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被我说得脸红,激动地应了一声,随后就叽里咕噜的说着鬼语,似乎在跟体内的鬼商量。
片刻后,女鬼再次抬起面庞,很斯文地朝我抿嘴一笑:“小师父,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确实还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她告诉我,她希望我能替他们处理尸体,重新安葬。
“我们都是走江湖的,家里不是穷苦,就是早已没了亲人,再加上经历战火,又过了这么多年,亲人早就走散了,咱也不指望能再见到家里人,只求能另葬他处,有口薄棺。”
女鬼说,那乱葬岗的风水不好,而且大家死后连口薄棺都没有,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当然了,这件事从始至终都与你无关。
我们想要重新下葬,这笔钱这件事必须得整个龙井村的人来负责,这是他们欠我们的!”
是啊,这是龙井村的人欠下的债,当然得由他们来偿还。
只是几十年过去了,也无凭无据的,他们能认账吗?
看出我的疑惑,女鬼邪魅一笑:“这事就不劳小师父操心了,我们知道该怎么办。
至于你……我们希望下葬的事由你和这位道爷来弄,我只相信你们!”
女鬼铿锵有力地说,说完时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不知为什么,听到女鬼的信任,心里莫名地涌出了一丝暖意,肩上的责任也不觉重了起来。
我还没开口,钟灵便先拍了胸脯:“区区小事,道爷我准了!”
他都同意了我还能不同意吗?
“那是不是做完了这些,给你们重新下葬后,你们就能跟我走,去地府报到?”我直截了当地问。
女鬼点点头,说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我好奇他们戏班子到底有多少人。
女鬼说原本有将近七八十个,之后走了一部分,又在艳姐手底下消散了一部分,在我的七音龙铃里又被灭掉了一部分,就剩下二十个了!
二十!
我震惊了!
这也不少了……
我原本还在为我的地府kpi发愁呢,没想到来了一单大的,直接给我完成了近一半的任务量。
我喜出望外,看那女鬼的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你放心,我们一定尽力。”
我们带走了那头猪和那只孔雀,等回去再处理。
至于林艳……她没了掌堂教主和得力骨干,三魂七魄又不全,身边还围着一群鬼,接下来的日子可想而知。
我没有亲自动手对她做什么,毕竟……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我们回到家休息一夜,第二天大早,我接到了警局的电话,问我们昨晚林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这个守法好公民,当然是如实相告了。
我说这个艳姐就是个老骗子,骗了不少人的钱,我们昨天过去就是想找她理论,退别人的钱。
结果谈崩了,我们泼了她一身尿!泼尿应该不犯法吧?
我问警察她怎么了?
警察蜀黍说昨晚我们离开后她就疯了,手里提着一把刀,挨家挨户去敲门,还说什么祖宗欠下的债,该还了。
她这副模样吓得大家连夜报警,生怕她一个神志不清就瞎砍人。
我心想这哪是什么神志不清,这叫鬼上身!
原来这就是那女鬼口口声声的“办法”。
“现在她人呢?”我问警察。
警察警惕地说暂时无法跟我透露太多。
说到关键处就掉链子,还真是抓心挠肺啊!
见我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柳玄冥眼皮都没抬,神色淡漠地说道:“你就这么关心林艳?”
我说我这不叫关心,而是八卦!
林艳好歹也是我亲手处置的神棍,我当然想知道她的后续了。
“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柳玄冥故作神秘地说道,深邃的眼底不知憋着什么坏呢。
见他这胸有成竹的样,我就知道他肯定有法子能让我知道消息。
于是我让他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吧,毕竟林艳现在的状态,关系着我能不能完成这20个冤魂的指标。
柳玄冥将手中的书页轻轻一放,好整以暇地看着我:“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我的表现……
对上他那似笑非笑的模样,是我想象的那种“表现”吗?
