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轻舟怔住，立即想起江逸澈的话：“姐姐凭什么认为，一个驰骋商界多年的男人，会被这种手段蒙骗？”
    她问：“你知道？”
    你知道多少？
    言云深嘴角微勾，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道：“会说狠话不代表就危险，有的时候反倒是愚蠢。”
    “如果我的对手们都这么直接暴露自己的目的，对我来说，反而会轻松很多。”
    陵轻舟思忖：“所以你的意思是，明枪反而易挡。”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叶晚晚越是张牙舞爪，越是容易暴露自己的弱点。
    言云深却不打算再往下说了，他只道：“好好享受宴会吧，我的女伴出来寻我了。”
    果然拐角处，叶晚晚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
    她挽上言云深的手，冲陵轻舟挑衅一笑，问道：“云深哥哥，难道你也认为她是真的，我是假的？”
    言云深语气平淡：“对我来说，真的假的不重要，我只想要一个乖巧的花瓶。”
    他抬起叶晚晚的下巴：“你能做到吗？”
    叶晚晚顺势垫脚亲了亲他的脸：“我能给你更多。”
    “你们言氏不是一直想要低价购买陵氏吗？或许我陵氏遗孤的身份能帮助你们，说服一些陵氏的老人。”
    言云深不为所动：“你为什么要帮言氏?”
    “陵氏早已是个空壳，给谁不是给。”
    言云深哑然失笑，也太天真了，以为能凭着一张脸就大杀四方，还遗孤，以为这是江湖门派之争吗？
    “你有钱吗？”
    叶晚晚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刷脸能付钱没错。”言云深道：“光刷脸不付钱可不行。”
    叶晚晚察觉到言云深态度的变化，难道他已经发现自己不是真的陵轻舟了？
    不可能，如果是，他一定不会再让自己在他身边的。
    她还是问了一句：“那云深哥哥的理想女友是什么类型的？我看看我还有哪里需要改进的？”
    如今有能力帮助陵轻舟的只有言云深，自己只要牢牢抓住言云深，就不信陵轻舟能翻出什么浪花。
    言云深摇头，随口道：“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很好。”
    叶晚晚眼眶一热，她从小到大都没人告诉她，她可以做自己。
    从她记事起，她妈妈叶宁总是动不动就打她，然后视奸自己姐姐叶熙的各种社交媒体，每次看到陵轻舟的照片，就要求叶晚晚模仿打扮成照片中的样子。
    叶晚晚但凡有一点让她不满意的地方就会挨打，打完又抱着她哭。
    “晚晚，你知道爸爸为什么不来接我们吗？”叶宁眼神癫狂：“因为你不像那个陵轻舟，她那么漂亮，那么可爱，把你爸爸的心都牢牢抓住了。”
    “所以都是你的错，都是你没用。”叶宁把她推倒在地，跑去书房从抽屉中翻出一张相框，抚摸着一个男子的脸：“姐夫，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们，晚晚也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等叶晚晚成年，叶宁就带她去整容，力求跟陵轻舟一模一样。
    从小，叶晚晚就觉得陵轻舟是所有悲剧的源头。
    叶宁也不断跟她强调：“如果你是真的陵轻舟就好了，那我就是陵氏集团真正的夫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背井离乡，活的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
    连她的名字“晚晚”含义都是，叶宁觉得她来晚了，但凡她来的早一点，她们也不会过着这样的生活。
    叶晚晚觉得叶宁应该是恨陵轻舟父母的，可当他们身死的消息传来，叶宁狂笑了一阵，当晚举枪自杀。
    叶晚晚眼眶干涩，简单安葬了叶宁就独自一人回到了京湾。
    她想真正见一见那位她模仿了二十年，也恨了二十年的陵轻舟，可她找不到她，却在一次在街上乱逛的时候，被路人错认成了陵轻舟。
    那人热情洋溢地要跟她合影，说好喜欢她。
    叶晚晚内心再度崩溃，为什么，陵轻舟得到了所有人的爱，连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都说喜欢她，她也想过这样的生活。
    叶晚晚想：既然大家都认不出来，陵轻舟又失踪了，不如自己取而代之。
    言云深，是她的第一个目标。
    只要言家二少在她身边，不会再有人质疑她陵家千金的身份。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的，自己从小揣摩陵轻舟的一举一动，绝不可能那么容易被发现。可真正的陵轻舟又突然出现了，她为什么要出现，她为什么总是要夺走她好不容易拥有的一切。
    叶晚晚眼中迸发强烈的恨意，她这段时间享受了陵轻舟身份的便利，还被言云深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一定不能放弃，她不能回去过那种暗无天日，被所有人弃如敝履的生活。
    而且，这本来也是她的，她本来也是陵氏千金。
    言云深感觉自己手臂被攥得越来越紧，他低头问道：“有心事？”
    叶晚晚立刻扬起一张笑脸：“没有，只是我不常参加这种宴会，有些紧张。”
    言云深温和一笑，宽慰道：“别紧张，有我在。”
    叶晚晚知道，言云深喜欢的是真正的陵轻舟，但那又如何，无非就是迷恋一张脸罢了。
    她既然有一张同样的脸，就不怕拿不下他。
    陵轻舟目送二人离去，心中叹息，她记得小姨的精神出问题是源于那场犯罪，等爸妈接到消息赶到，只发现小姨衣衫不整地躺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
    后来，坏人被绳之以法，小姨却无法完全恢复，最终远走他乡。
    陵轻舟甩掉回忆，拿起电话，看来，需要催一下进度了。
    “老板，我已经很努力地在买了。”张重景求饶：“我今日已经签了五份合同了，晚饭都没吃呢，生产队的驴它也得休息休息不是。”
    陵轻舟：“我发你个地址，你过来蹭饭，还能认识认识人，对你以后的买手生涯有帮助。”
    张重景苦着脸：“遵命，老板。”
    同样心里苦的还有陈楚，她或许能接受言云深爱陵轻舟，但她不能接受言云深见一个爱一个。
    她从宴会中拎了壶酒，到花园中的石凳上自斟自饮。
    她今日是一位江湖女侠装扮，头束高马尾，上身着一袭黑色紧身短打衣，下身是同色紧身长裤，裤脚扎进纹路精致而硬朗黑色的高筒靴中，肩头披了一件暗红色的披风，英武又飒爽。
    秦太太跟陵轻舟感慨：“多美的姑娘，为啥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她觉得言二少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翩翩君子，失望了，决定挥剑斩情丝，一醉解千愁。”
    陈楚突然打了个酒嗝，抓着陵轻舟的肩膀晃了晃：“我不要言云深了，我要新的男人。”
    此时刚赶到的张重景认出了陵轻舟，他挥了挥手打招呼：“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