时咱们的人站出来说药是真的,咱们医馆就是不会被封嘛!”
白婉清却轻轻摇了摇头,“他们既然来我们的医馆,就说明他们是有意为之,杨大夫当时做的决定没有错。”
“即便是杨大夫站出来说药是真的,医馆里都是咱们的大夫,别人谁会信?”
“更何况,衙役们还会说是咱们老店的药就有问题。”
“站出来,或是不站出来,这铺子都是封定了的。”
“杨大夫肯毫无隐瞒的说出来,就已经是为了咱们考虑了。”
“作为东家怎么还能有怨言?”
瑞心听后,低着头道歉,“杨大夫,是瑞心鲁莽了,请杨大夫原谅。”
杨大夫笑着摆摆手道:“谢东家理解。”
原本心中还有些愧疚的杨大夫,此刻将真话讲了出来,又得到了白婉清的宽容和体谅,他此刻觉得刚才没有说谎,真的是做了一件最正确的事。
白婉清送走了杨大夫,又问了胡大夫和胡小大夫。
两人也是在新开的医馆这边坐诊,说辞和徐大夫、杨大夫并无二致。
瑞心有些心惊,“夫人,想不到这海大人竟然无凭无据的就能封了咱们的铺子......”
“这官未免当的也太过霸道和不讲理了吧。”
白婉清看着气急的瑞心笑道:“本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更何况海大人不会真的傻到无凭无据,就来查封我们的铺子。”
瑞心惊讶,“夫人,可是刚才大夫们都说了,咱们的药是真的。”
白婉清轻笑,“那你有没有发现,他们这些人都是来自我们新开的那家医馆?”
瑞心恍然,还真是,这徐大夫、胡大夫、胡小大夫和杨大夫都是新医馆那边的人.....
“夫人,难道说......”
白婉清没再开口,直接让凤娘将老医馆里面的张大夫请了进来。
凤娘进来时给白婉清使了个眼色,白婉清了然。
在外面一直等着想要进去说话的王大夫,刚才是被凤娘直接无视了的。
王大夫紧张的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见凤娘出来又问道:“凤娘子,刚才明明是我先站出来的,为何......为何让张大夫先进去了?”
凤娘神情严峻的看了眼王大夫说道:“王大夫,早晚东家都是要问的,王大夫又何须急于一时。”
“再耐心等一会儿就是了!”
王大夫被噎得一怔,然后笑着点头,“凤娘子说的是,说的是,我不急。”
“我不急。”
王大夫匆忙转身,想要回到屋子里,可恰好碰到正在门口站着的潘虎。
王大夫不认识潘虎,以为是知府家的小厮,并没有太过在意。
可当王大夫从潘虎身边走过的时候,一股寒凉之气扑面而来,这男子......怎么有这么重的杀气?
而且他为何偏偏站在他的房间门口,王大夫定了定神,有些踉跄的回了屋子。
凤娘走过来,瞪了一眼儿子,“让你看着他,不是让你吓唬他。”
潘虎则扭过脸,“我可没有吓唬他,是他自己做贼心虚。”
“那个你......就这么确认医馆里的内奸是他?”
凤娘顿了顿,摇摇头,“我不确定,一切都只是猜测。”
“夫人说......等她问过了,便一切都知道了。”
“夫人......夫人......想不到曾经精明过人的春风楼老板娘有一日也会对另一个人这样依赖。”
凤娘微微蹙眉,“潘虎,你别忘了是谁救了你。”
“我没忘!我也没忘是谁卖了我!”
凤娘看着一直耍别扭的潘虎微微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去带另一个大夫去了。
而此刻在偏厅正在接受白婉清询问的张大夫,被问道药柜里的药的时候,也是面色凝重。
“东家,那药我和郑大夫是硬闯着上前去看的。”
“那白术的确不像是我们平日里用的白术。”
“所以当时郑大夫被带走的时候,我们也说不出话来。”
张大夫一想到当日的场景就还心惊胆战。
一群衙役,直接将他们的医馆围了,说他们医馆卖假药。
也不等他们辩解,那些衙役们就开始翻找药柜。
郑大夫是他们这里面资历最老的大夫,上前想要辩白,别人不知道,郑大夫是最清楚不过的,他们百年医馆的药材都是用上好的正经药材,怎么会有假药。
可是这些衙役们偏偏就从药柜里面搜出来了。
郑大夫一开始不信,甩开押着自己的衙役就冲上去瞧。
他也是这个时候趁乱,甩开人凑上去的。
“是假的,就是假的。”张大夫很是肯定的说道。
“东家.....这次是我们疏忽了,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换了假药。”
“张大夫,那你可记得最后一次用白术是什么时候?”
张大夫稍稍回了神,“最后一次,对啊!最后一次应该是前一日的下午,当时有一位病人湿气重,郑大夫给他开了白术。”
“可当时郑大夫抓药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药有问题啊!”张大夫说道。
“所以在你印象里,都有谁在这之后去抓了药呢?”
“或者说,有谁在你们都不在的时候有机会接近药柜呢?”
张大夫被问的一愣,随即恍然想起来,“是王大夫,还有......还有......”
“张大夫您直说。”
“还有洛神医,当时我们离开医馆的时候,就剩他们二人在了。”
“第二日,郑大夫就一直守在前堂,这要是想换药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白婉清等的就是这句话。
“我知道了!辛苦张大夫了。”白婉清让瑞心将张大夫领了出去。
凤娘又带着陈大夫进来了。
这次白婉清什么都没有问,直接让陈大夫出去了。
“凤娘,你让其他的大夫都回去吧。”
“把王大夫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