我有些不确定,却还是鼓起勇气,磨磨蹭蹭来到他身边,还未站稳,强有力的大手便隔空一拉,将我拉入怀中。
我猝不及防,一屁股跌坐在他的双腿之上,无处安放的双手自然而然就搭在了他的肩头。
这暧昧的姿势,着实让人有些脸红,近距离地望着这张面具,望着这半张清风霁月的脸庞,我的心小鹿乱撞。
“苏小乔,你的心跳得好快。”柳玄冥坏笑地眼角在眼前不断晃荡。
“快吗?还好吧……”我尴尬地别过脸,不敢直视某人的眼睛,生怕被人拆穿这拙劣的演技。
柳玄冥的手指头,轻轻在我的腰上画着圈。
那轻柔如羽的触碰,带着酥酥麻麻的凉意,刺得我整个人酥酥麻麻,毫无反抗之力。
“别,别闹……”我轻咬下唇,极力地隐忍着。
“闹?”柳玄冥张开嘴在我脖子上轻咬了一口,带着几分妖孽地笑道:“苏小乔,这就是你的表现?”
说着,他的手指便抵进了我的唇齿间,极具挑逗地拉着我另一只手,落在他的胸膛上,语气魅惑:“想办法让我心跳加速,就算你过关……”
他话音刚落,我便轻轻地咬了一下他的指尖:“好,一言为定……”
这是一场属于我和他的游戏。
相比之前的那些翻云覆雨,今天这场“较量”,格外让人感到刺激。
我正打算使尽浑身解数,没想到,只是轻轻撩拨了一下他的手指,他的心脏就忍不住地扑通乱了一拍。
“柳玄冥,你输了!”我笑得很是嘚瑟。
柳玄冥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指,轻轻擦拭着唇瓣:“算你厉害……”
我得寸进尺地搂着他的脖子:“那是不是表明,你对我毫无抵抗力呢?”
柳玄冥嘴角微扬,却嘴硬的道:“这次是我不小心,下次你试试?”
我突然松开手,从他的身上站起身来:“柳大仙,我可不傻,才不会上你的当……”
还想骗我下次呢!做梦……
在这场关于定力的较量中,柳玄冥很快败下阵来,愿赌服输地伸出手,在我眼前划出一道流畅的弧度。
这时,面前的空气就好像被割裂,我感觉到一股凉意直冲我的眉心,一幅画面在我脑海中突然出现。
我看见了林艳,被人五花大绑,关在一间医院里。
医生跟两个民警说,她本来就有精神病,这次是精神病犯了。
但林艳却挣扎着说自己没病,还说好多鬼在边上盯着她。
当着警察的面说有鬼,这不是精神病又是啥。
医生说她这是典型的妄想症,还有精神分裂……
林艳气得嗷嗷哭,破口大骂那个医生,说他才有病,他全家都有病。
医生没办法,无奈地朝民警们说:“你们也看到了,实在不行,我就只能给她打镇定剂了……”
听到镇定剂,林艳终于老实了,那张涂脂抹粉的大白脸上,一双小眼睛流露出无比惊恐的神色,瑟瑟地环顾一圈。
别人看不到,但我看得到,在林艳身边,围着一群穿着戏服,脸上画着油彩,却没有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的鬼魂,正是戏班子里的那群怨鬼!
鬼魂加戏服双重叠加,本来就够猛的了,这些鬼魂还没有脸!!!这妥妥的就是恐怖片啊,更何况这二十位还齐刷刷地围着林艳,她的四周和天花板都快挤不下了。
她作威作福这么多年,终于也算自尝恶果,就算她活着,她没死又怎么样?每天被这群鬼魂跟着,像牲口一样绑在床上,被当做精神病人,真是生不如死。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到她那么惨,我也就放心了,只是不知,女鬼口中的那些事,该怎么推动呢?
