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风如约而至。
    相比之前，他今天稍微收拾了一下，穿着一件很帅气地浅咖色外套，配深色牛仔裤，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听到我的声音，江风显得非常开心。
    “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江风面带微笑地朝我走来，这让我不禁想起了在永生花里看到的画面，他是那么的温柔，就像冬日的暖阳，足以融化冰雪。
    而就是这么好的一个人，不，是一个妖，却把他自己的眼睛给了我。
    那双浅金色的，仿佛焕发着生的希望的眼睛，从他的眼里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然后他彻底消失，退出了我的世界。
    这些年，我不知道他经历了多少世，黑暗了多少年，我不知道他是否有后悔，后悔当初将眼睛给了一个普通的人类。
    而他心里那道最美的风景，是否还未褪色，是否还能支持他在黑暗的世界里孤单地活着。
    一时间，我心绪万千。
    “江风，我们聊聊吧！”我朝老阿姨示意，让她把江风交给我，我拎着江风的手臂，将他带到了阳台上。
    今天的天气不错，晴空万里，秋天的风没有夏天那般燥热，多了一分惬意。
    我将他领到了藤椅面前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花茶。
    “江风，茶水就在你面前，有些烫。”
    江风对我点点头：“小乔，你真贴心，不过你不用特别照顾我。”
    我轻声说了声好。
    然后鼓起勇气，告诉了他昨天我在魂花树上看到的一切。
    “其实……我们前世确实是有纠葛的，我不知道你梦中是否梦到过这样的情节。”
    “一个花妖修炼千年，贪恋人世来到人间，然后遇到了一个天生就看不见的女人，他们相爱了，结为夫妻，然后……”我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凉意，知道柳玄冥肯定在听着，这万年老醋的坛子，肯定又打翻了。
    我哽咽了一下没说下去，这时，江风接着说道：“后来，那只花妖将自己的眼睛给了他的妻子，让她好好地活下去，看尽这世间的风景，对吗？”
    我整个人如同过电般，唰的竖起了汗毛，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江风看不到我惊诧的神色，只是淡然地笑笑，说道：“这个梦，我已经做了好个月，每一次梦到，我心里都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地问在我，后悔吗？”
    “刚开始，我确实有后悔过，不过后来，我想到那画中的女人，便再也没有半句怨言。”
    “只是有些惋惜，画中人早已经不记得我了……”
    我说：“她记得你，不过不是爱情。”
    曾经的那个女人，已经将一切爱意注入到了永生花里，跟随在江风的魂花树上。
    “其实，这个故事还有后续，你想听听吗？”江风问道。
    “想听！”
    “其实花妖并不想离开的，只是没了这双眼睛，他就迅速枯萎了，之后，他重入轮回，因为这份爱打动上苍，于是老天便给了他一次投生为人的机会。”
    “每一世他都会遇见那个心爱的女人，只是那女人已经不记得他了，而且，他每一世都会面临考验和煎熬，究竟该不该后悔，该不该向女人讨要他的眼睛。”
    “每一世的答案就是——他想再等等，再让这女人多看看美丽的世界，等到下一世，他再要回他的眼睛。”
    “不过这一世不太一样，他好像没有来世了，经历九世后，如果再无法拿回自己的眼睛，那他的结局就是——烟消云散。”
    江风说着这故事时，不知不觉间，我竟然流下了两行眼泪。
    难怪柳玄冥想让我自己做出决定，原来江风只剩下这一世了。
    我深吸一口气，当即做出来了自己的决定：“其实，那个女人已经决定，要将眼睛还给你，不过，她现在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等她做完这件事，她就会把眼睛还给你。”
    江风知道这个人就是我，他看破不说破，随即很乖巧地点了点头：“谢谢你的坦白……我等你！”
    江风刚离要离开，突然一阵风吹过，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是那只狐狸身上的味道。
    面前的江风浑身一激灵，打了个很大的冷颤，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就明显不对了。
    不再是刚才那灰蒙蒙的眼睛，而是一双透亮的眼眸。
    “苏小乔，你清醒一点，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江风开口说道，声音明显沙哑了很多，这不是他本来的声音，是那只狐狸！
    “胡天罡，你怎么来了！”我紧张地瞥向了屋内，他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闯入我的家里，真当我柳大仙和众仙家是吃素的吗？
    胡天罡一脸的不以为然：“放心，柳玄冥已经走了，他走后我才来的。”
    我皱着眉头：“你大驾光临，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胡天罡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你最后的求生机会了，柳玄冥难得一次心软，他想让你自己选择……”
    我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胡天罡手指轻轻摩挲着桌上的茶杯：“你知道柳玄冥想要带你去什么地方吗？那个地方是黑夜无边，是有去无回，而他，则是需要你这双眼睛，去替他寻找一个东西，然后利用你出来，而你……将永远都留在那个黑暗的地方。”
    我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死性不改啊，逮着机会就挑拨离间，黑我家柳大仙。”我无情地怼道。
    “信不信由你吧！动动脑子，如果那个世界真的没有危险，他又为什么纠结呢？为什么要安排你跟这个江风见面，或许他也在犹豫，该不该将你送进那个地方，或许这一去，你们就是永别了。”
    我虽然是站在柳玄冥这一方，我也很想相信他，但胡天罡的话也不无道理。
    柳玄冥这些天的反常，我都看在眼里。
    他向来杀伐果断，从没有过任何事，能像这些天这样令他烦忧。
    难道真被他说中了？
    我赶紧甩了甩脑袋：“你也就靠一张嘴，我是不会相信你的，柳大仙说了，是因为我跟江风有一段前世的缘分，他才会让我们见面的。”
    “那我呢？我跟你还有缘分呢，也没见他松口啊！”胡天罡翻了个大白眼。
    “总之，你考虑清楚，将眼睛还给江风，你顶多就是成为一个瞎子，还能继续活下去，可你一旦决定进入那个地方，就开弓没有回头箭了，明白吗？”
    我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急切，对他说道：“你知道那个地方对吗？柳玄冥究竟想要去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