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明杀手
    马车晃晃悠悠，我慵懒地靠在软榻之上，闭目休憩。
    那一日的事，我和姬流轩都默契的没有再提起，有些话说过一次就够，彼此心底明白了便好，再多说也是惘然。
    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还是我，不想被他欺负，有机会就甩掉他，他还是他，死皮赖脸地说要保护我，却每每欺负得我大跳。
    纵使我知道他如此做是为了让我忘却心底的一些东西，可是有时候我又不免怀疑他是不是找了一个借口，然后光明正大地欺负我。
    只是不管是哪种原因，我都不想被他欺负，自然要阻止他靠近。
    于是我逃他追，一路风风雨雨，每到一个地方，都似乎会惊天动地一番。
    而时间竟然飞快，离我解散镜月宫已过了半年，从春日又再度步入了秋日，转眼之间，又快一年。
    江湖上自然是流言翩飞，不管是哪种版本，都会比较偏向他，明明是他追着我跑，可是偏偏那些人都以为他才是受害者，甚至还有人的解释是我勾引他之后始乱终弃，所以他只是追着要我负责而已。
    这个世界是否乱了？
    几时轮到女子始乱终弃了？又或者我在他们的眼底本身就是一个妖孽，不用遵循着世间的原则。
    不过我才不管人家怎么说，我依然过我逍遥的江湖生活，偶尔会听说名剑山庄追寻冰凝剑的事情，也偶尔会听说姬流潇号召天下，若谁能解开醉生梦死的毒，那什么都可以答应。
    他终是把凤鸾抢回来了吗？
    为了她，竟可以什么都不顾吗？
    只是醉生梦死，这无解之毒又有谁会解？
    不知为何，我竟有几分幸灾乐祸。
    对于凤鸾，我承认我真的没多大好感，即便她从未招惹过我，我却因为她而遭遇过太多。
    至于名剑山庄的事，我更是无暇再去关心，冰凝剑根本是一把无法使用的剑，放在身边也不过徒增烦恼，所以我当着姬流轩的面埋在了镜月宫的后院。
    以后，他若想取回，也不用来问我，自己动手就好。
    “缭绫，你当真让我伤心。”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我猛地坐起，捞起了窗边的帘子，对上的自然又是那双充满着笑意的眸。
    竟然再一次被他追上了。
    这一次我明明叫追风引开了他，然后叫修罗驾了另一辆车往反方向而去，半个月了，我还以为这一次是成功了，可是为何又一次被他识破了。
    我瞪了他一眼，然后放下帘子不再理他，换来的却是他的阵阵轻笑。
    “缭绫，下一次你或许让修罗架空车比较好。”笑声从车外传来，“追风那么一个聒噪的人，若你真的在马车里，他又怎么忍得住一直不开口？”
    他如此一语，我才恍然大悟。
    若是修罗，不开口也罢，追风若不开口的话的确有些怪异。
    这男人，当真是精明得很。
    “下一次再用这个方法我就是笨蛋。”我闷闷地道，而车外的人却笑得更加大声，“缭绫，其实你本来就不够聪明。”
    我不理他，就当是没听见，可是心底却又将他狠狠地骂了一番。
    他似乎总是能揪住我的软肋，那我总有那么一种错觉，就好像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一般。
    真的可能吗？
    我们一样是在三年前失忆，那该是多么巧合的一件事，可是苏嬷嬷也说了他并不可能认识我。
    只是我也不想多想，甩了甩头，把一切思绪抛却。
    车外的人依然喋喋不休，不断地打扰我，就是不让我安宁。
    “闭嘴，闭嘴。”我掀开帘子，冲着他吼道。
    而他却朝我伸出了手，如同那一次一样，他说，过来我就闭嘴。
    “休想。”我撇过头，谁敢跟他坐同一匹马，没淮又是他的一个陷阱也说不定。
    只是我话音未落，他便伸掌朝我袭来，我一怔．可是下一刻，马车四分五裂，我的人却已经在他的马上，而我本来待的地方，赫然插了几支箭。
    有人要杀我？
    我不由地回头望去，却见一群黑衣人奔驰而来，手上皆拿着箭。
    他竟然连那么远的声音都能感受的到，而我却是放松惯了，连本来的警惕竟也没了。
    他把我拥在怀中，暧昧地道：“怎么样？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修罗已经下了马，立在了我们身前，而那群黑衣人已经围了过来，显然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
    是谁？
    我最近好像没有惹到谁吧。
    难道是身后的那个人？可是若是他惹到的，找我的麻烦干嘛？
    “你惹上的？”我不由地出声问道。
    他摇首，一副无辜的样子，“我追你还来不及，哪还有时间去惹别人。”
    不是他，也不是我，敢情是那些黑衣人大哥认错人了？
    “各位，是不是认错人了？”我笑着问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可是懒得和他们拼杀。