正想着,一个鬼脑袋吧嗒一声断了下来,砸在了艳姐的脸上,那张脸不断渗出鲜血,头上染血的珠翠,不断拍打着林艳的脸。
“当年你家爷爷,拿走了我这副头脸,卖了不少钱……他的债……就用你来还……”
林艳吓得都快背过气去,双目紧闭不敢看上半眼,嘴里嚷嚷着:“警官,警官,救我……我……我要见那晚来我家的那对男女,求你们了……”
她近乎哀求地哭诉着,都把民警给吓住了,良久,女民警给男民警使了个眼色,俩人出去后商量:“要不,我们去跟领导请示一下?”
画面戛然而止,我瞬间从林艳的空间里抽回,回到柳玄冥的身上。
至于那两位民警会不会向上汇报,林艳是否能见到我,这就不得而知了。
柳玄冥十分淡定地继续拿起书卷:“放心,现在就算没人督促,林艳也会把这件事进行到底。”
我点点头:“换做是我,二十个鬼魂围在我的身边,无时无刻地盯着我,我没病都得吓出精神病了!”
柳玄冥漫不经心地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只是个开始,以后的日子,有她的好果子吃。”
这话在理,而且艳姐的事,也给了我一些关于修行的感悟。
也让我切实感受到了,因果的力量。
林艳的祖上丧尽天良,这些鬼魂别说找他三代,就算找他十八代都是占理。
毕竟我们每个人身上,都带着祖先债,只是多和少的区别罢了。
林艳本就背着祖先债,被仇家找上后,不珍惜这次化解的机会,反而用歪门邪道开坛看事,打压仇仙,走上一条不归路,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这件事也提醒了我,做人做事得心存正念,勿忘初心,否则,等待我的下场,就是林艳这般,万劫不复……
我在家中感悟,一晃就过了小半天,大概在下午三点半时,警局的电话再次打来,问我跟林艳是什么关系。
我说我和林艳算不上认识,就见过两次。
民警那边也有些犯嘀咕:“奇了怪了,那她干嘛嚷嚷着要见你啊!”
“我也不知道,不过既然她要见我,肯定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吧!”
民警嗯了一声:“她现在精神不太正常,情绪也不稳定,非必要我们也不想打扰你。”
听得出来,他们也很不想理会这种精神病人,但又不得不管,抓也不是放也不是。
于是我说,我去看看她吧,指不定我一到,她的疯病就好了。
在我的要求下,民警告诉了我林艳在青山精神病院,让我直接去前台问就好了。
那儿有民警会接应我,陪着我一起进去。
我说了一声好,挂断电话就开始收拾自己,出门打车前往青山精神病院。
这个精神病院的名字很耳熟,好像每个地方的精神病院都叫青山,这难道就是同一个院名,同一个精神病人的家吗?
到了院门口,我联系了一个手机号,是那女警姐姐接的电话,没等多久她就昂首挺胸、脚步飞快地走了过来。
“你就是苏小乔吧!”女警问我。
我礼貌地点点头,喊了一声姐姐好,嘴巴甜得像吃了蜜。
女警对我笑得很是和煦,但很快就收起笑容,担忧叮嘱我,这个艳姐脑子有点不正常,待会进去我注意点,她会陪在我左右。
女警姐姐的话让我很暖心,我乖巧地点点头,跟在她身后走进了精神病院。
看着院子里那些穿着病号服,比比划划、唱唱跳跳,玩得很开心的精神病人,我突然觉得,他们的世界或许才是最单纯的。
单纯的快乐,单纯的忧伤,单纯的天才,单纯的小白……
在这里,我看到满怀激情不断写着数学公式的科学家,跟一个吹泡泡傻笑的人并排站在一起。
也可以看到两个加起来都快两百岁的人,席地而坐在编花绳。
还能看到一些自言自语,实则面前却站着灵体的伪精神病人。
总之,他们的精神状态,远超我好几百年,我扪心自问,确实做不到像他们这样随心所欲,完全不顾他人眼光。
或许在外人看来,他们是疯子,可在他们的世界里,他们却是最快的王。
正如唐伯虎的诗句: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绕过热闹的操场,女警带我来到了大厅,登记后,径直坐电梯上了三楼。
当她推开林艳的房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屋子的人,乌泱泱好多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