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杀意
作者:锦觅   春欲染最新章节     
    当李聿松开她的手,夷染的心也随之一沉,空落和失意交替着蔓延而来。脑海里不由忆起她在颠沛流离中所受的种种屈辱,那些画面不断涌现,就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一样,敲击着伤痕溃毁的她。
    因他,她才遭了那么多的苦难,他不能负她!
    她也不允许!
    夷染不露痕迹的咽下心中酸楚,一脸的懊悔和自责:“是我害她至此,都是我不好,聿郎,我想亲自去赔礼道歉。”
    “她并不知是你,你也不必道歉。”李聿握了握她的手,随即又松开,柔声道:“你好好休息,莫要多想。”
    李聿说完,与夏仕白一同离开了思夷宫。
    夷染坐了回去,眼底的幽怨微微沉淀了下去,眉头亦渐渐舒展开来。
    他不让她去道歉,足以表明他依然是袒护她包庇她的。
    而今赵氏一直处于昏迷之中,待醒过来,定会让那安置在外的侍女证人进宫揭发她之前纵火之事。
    李聿对她之前所作所为已是大有成见,她不能再让李聿知道这件事,不能让李聿疏远她,所以她必须想方设法的阻拦。
    本来她打算淹死赵氏,赵氏一死,那侍女就无法进宫,只可恨那赵氏命硬,不但没被淹死反而还惊动了李聿,眼下再不能对她动手,必须想办法出宫将那侍女弄死。
    夷染想到此,开始思量了起来。
    那侍女在赵氏宫外的南城府邸内,所以她必须找个人将其做掉。
    宫里的人不牢靠,若事情败露,必定会像前两次那样将她供出,这件事,必须由她亲自出面。
    夷染便想到了出宫。
    她要尽快出宫,将那个侍女解决掉,这样她才能心安。
    这时宝络走了过来,手中端着一碗莲子羹,毕恭毕敬的呈给了她。
    夷染接过,趁着宝络不注意时,将袖中一瓶药拿了出来,将布塞拔开,药粉洋洋洒洒的进了热气腾腾的莲子羹内。
    “本宫没胃口,这莲子羹赏给你吧,快些趁热喝了。”夷染扶着额头,对宝络道。
    宝络又劝她多吃些,她依然摇头,宝络只好从命,端起莲子羹便喝了起来。
    很快,宝络昏迷了过去,一头栽倒在地。
    徐寿海听得动静便走了进来,却被夷染遣退了下去:“今日不用你守着,你先回去歇着吧。”
    徐寿海应声离开。
    夷染便将宝络的衣服扒掉,穿在自己身上……
    ……
    翠微宫内,李聿坐在雅阁的榻前,默默的凝视着昏迷的灼染。
    她的脸苍白无色,唇,血色尽失,此时痛苦的皱蹙着秀眉,口中呓语不断。
    李聿只听得含糊虚弱的溢出“聿郎,夫君”的字眼。
    他的心有些不适的拧了一下,好似被什么东西戳的五脏剧烈收缩。他抿闭的唇微微抽动,修长的手指触摸了她的脸,凉凉的脸儿沁的他指尖微颤,停顿了片刻,将整个大掌覆在她的秀脸上,似乎要将身上的温度输送一些给她。
    灼染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温度,虽闭着眼睛,却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生怕他离开一样,紧紧的抓着。
    “聿郎,别走,我不想独守空房,不想每夜在等待中度过……”灼染满脸是泪,打湿了李聿的手。
    李聿靠近着他,将她揽入怀中:“好,我不走。”
    他抱着她时,揪拧的心渐渐平缓,变的充实起来。
    内心的邪魔再次被唤醒,让他做了很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当他亲吻了她的面颊之后,意识到那难以自控的邪魔之力又开始凶蛮作祟,他极力克制着,松开了她,恢复了冷漠淡然,起身离去。
    灼染缓缓的睁开眼,无色的唇缓缓勾起一抹逞意。
    夷染之所以会对她动手,是因为被她激怒恫吓所致,她就是要让夷染对她下手,那样她才有理由昏迷不醒,才有理由不去玉华宫揽罪。
    她不是他用来保护夷女的垫脚石,更不会逆来顺受的被他利用。
    见连翘和紫苏先后端来了补品,灼染闭上了眼。
    “贵妃娘娘真是心胸狭隘,娘娘不过是去长安宫望一眼殿下,她居然要娘娘死,太可怕了!”