    “交出冰凝剑就饶你们不死。”为首的那个黑衣人道。
    原来竟是因为冰凝剑，说到底还不是身后的那个家伙惹的祸，我不由侧首瞪了他一眼，却换来他一脸无辜的笑。
    “冰凝剑不在我们手上，各位是弄错了。”我依旧笑颜满面，可是手却是微微一扬，软骨散便已经下到了他们身上。
    我不喜欢杀人，只是有人拦着我的路了，我也不会客气，不过这一次放他们一把，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也就不客气了。
    “修罗，打道回府。”我完全不理会那些黑衣人诧异的目光，笑着对修罗道。
    修罗自是明白我的意思，回到了马上。
    那些黑衣人想要出手，可手上的箭却又纷纷掉落在地，再也拿不住。
    唉，也不想想我缭绫这么些年横行江湖，难不成还真是白混的。
    好歹这下毒的功夫，我不敢认第一第二，却也很难有人能敌，除非他可以看透我的动作，在我下毒之前抓住我。
    不管那些瘫倒在地的黑衣人，我们扬长而去。
    本以为解决了，可是没想到刚跑出不远，又是一群黑衣人围了上来，比刚才的人数还多，还当真是不抓住我们不罢休吗？
    这一次他们似乎学乖了，竟然立在很远处，让我无法动手下寺，可是那数百支箭却是真真实实地对向了我们。
    看来，刚才那伙人已经把情报传给了他们，又或许在暗处有人在观察着一切。
    “没事，我会保护你的。”姬流轩低低地在我耳衅道。
    我知道他武功很好，可是那些人人多势众，这四周全是箭，若是同一时刻射出，要如何全部收在手中。
    我回首望向了他，可是他却给了一个让我安心的眼神。
    没来由的，我相信他，相信他可以做到。
    “修罗，你顾着自己就好，别受伤了。”我对另一边的修罗道。
    他摇首表示不赞同，而我却道：“这是命令。修罗，我不会有事的。”
    “我会保护你们宫主的。”姬流轩也开口道。
    此刻，修罗才微微颔首。
    “交出冰凝剑，放你们一条生路。”黑衣人再一次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这些人看起来却不应该是名剑山庄的人，反而有些像朝廷中的人。
    江湖中的人从来不用箭，而是用剑。
    只不过若是朝廷中的人，他们又为何会对冰凝剑有兴趣？又怎么会知道在我们的手上？
    “本大爷的路也是你们能拦的吗？”姬流轩不屑地轻哼。
    “若不交出冰凝剑，就别想活着出去。””黑衣人又开口道。
    “那就试试吧。”姬流轩大笑。
    话音刚落，数百支箭就齐齐发过来。姬流轩把手中的缰绳交给了我，自己却飞身去截住那飞射而来的箭，连一支都没有放过。
    “冲出去。””他又回到了马上，在我耳畔轻声道。
    我自然明白，趁那些人再一次射箭的时候，夹紧马腹便冲向了一边，顺手洒下了毒，让那一侧的人尽数倒下，而姬流轩也在下一刻落到了马上，我们飞奔而去。
    我知道若没有我，修罗对付那些人也游刃有余，所以我并没有多大的担心，而且那些黑衣人的目标显然是我们，一见我们冲破了重围，就紧紧地追了上来。
    身后的马呼啸而至，而我更是尽力地让马跑得更快一些。
    我知道身后的人可以应付，依旧是那种没来由的信任。
    而正在此刻，一支箭却从前方破风而来，正对我的人。我便是马上收住马也没用，更何况那箭如此迅速，几乎一下子就到了我的面前。
    我不由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疼痛的到来，可是许久都没有等到，微微地睁开眸子，才发现姬流轩在最后时刻抓住了那三支箭，让它在我的胸口处戛然而止。
    前方有伏兵，后方有追兵，我们竟无处可逃。
    而且射出那支箭的人一定是一个高手，隔了那么远的距离，那三箭的力度却丝毫没有减弱，姬流轩是抓住了箭，可是手却依然被擦伤了，血从指缝间蔓延出来，滴落在了那的红衣上面。
    “冲下坡去。”．姬流轩在我的耳畔低语。
    我微微颔首，一拉缰绳，便策马朝旁边的坡冲了下去。
    坡很陡，马因为受惊而四处乱窜。
    我们也只能弃马，借助着周遭的树枝到了坡地。
    身后，那些人还是没有放弃，也纷纷往坡底而来，看来是不抓到我们不罢休，而且明显的是有备而来，似乎知道我们的一些弱点似的。
    “去那边的树林。”…姬流轩拉着我往树林跑去，想借那个树林的掩藏而躲过追兵。
    我没想到自己竟也有那么落魄的时候，说出去怕是会让人笑话。
    只是武功再高的人，面对这么多人的步步紧逼，也无法轻松地全身而退。
    这里是南陌国的地盘，因为我想去极南之地看传说中的流火，所以才会踏足此地。
    那么说那些人也很可能是南陌国的朝中之人。
    我和姬流轩施展着轻功，逃到了树林深处，可是远处那喧嚣却依然不断地传来，他们依旧穷追不舍。
    即便隔着一段距离，可是那箭却依然不断地射来。
    “姬流轩，你没事吧。”我侧首望去，却见他摇首道：“没事。”
    难道我刚才感觉错误了？
    我明明觉得他好像震了一下。
    他一把拉过我，“我们得尽快找个地方躲藏起来。”…
