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裴长意长身玉立,身旁徐望月眉目清秀,两人看来极为相配。
从孙家往徐府走的这条路并不远,他们二人的脚步却是越走越慢。
若是能永远这般走下去……
徐望月心口微微揪紧,不可能的,他们终究要回到现实,去面对自己必须要面对的事。
她细微的神情变化被裴长意全然纳入眼底,他手上用了些力气,紧紧握住了她的掌心:“眼前便是徐府,青芜姑娘打算怎么回去?”
徐望月见他语气轻巧,嘴角微微牵起,她既然装成青芜混出府来,便是想过徐府的门禁。
她挑了挑眉看向裴长意:“无妨的,我就在外头等着,等天亮了自然就能进去了。”
裴长意看了一眼徐望月单薄的丫鬟衣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大氅,作势就要去解:“要等到天亮,还是要穿暖和点。”
他纤长的手指停住,并未继续动作。
徐望月微微皱起好看的眉头,淡淡挑眉看着裴长意,自然知道他在逗自己,眼底略过一抹笑意,伸手抓住了他想要解开大氅的手。
裴长意心口一动,将她揽入怀中:“我怎么舍得让你独自在外头等上一整夜。”
徐望月埋头在他怀中,他身上好闻的淡淡雪松气一丝一缕往她鼻尖钻,盈满了心间。
她轻声问道:“那世子爷是想要陪着我一同等吗?”
裴长意摇了摇头,他真的很想和徐望月待在一起,哪怕是在徐府门外站上一夜。
可如今徐望月怀着身孕,如何能在外头吹着风等一夜?
他挑眉看了一眼身旁徐府:“这小小徐府,如何能拦得住我?我带你翻墙进去。”
听到翻墙二字,徐望月忍不住笑了起来:“世子爷不是瞧不上翻墙行径吗?”
裴长意见她眼底闪烁着笑意,并未开口。
见徐望月笑得愈发明媚:“若是顾将军知道,定是要笑话世子爷的。”
方才见她笑得这般高兴,裴长意心里一时想到了顾怀风,如今见徐望月直接提起他,颇为不满,手上用了些力气将她往自己身上压。
“为何想起他?会翻墙的又不止他一人。”
听出裴长意语气里淡淡的醋味,徐望月忍不住失笑:“堂堂世子爷,连翻墙都要与人一争高下?”
她说着话,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一抹疲惫。
出来许久,她有些累了。
裴长意轻轻搂过她的腰身,语气温柔:“闭上眼睛,我带你进去。”
徐望月不过闭眼的瞬间,身子一阵轻盈。
等她再睁开眼睛,裴长意已是将她送回了自己院子。
她依依不舍,抬眸看了裴长意一眼,纵然彼此不舍,也知道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
待裴长意回到侯府时,掌心似乎还留着徐望月的体温,暖暖的,让他禁不住嘴角的笑意。
今日这个生辰,是他从小到大,最难忘最快活的。
如此想着,裴长意嘴角微微勾起,路过的小厮下人都忍不住回头多看他两眼。
他们好像从来没见过世子爷这么高兴,简直不敢认。
赵氏听说裴长意在生辰宴上兴致不高,一结束便立刻回了典狱司。
原本是担心他会不会心中不满,特意到府外来迎他,想再与他说会儿话,却瞧见裴长意带着笑意回来。
赵氏眼眸微阔,神情诧异,转头看向身边的云嬷嬷:“你刚才可看见了?”
云嬷嬷亦是心情激动,不住地点头:“老奴看见了,世子爷在笑呢。”
赵氏抓着云嬷嬷的手用了些力气,眼底蕴出几抹泪光,颇为感动地开口:“你瞧,他虽然没吃那碗面,也不曾说什么,可他到底还是高兴的。”
“夫人。”云嬷嬷反手握住了赵氏的手:“老奴恭喜夫人,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世子爷到底是明白夫人的苦心了。”
赵氏微微有些哽咽,瞧着月色下清风朗月的儿子,按耐不住心底欢喜。
如今裴长意与她同心,长远也越来越长进,她这一生,再无所求。
想到长远,赵氏心口微微一滞。
她方才一时冲动,答应了裴长意不会让裴长远娶徐望月。
如今想到裴长远,她又有些犹豫······
这孩子好像真的很喜欢徐望月,这可如何是好?
见赵氏眉目有些凝重,云嬷嬷细致入微,一下子便猜到赵氏在想什么。
“夫人方才答应世子爷,可是当真?”
听到云嬷嬷的问题,赵氏眸光一黯,本能地摇了摇头。
方才她的确是被裴长意说动,可再转念想想,不过是纳个妾室,又有什么了不得的?
但她又确实答应了裴长意······
赵氏想着想着,抬指捏了捏眉心,又揉了揉太阳穴:“先陪我回去吧,实在头疼。”
云嬷嬷会意,扶着赵氏转身,远远地便瞧见一道身影快步向他们走来。
赵氏和云嬷嬷一眼便认出,是裴长远。
他手中拿着一件斗篷,眉眼凝重:“母亲,我刚才去你院子请安。听丫鬟说,这么晚了你出来散步,斗篷都不带上一件。”
裴长远语气急切,还带了几分责怪。
瞧了一眼赵氏苍白的脸色,他二话不说,上前便将披斗篷围在她身上:“你瞧,果真是受了寒,头疼了吧。”
云嬷嬷适时地往旁边退了一步,让裴长远扶着赵氏一步一步往院子里走。
赵氏瞧见裴长远活蹦乱跳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心中对他的怨气,担忧,都瞬间消散。
她面带笑意,开口说道:“母亲就算纵然是头疼,那也一定是让你气的。”
裴长远假模假样地打了自己两下:“都怪儿子不好,把母亲气成这样。等会儿儿子就回到你院里,再跪上一晚上。”
“好了,你还想发烧不成?”赵氏嗔怒地看了一眼裴长远:“你小子,今日可有给你兄长准备生辰礼?”
“那是自然的。我托人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尊白玉观音,送去嫂嫂房里了,贺他们早生贵子。”
裴长远挑眉,眼底是压不住的笑意:“我还让人寻了上好的笔墨纸砚,送去了兄长书房里。”
赵氏非常满意地点头,那尊白玉观音算是送到了自己心坎里,笔墨纸砚裴长意也都用得上。
她顿了顿脚步,转过头看向裴长远:“你如今确实是成长了不少。”
裴长远目光一亮,乖巧懂事地看着母亲:“那是自然,多亏了兄长时时对我照拂,管教,才有我今日。”
他说着话,试探性地看向赵氏:“说起来,我对兄长的好,远不及兄长对我的好。”
“虽然我们不是一起长大的,可在松竹县时,兄长护着我。流匪把我抓走时,兄长可是不顾性命地来救我,若是有什么,他也一定会让着我的。”
听出裴长远语气中的意思,赵氏微微蹙眉:“你想说什么?和母亲还拐弯抹角,直说吧。”
裴长远今日在赵氏院子里蹲了她许久,他平日出手大方,嘴又甜,和赵氏院子里那些丫鬟关系都很好。
陪着她们聊了没几句,就打探出今日裴长意和赵氏的对话。
他没想到裴长意竟如此卑鄙,从母亲这里下手,不让自己娶徐望月。
更没想到这样的要求,母亲竟然也答应了。
他拼着身子没有好透,也要跑出来找赵氏,便是想好了,今日就算是再跪上一夜,也要让赵氏答应他和徐望月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