    “可不是吗?要不是娘娘有先见之明,提前交代我们有所提防,怕是早就遭遇不测了,幸好我们听了娘娘的话,要不然就让那高太监得逞了,好在我们抓到了他,将他交给了圣上,也算是为娘娘出一口气。”
    “经过这一次,圣上总算看清贵妃娘娘的真面目了。”
    “圣上只处死了那个高太监,并未惩罚贵妃娘娘,毕竟是夫妻,又情意深厚,自然得护着贵妃,这件事,你切莫让充媛娘娘知晓,不然她该伤心了……”
    “在这宫里,圣上的宠爱才是王道,即便将天捅个窟窿,只要有圣上撑腰,有何可惧?哎,就是苦了我们充媛娘娘。”
    灼染听了她二人的谈话,波澜未起的心起了一丝杀意。
    夷女三番几次陷害她,要她性命,若夷女不死,将会继续仗着李聿给予的王道以此来谋害她。
    她与夷女,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时连翘走到榻前,轻轻的唤了一声她,她吃力的睁开眼睛,蹙眉询问:“我,我没死吗?”
    “娘娘福大命大才不会死呢,方才圣上来看望娘娘,守了好久才离开,娘娘昏迷时,圣上甚为忧心,一直抱着娘娘不撒手。”连翘说时,扶着灼染坐起来。
    灼染听罢,感动落泪,内心却无一丝感动之意。
    李聿来时,她一直处于清醒状态,但是她不想看见他,只闭着眼睛上演一番痴情呓语罢了。
    “圣上待我真好,即便是死,也值了。”
    灼染落泪道。
    紫苏端来补品喂灼染,心疼的道:“那高太监害娘娘险些命丧太液池,圣上已经处死了他,以后再无人敢害娘娘了,娘娘可别再说这些不吉利的。”
    “我与那高太监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害我?是受贵妃娘娘指使的吧?”她试探的问二人,想知道,她们的心是忠于李聿多一些,还是忠于她多一些。
    连翘和紫苏相觑一眼,不约而同的摇头。
    “娘娘莫要多想,不是贵妃娘娘,那高太监曾是叛党霍氏的人。”
    霍氏,是早已经论罪处死的霍献容。
    她们到底还是忠于李聿,李聿护着夷女,她们受命于他,自然也要为夷女开脱。
    灼染摇着头,笑了笑:“我知道是贵妃娘娘要害我,你们如此瞒着我,是担心我对她心怀怨恨吗?可是我爱慕圣上,包括圣上的一切,所以,我也敬爱着贵妃娘娘,怎会怨她?”
    连翘与紫苏听罢,被她的心善打动,不由纷纷掉泪,并暗自发誓,以后一定会多多促进圣上与充媛娘娘的情感,让圣上知道,充媛娘娘才是值得被爱的那个女子。
    灼染吃了两口紫苏喂来的食物,便再无胃口,捂着额头躺回榻上,继续昏迷。
    太医署的太医被再次请来诊脉,诊脉的结果和第一次一样,因染风寒身体受了凉,需要卧床静养,不宜下地。
    夏仕白正好赶了来,便问太医需要静养多久。
    太医告诉他,需要静养个把月,具体要看灼染的恢复状况。
    回到望夷宫,夏仕白将灼染的情况告诉了李聿,立于案前的李聿默默听完,将兵书搁置一旁,手指点了点案上拟好的一份御笔:“将这些送去翠微宫,一个都不能少。”
    “奴才遵命。”夏仕白谨慎接过,细细看着。
    上面密密麻麻的列了一长串清单,膳食类,补品类,外敷药,内服药,养颜膏,春夏秋冬四季衣袍和绣履,金银各千两,以及还赐了各种名字罕见的盆栽花卉,更令他瞠目结舌的是,还将蓬莱殿的华清池也列于赏赐名单中。
    圣上该不会写错了吧?
    夏仕白小心翼翼的看一眼李聿。
    李聿以拳掩唇,轻咳一下,清俊的脸上隐过一丝少年般的害羞,随即又用帝王威严将其遮蔽,冷冷的道:“华清池内泉温水暖,可驱赶寒凉,有助于她身体康复。”
    夏仕白立即附和:“陛下想的就是周到,如此一来,充媛娘娘也就能尽快痊愈,便可应对玉华宫之事了。”
    李聿嗯了一声,便摆手叫他退下。
    于是夏仕白按照御笔清单将那些琳琅满目的御赐物一一搬进翠微宫,忙的他是晕头转向,直到子时才搬完。
    灼染从浑浑噩噩中醒来之后,便得知李聿赏了她好多东西,翠微宫几乎摆满了御赐物,不但如此,李聿还将蓬莱殿的华清池赐赠给了她,以便她泡澡驱寒使用。那华清池内水质清润纯泽,春冬时泡于泉中,可凝脂可驱寒,使得身体更添暖意,皮肤更加光滑细腻,紧致如初。后宫妃嫔从未享有如此待遇,而今却被灼染占了去,为此,引得她们羡慕嫉妒的不行。
    嫉妒归嫉妒,为了能沾一沾华清池的浴汤,她们开始三五成群的来到翠微宫探望灼染,想借此机会讨好一番她,给自己争取一次华清池受浴的机会。灼染也知晓她们的来意,所以每次都装昏迷,不想与她们多说废话,倒是迟昭容迟婳以及贤妃窦清窈来探望时,她睁了两回眼。
    窦清窈这次倒没有阴阳怪气,言语间带着几分讨好,只说下次灼染去华清池时,可叫她一起,人多热闹。
    灼染笑着应允,
    迟婳来时并没有提及清华池,只询问了灼染的身体状况,并且还给她带来了关于皇后闵梓南的消息。
    迟婳告诉灼染,因蛇毒侵蚀,闵梓南容颜已毁,腿又折了一只,苏醒之后的她差不多接近半疯状态。
    “我昨日去看望她时,便听见她在寝殿内摔东西,鬼哭狼嚎的,一个劲的痛骂皇贵妃,死活要派人去思夷宫将贵妃提去治罪,可没有圣上的旨意,谁敢去提人?”
