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的杀意让顾淮南足底生根,那声质问在嘈杂的雨中,只有阮娇娇听得清楚。
陆异摘下雨衣的帽子,回望他一眼,示意他安心。
然后又向宫澈走近了几步。
那些保镖下意识摸向腰侧,警觉地盯着陆异。
陆异站定,伸出右手。
“如果我没猜错,你想要的是我们手里的东西,真可惜,这是我受雇于霍家拍的。”
气氛有些凝重,宫澈瞳孔骤缩。
沉默片刻,陆异淡定地收回手:“看来,宫先生此番前来截胡,是有意瞒着霍家。”
“对付我们三个很简单,为什么没叫埋伏在山脚下的人动手?反而在这里大费周折。”
他双眼微眯,看了下四周不下三十人的保镖队伍,面带轻蔑。
闻言,宫澈夹着香烟的手悬在半空,脸上闪过一抹震惊的神色。
他抬起手,喝退所有人。
伸手拉住陆异的胳膊,把他往车里带。
保镖们只是听命行事,谁也不敢上前,即便此时的陆异看起来极具攻击性。
车门一关,宫澈转头,赏识的目光在陆异的脸上停留了数秒。
“说吧,东西在哪里?”
“你跟顾家那个二傻子不一样,我想,我们之间谈话,就不用兜圈子了!”
墨色的皮革混杂着浓郁的烟味,陆异皱了皱眉头。
不管宫澈知不知道霍景玺的真实身份,那些资料都不该先给一个外人。
黑枭追查的那桩毒案,牵涉面之广,陆异无法想象。
身居高位的宫澈在凤城这种地方到底扮演什么角色,他还一无所知,万一他也涉案呢!
不然,陆异实在想不出,他派人跟踪的目的!
“我为什么相信你,给我一个理由!”
陆异对上他的目光,真诚地问道。
“理由?”
宫澈似乎听到了一个大笑话,耸耸肩,抱起胳膊往后一靠,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
“一年前,我接到霍总的电话,他请我帮忙找人。”
“后来我的人在一处别墅里找到了一对男女,别墅的主人姓陆,江州人。”
“里面醉意熏天的男人正是陆家的司机,没记错的话,他姓黄,女生年纪不大,是凤城大学的学生。”
“再后来,听说那个司机离奇地死了,你说巧不巧,那天我刚好公派出差,亲眼看到了那场车祸发生的经过……”
“哎呀,我呢,是个好奇心十足的人,毕竟指使牛行凶这种事不太常见,结果我还真查到了幕后主使。”
陆异的目光在他脸上游移,听到这里,神情逐渐散漫。
那场车祸的幕后主使,还用得着费心查嘛!
黄司机一死,谁受益,谁嫌疑最大。
只是当时现场被清理地彻底,杜广龙没有拿到切实的证据。
另外,黄家把钱看得比人重,钱一到手,再也没想过追究车祸发生的真相。
时间一长,这件事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此时听初次见面的人谈起,陆异心中不免一阵唏嘘。
“陆异,我知道你跟陆家关系不好,但陆家如果摊上人命官司,对你的声誉……”
原来,宫澈想用这个拿捏他。
逼他乖乖交出拍摄的东西。
这一刻,陆异看清了他的底牌,“呵,声誉?”
他的名声,就像网友说的那样,从来没有好听过,他会顾忌陆家惹上什么官司?
“指证陆正明的证据,换你手里的资料,你不亏!”
宫澈言简意赅。
陆异忽然想到一个刚才疏忽的bug!
“你的人知道我拍了照片,他们为什么不自己拍?”
宫澈被问得一愣。
提起这茬他就生气。
他的人查“毒窝”查了那么久,还跟他预支了好几笔经费,鸡毛都没查到。
要不是这次他担心那些毛手毛脚的做事没分寸,把自己的亲信派过去跟踪陆异。
恐怕到现在还被那群咸鱼蒙在鼓里。
那个亲信也不是什么全才,慌里慌张地跟上独自行动的陆异后,半路跟丢了,只能原地等。
偶然间听到陆异跟霍景玺通话,才把陆异的“发现”告诉了宫吃澈。
见他难以启齿,陆异转头看向雨水肆虐的车窗。
“很抱歉,宫先生,你要的资料不在我身上,当然,也不在我那两个朋友那里,你失算了。”
“指证陆正明固然重要,但陆正明如何,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所以,这桩买卖我亏的很,你会害我一对不起朋友,二对不起二哥,三对不起霍总,四对不起我自己……”
“你既然知道毒窝的位置,大可以跟上级申请行动,何必这样!”
电闪雷鸣不绝于耳,安静的车厢让人有些不适。
宫澈回味着陆异的话,等缓过神时,人已经下车,走进了黑暗的雨幕中。
看着三人堂而皇之地离开包围圈,为首的保镖不淡定了。
亦步亦趋走过来,俯身敲了敲车窗。
“先生,他们走了!”
车窗落下一条缝。
宫澈脸色阴沉道:“安排一辆车,把他们三个送到霍家门口就走,不要逗留,也不要多话。”
那人不理解,但照做了。
回去的路上,宫澈闭目养神。
脑海里却回荡着陆异那番有意无意的嘲讽。
他也想派人进山,立一大功,可是那山头是有山大王的。
陆异只看到他派人跟踪,并没有想到另一层。
那就是防止他跨越雷池,连带着朋友一起死无葬身之地,殃及霍家!
可惜,陆异或许看错他了,当初跟霍家划清界限的目的跟陆异和陆家决裂的原因截然不同。
他是为了保住霍家的根,利用手中的权利和人脉为霍家在暗中铺路。
而陆异,是想向陆家复仇!
“那山是山,那山也不是山,而是某些人的金窝!”
“如果能放开手脚搜山,也不至于这么被动,到今天才知道凤城藏污纳垢到这种地步!”
宫澈缓缓睁开眼,修长的手指翻动口袋。
一打眼瞥见陆异坐过的位置上,有张皱巴巴的纸团,眼睛忽然一亮。
他拿在手上掂了掂,展开后才发现,上面是一幅简单至极的地图。
有些线条已经被水打湿,在纸上氤氲如蜈蚣,但大体不妨碍辨认。
“呵,真看不出来啊,陆异,你心思如此缜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