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爹跟弟弟的反应。
会不会也很失望的看着他呢?
他是不是给苏家丢人了?
正当他迷茫时,苏父带着两个儿子也齐刷刷跪下道。
“陛下,老臣还望陛下彻查,还冬家这孩子一个公道,也还我苏家一个公道,此事万不可草草了之。”
皇帝脸色再次黑了几分。
一个两个...如此不识抬举...
他黑着脸看向仵作,仵作已经被吓的腿软,就差尿裤子。
“说,你是不是欺君?”
仵作哪敢承认,欺君之罪,他就算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他脸色白的吓人,哆哆嗦嗦道:“...不......敢......”
“来人,把他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换个仵作再去验,朕今日非要知道真相。”
苏慕辰穆然抬头,他想要求情。
只是这次他看清了皇帝眼中的情绪。
那是一种,没人可以阻止的眼神。
仵作这下真的吓尿了,他跪在尿渍中,大喊:”陛下,饶命啊......”
他跪着向前爬,因为快速的运动,导致他脸色涨红,瞧着白里透红,同他脸上的绝望形成鲜明对比。
他满身的腥臭味,瞧着着实凄惨。
皇帝嫌恶的捏着鼻子,小喜子连忙拿来香囊。
皇帝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很快仵作就被拉了下去。
隐约能听到仵作的惨叫声。
随着板子的声音越来越大,仵作的声音逐渐消失。
到最后,侍卫报。
仵作死了。
打到三十大板,仵作就晕死过去。
五十大板打完,仵作彻底断了气。
皇帝神色缓和了些,他挥了挥袖子,驱散开空中仅存的一丝臭气。
冬雨漠然的跪着,这就是皇权之下。
人命如同草芥,活生生的人被打死。
满朝文武默不作声。
这就是北厉...
当真是...想让人毁灭...
这世道,普通人本就夹缝求生。
苟且偷生活着,权贵一句话就定人生死。
死的只是个仵作,一个没人在意的仵作...
苏慕辰此刻心下也有些茫措。
他见过皇帝下令定人生死。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有人为之丢了性命。
只是到底是皇帝占理,那些人想要刺杀皇帝。
苏慕辰并不认为皇帝有错。
但今日的事,他却有些不懂了。
皇帝真的对吗?
那名仵作是犯了罪...
但真的罪致死吗?
说到底,不过是个畏惧皇权的普通人,普通人谁敢得罪权贵呢?
就连他们苏家,说到底也会害怕得罪了大人物,怕连累一家老小。
皇帝并不理会在场人的想法。
小喜子低着头,也看不出来他心下有什么考量。
新的仵作胆小,不敢隐瞒丝毫,一五一十将县令死因道明。
“回禀陛下,此人死于自尽,并非他杀。”
皇帝知道了结果,不在意的挥挥手。
仵作松了口气,紧紧提着腰带出去。
早知道便练练胆量,也不知道见了陛下,连呼吸都不敢了。
愣是将他的肚子吸了回去,腰带差点掉下去。
要是当众裤子掉在地上,怕是他的人头也要落地。
目前看来,苏家好似被板上钉钉了,凶手就是苏慕辰。
此事彻底交给大理寺卿查办。
此事未彻底解决前,苏慕辰暂时不能上朝。
冬雨敷衍的跟着朝臣跪拜恭送皇帝。
等皇帝一走,所有的大臣都围了上来。
一个个打探着苏家的想法。
苏家的人个个守口如瓶,愣是一个字都没往外泄。
出宫后,苏慕辰有些烦闷,他掀开马车车帘。
正好撞见冬雨的身影。
他招呼停车,下了车他走上前去。
冬雨被他突然的出现惊到,警惕的目光盯着他不放。
“你想做什么?你别过来!你在过来我就大喊一声,让世人看看你这苏府是如何......”
“你能否跟我细说你父母跟妹妹走失的细节,我能派人去搜查你的家人。”
冬雨扯了扯嘴角:“你以为我会信你吗?你别想贼喊捉贼。”
苏慕辰并没有恼怒,他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目光带着几分长辈对晚辈的包容。
“你名冬雨,乃是我儿的同窗,此事我知你不信我,我也无法跟你说明我不是凶手。
我儿性情你应当也知晓,要是我儿知道你的事迹,也定会让我出手帮你。”
冬雨情绪有些崩溃,他忍不住反驳:“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此生我唯独对不住苏兄,苏兄待人真诚,只可惜其父乃是人面兽心...”
他抬起头,恶狠狠瞪着苏慕辰。
苏慕辰默了默:“你的爹娘妹妹不知所踪,早一日去寻,便多一分希盼。你不信我,我可随你去大理寺卿,由他见证。
要是我苏府的人寻到你的爹娘,定会第一时间与你团聚。”
冬雨到底还是有些动摇,他太担心了。
他无时无刻都在想着,爹娘是否遇害?
能否生还?小妹是否健在?是否遇害?
他不想去想,想让自己更加冷静,只是这些问题就像是菟丝子一样缠在他身上。
让他无端就烦闷起来,忍不住想要去攻击。
“你说真的?”
苏慕辰颔首:“自然是真,你要还不信,可以让我儿带着人去找,他也回来了。”
冬雨脸上出现一丝动摇。
他期奕的看了看苏慕辰,下意识舔了下唇,这才道:”我能否同苏兄见一面?”
苏慕辰一怔。
...
半个时辰后,酒楼的厢房内。
苏知礼同冬雨隔着桌子遥望。
终是冬雨打破这份安静。
“苏兄,对不起...”
苏知礼红了眼圈,他摇摇头。
“冬雨,此事我已经知道过程,你爹娘妹妹下落不明,此事证据也遥指我爹,你的所作所为实属人之常情。
你何错之有,为人子你孝,为人兄你仁。”
冬雨爹娘妹妹失踪后,就没有掉过眼泪。
哪怕是见到皇帝,一睹龙颜。
见到了皇权下普通人一条命在眼前消散,他都没哭。
只是在苏知礼这句,你何错之有下。
他忍不住哭了。
他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哪怕家境不富裕,比同龄人更加成熟懂事。
但那更多体现在学业,而不是在处理事情。
如今他一而再再而三遇到这类事。
更是一次比一次严重,他也着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苏知礼走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
“你可还信我?我愿意带着府上的人去寻找你爹娘妹妹的蛛丝马迹。
我也同你发誓,定不会偏袒我爹,也不会找寻到你爹娘后为难于你丝毫。
我想为你,为我爹,为整个苏府做些什么,我知我爹是清白的,不是因为他是我爹,而是因为他是苏慕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