    灼染点了点头,躺在榻上虚弱的道:“说不定是另有其人,圣上不想冤枉贵妃。”
    迟婳冷哼一声:“送子观音就是贵妃送给皇后的,这就是证据,但是我们说了又不算,需圣上说了才算,圣上宠爱贵妃,一味的包容她,纵容她,今后怕是她杀人放火,圣上也会由着她呢。”
    “那倒不至于。”灼染违心道。
    可不就杀人放火了?只是因她命大,夷女未能得逞罢了。
    “你因与她相似,靠着这张脸倒是得了不少好处,自然是对她感恩戴德,可我就不行了,以前圣上好歹还能去我的归迟宫,自她回来之后,圣上就再也没去过,更别说怀上龙嗣了。”
    迟婳说完,满脸的懊丧,失落至极,不时又埋怨起灼染:“当初在驻扎营地时,若不是你从中阻拦,我早就怀上皇子了,你且记着,是你欠我一个皇子,下次去华清池,务必要捎带上我。”
    灼染笑了笑:“昭容姐姐怎的怪到我头上来了,当初在营地时,圣上也不是没有临幸姐姐,那两夜可是极尽缠绵,直至破晓,也不见得姐姐受孕,说到底,是姐姐体质不行。”
    迟婳的父亲迟晟如今是东洲郡郑阳城的镇守大将军,手握精兵几十万,按理说李聿应该给迟婳一个子嗣,好让迟晟更加为他卖力,避免生出二心,但是李聿从不利用子嗣来拉拢外戚,为帝九年,唯有夷女所出一子,其余妃嫔皆是一无所出。
    思来想去,灼染认为李聿是不希望外戚干政,这些妃嫔的母家大多都是根基深厚的侯门士族,一旦有了皇子傍身,外戚势力便会有扩大的趋势,皇子与其之间极有可能会形成一种强大的利益集团。
    子嗣凋零,是李聿为了压制外戚干政的手段。反之,夷女母家不过是寻常百姓,夷家已无人丁,李聿自然不担心外戚扩张。
    迟婳撇了撇嘴,翻了一个白眼:“总不能后宫女子都是体质不行吧?”
    “那就是圣上不行,你瞧我,虽时有得幸,不还是一样没能受孕吗?以后你多给圣上补补,调养一下龙体或许会有所好转。”
    迟婳托着下巴,点了点头,心里顿时平衡不少:“嗯,是要补。”
    二人谈话时,侍立一旁的宫人不知何时早已经跪了下来,待灼染察觉时,已为时已晚,只见李聿居然站在帷幔前,身姿如松,正一脸阴沉的看着她。
    她脸色一白,乌眸流露惊惧之色:“陛,陛下……”
    迟婳一听,立即转身,吓的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李聿走近,看一眼地上的迟婳,冷冷的道:“昭容且先退下。”
    迟婳再不敢去想复宠临幸之事,当即请了跪安逃也似的离开翠微宫。
    灼染的手心渗出了冷汗,不敢仰头去看欺近而来的李聿,嗫嚅道:“陛下,陛下来了怎么也不通报一声?”
    李聿优雅俯身,随手抬起她的下巴,玩味含笑:“朕若通报了,还能听见你的畅所欲言么?”
    灼染身体向后移了一下,却反被李聿强劲的力道捆住了身子,她下意识的用手抵住他的胸膛,娇声喘息:“嫔妾那是逗迟昭容玩儿呢,陛下切莫当真,陛下在嫔妾心中是最厉害的战神…陛下龙精虎猛,次次都让嫔妾欲罢不能…”
    “这一次呢?”他笑意加深,擒住她左右别开的下巴,咄咄逼人的双眸锋利如刀。
    “嫔妾身体还未曾完全恢复唔……”
    还没说完,被他狠狠压住嘴唇,重重的厮磨,似要将她拆入腹中。
    灼染只觉得被骇浪淹没,一浪高过一浪,将她毁灭的一丝不剩。
    但见她情动,李聿得逞的撤离她水润肿胀的樱唇,手指轻轻摩挲一番,嘶哑道:“朕要让你心服口服。”
    呼吸紊乱,四目相对,猝然被他抱离床榻。
    “陛下要带嫔妾去哪里?”灼染心慌的问着,声音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