    我一边跟着他，一边笑着道：“姬流轩，我们此刻该不该说是落荒而逃。”…
    “傻丫头，这个时候竟然还有时间说笑话。”他转首望着我一笑，眸间竟有那么几分宠溺。
    心中似乎划过了什么东西，只是却又快得让我来不及抓住。
    只是此刻，也由不得我多想。
    许久之后，我们竟然到了树林的尽处，却是一处悬崖。
    难道当真是要和他们杀个你死我活？
    我不由朝前探了一摸，心底有些微颤。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当真有那么几分被逼上绝路的感觉。
    姬流轩突然一把揽过了我，朝悬崖下跳去。
    我猛地一惊，他不会这么想不开吧。
    只是下一刻，他却跳入了一侧，原来崖壁上竟还有一个洞。
    从上往下望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姬流轩竟然知道？
    我不由地望向了他，却见他的脸上有一层簿汗，脸色也微微有些苍白。
    “你坐下，我帮你包扎伤口。”此刻我才想到他的手还受着伤。
    我们在洞里坐了下来，我撕破了自己的下摆，扯下了一根长长的布条，“手伸出来。”．
    他却迟迟不伸出手，只是暧昧地笑道：“原来缭绫也会关心我啊。””
    “都死到临头了还说笑。””我催促着他，“手呢？”，
    “缭绫，我没事，血已经止住了。…”他还是没有伸出手，却只是笑着道。
    我一把扯过了他的手，这才看见那上面竟已经泛着诡异的青色，那箭竟然有毒，而他竟然什么都没说。
    原来我刚才没有感觉错误，他是猛地一震。
    “你以为这样很帅吗？”我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从怀中取出了一颗可以解百毒的清灵丹喂进了他的口中。
    他是笨蛋吗？
    难道不知道我是专门用毒的，又怎么可能会没有解药在身上？
    “你是笨蛋吗？”我不由地瞪了他一眼。
    可是他却轻笑道：“觉得有些丢脸。再说刚才逃命比较重要。””
    我也知道他为了不让我担心才不说了，即便他老是耍我，可是关心却是真实的。
    心底不由地泛起一阵暖意，再一次轻哼，“果然笨到无药可救了。…”
    他却只是轻笑，里面竟有几分喜悦和满足。
    还当真变得傻乎乎了。
    “有那么点开心。””他着着我，嘴角由由地微微上扬，“现在你是无路可逃了。”
    这个洞就那么点大的地方，果真是无路可逃了呢。
    “好好，算你胜利了行不？”…我有些敷衍地道。
    他却一把扯过了我，有些气虚地道：“缭绫，让我靠一下好吗？”！
    “喂喂，别得寸进尺，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一下子缩回了手，瞪着他不满地道。
    “缭绫，你好无情啊。”…他一脸的委屈。
    我捡起他刚才顺手摘落的银色面具，一下子盖在了他的脸上，“姐姐不吃这一套。”
    “缭绫，我好像真的有点晕。”
    “别再开玩笑……”我出口的话因为看见他那苍白的脸而全数吞入了喉中。
    他怎么一副痛苦的样子？
    我连忙走过去，扶起了他，让他靠在了我的肩上，“到底怎么了？”
    他虚弱地笑道：“很不幸，这种毒在百毒之外。”
    我拉过了他的手，这才发现毒真的没解掉。
    该死，此刻我的手中根本没有可以制作解药的东西，而且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中了什么毒。
    怎么办？
    现在根本上不去，而且即使上去，也无法全身而退，我的心底一片惶恐。
    而崖顶上，那些追兵已至，喧嚣声越来越大。
    我祈祷着他们不要发现这里，只要他们离开，我就可以想办法回到崖顶。
    只是那些人却迟迟不离开，喧嚣声依旧，听在耳中竟有那么几分刺耳。
    他们是不相信我们掉下去了？还是不相信他们自己跟丢了？
    “缭绫，我有些困了。”姬流轩靠在我的肩头，淡淡地道。
    我伸手扶住了他，让我躺在了我的腿上，不断地道：“我们讲话，讲了话就不会困了。”我在害怕，怕他会一睡不起，也怕他会扔下我一个人。
    这种被抛弃的感觉始终是我心中的一块心病，犹如梦魇一般纠缠着我。
    一边祈祷着那些人赶快离开，一边抱着姬流轩不断地在他的耳边讲着不着边际的话，到最后我已经有些无赖地哭道：“我不许你睡，你如果睡了我就再也不理你。”
    是的，很害怕。
    “好，我不睡。”他虚弱地轻应。
    顶上的人终究还是没有发现这个洞口，离开了这里，喧嚣声也渐渐地淡去了。
    “没事了，我这就带你出去。”这一刻，所有的事也不及怀中的男子重要。
    他颔首轻笑，“好。”
    明明快要死了，为何还要笑得这般满足？
    笨蛋，笨蛋，为何要露出这种表情，是想要我内疚吗？
    我在心底一遍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