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风雪地带，清雪车放下倾斜的挡板，覆盖在道路上的积雪推向山下，时缓时快。
    清雪车之后，各式各样的货车跟随，踽踽而行。
    李前和司机老哥走在最后。
    一辆不那么高大的越野车，本身的重量就不大，穿行雪地比较困难。
    防止其抛锚，堵住道路，故而安排在靠后位置。
    赵先方送的车，马力强劲，但在湿滑路面行驶确实不如这些货车稳。
    好在马力足够大，李前脑中的弦震动，感知周遭同时，无形之力压住车身，获得更多的摩擦力。
    “很稳啊老弟，我都没瞧见你后轮打滑。”
    经过一处上坡时，跟在后面的老哥说，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
    对方主动搭话，李前趁机问道：
    “被困得是哪个村的人？”
    司机老哥想了下，道：
    “我也不清楚，不过肯定是山里的村庄，老人小孩之类的，最近一直在转移他们。”
    两人交谈中，李前大致搞清楚事情经过。
    这些山区村镇居民，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撤离了。
    青壮年，妇女都已经离开，留下的全是老人小孩，如今气温越来越寒冷，风雪天几乎占据一半的时间。
    山村再不转移，以后道路就不通畅了。
    这些人不会直接送进堡垒城市，他们将被安置在临近的小城市。
    此外是转移农村物资。
    灾难发生前，全国粮食储量够所有人吃三年，大概七八亿吨。
    这是国家的储量，
    灾难爆发后，更加大进口，优先消耗不易保存的肉类、水产，储量甚至还在上升。
    但未来总体趋势递减，直至耗尽。
    这之后就要室内栽培、合成淀粉支撑。
    可这两方面都不是短时间可以爆发产量的，无论种植区，还是生产线，数量都还不够。
    所以进入堡垒时代初期，粮食越多越好。
    而东大广大的农村，原本小农经济时代，留给人们强烈的存粮观念。
    每家每户，多少都存着些粮食。
    如今这些山区、交通不便的地方，把居民转移出来，对这些存粮进行统一规划，将近两亿吨，为建设种植区、生产线争取到不短的时间。
    北边的山村正在转移民众，高原上却忽然下来一股寒流，先到了庐古湖那边，又拐了个弯北上，造成暴风雪，短短半小时就封堵了道路。
    载着人的大巴困在半道。
    车队进入风雪不久，清雪车拐入山道。
    其他车辆跟随。
    先是水泥路段，约莫十几公里，又变成土路，湿滑难走。
    队伍中一辆货车忽然打滑，失控。
    司机操控车辆靠向路边，撞在山坡上。
    李前收回超感，颇感吃力，现阶段的控物能力，还不足以操控满载的货车。
    他试了两次，右后轮悬空，动不了。
    司机也干脆放弃，上了别人的车，可不敢一人留下，等到雪停了再来抢救车辆。
    土路上磕磕绊绊，
    有些地方积水冻成冰。
    李前超感关注着车队，出手三次，避免再有车掉队。
    十几分钟后，遥遥感知到前方的两辆大巴，情况确实不妙。
    外面天寒地冻，零下几十度，生火取暖都没用，所有人躲在车内，紧闭门窗，挤在一起。
    全是老人，还有一些孩子。
    单薄的大巴车车窗，抵御不住突如其来的寒流，大半的车身被积雪掩埋，覆上坚冰，发动机熄火。
    李前注意到，一些老人已经失去呼吸。
    他在这些人中挑选合适目标。
    那些昏迷的，意志却坚韧的，可以接受火种。
    等他们苏醒，精神力恢复些，自然而然传播火种，同时还不能确定他们身上何时出现的火种。
    又半小时过去，车队终于发现了大巴车。
    清雪车装上两层挡板，履带咯吱咯吱响，碾过冻土，将大巴一侧积雪推开。
    救援队、路政人员、货车司机下车，跑向大巴，对车门上下其手。
    里面的司机已然神志恍惚。
    李前念头一动，冻住的车把手转动。
    “开了！”
    “快，让救援人员先进去！”
    “搭帐篷，准备急救！”
    场面立刻乱哄哄，众人七手八脚搭帐篷，安装发电机等。
    眼下情况，送医院肯定来不及。
    李前把车里的棉被等物资搬运出去，而后退至众人身后，走到一处挂满冰凌的树丛后面。
    忽地，他身形悬浮，隐于夜色中，朝前方飞去。
    三辆大巴，这儿只有两辆，并且这场风雪也该停下了。
    超感之下，李前很快捕捉到第三辆大巴，车头稀巴烂，翻在几十米的山沟里面。
    这辆车是村支书开着的，也是村里最后一批撤离的人。
    车内挤了近百个人，寂静无声，车顶拴着杂七杂八的行李，李前甚至看到一把折叠马扎。
    村民连这东西都要带上。
    李前落在大巴车附近，超感覆盖，大巴车事故原因便找到了。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道路打滑，又恰好经过一道缓下坡，车辆严重超载，防滑链崩断，失控摔下山沟。
    门窗破碎，寒风呼呼地吹，有几人离开大巴，倒在周围树林里，怀里抱着几根柴火。
    李前叹息一声，摇摇头，里面应该没有活人了。
    超感迅速掠过所有人，李前闭上眼，准备调整频率，平息这场风雪。
    忽地，他动作微顿，眼前虚幻的火焰跳动，分出一小缕火星，坠入车厢之中。
    火星穿过人堆，冰冷血肉，落在一名老人身上。
    他身体蜷缩着，七八十岁，被周围人压在下面，呼吸微弱，身体渐渐冰冷。
    这一点火星点燃了他的求生意志，熊熊燃烧。
    身体温暖起来，渐渐地，他呼吸清晰，嘴巴一张一合，吐出微弱声音。
    他在呼唤一个叫‘军儿’的人。
    或许是他儿子，又或许是孙子，或许就是他身边死去的那几个孩童。
    李前收回感知，脑中的弦剧烈震动起来，与天地间广阔频率共振。
    他像手持一根又粗又长的撬棍，获得巨大的增幅倍数。
    意念化作无形大手，笼罩十几公里天空，插入旋转的气旋，胡乱搅动，打散一个又一个旋涡。
    几分钟后，暴风停下了。
    只是大雪还没停歇。
    李前这回满头大汗，都有点脱力，脑中一抽一抽传出胀痛感。
    深呼吸几次，无数细胞吸收能量，缓缓恢复气力。
    没在这儿多待，纵身飞回营地，走出树丛，出现在探照灯光里。
    “老弟，你干嘛去了？”
    司机老哥看到他，忙跑过来。
    李前指了指身后树丛。
    “去这么久，冻住了吗？”
    司机老哥参与救援，救援成功，心情非常好，调侃他，目光往下面瞄。
    他道：
    “还有一辆车在前面，那边让去5辆救援，你去不去？”
    李前脑中闪现那一车表情痛苦、身体僵硬的人，神情平静，摇了摇头。
    “那成，你在这边等我们好消息！”
    司机老哥跟着清雪车走了。
    李前拿出手机，扫了眼游戏，便退出来，跑到山顶有信号的地方跟苏想聊了聊。
    今晚稍稍耽搁，那些司机多半要停两天才出发，不过他可以不休息，明天就能回到清泉市。
    现在跟苏想约定具体时间，何地见面。
    想到明天，李前心头慢慢火热，将方才的死寂情形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