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原来是这么个举手之劳
    可小镇不能没有右倾的，四个稍微有点愤青的老师便遭了殃，各种批斗审判禁闭检查，最终除名，等待上级处理。
    为啥是四个，好事得成双成对嘛。不够，凑也得凑出来。
    太少没有说服力。
    其他镇都有三五个，甚至七八个，凭什么你们镇只有一两个，这不科学。
    小苇听到这个消息，老半天没缓过来。
    救了这边，害了那边。
    救了坏人，害了好人。
    小苇感觉自己愚蠢到无以复加，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这要让山子知道，肯定会笑掉大牙。
    记得山子说过：人要崇高莫救世人烦恼。
    果然如此。
    这下可好，赔了夫人又折兵，赔了金钱害了人。
    小苇真把自己给蠢哭了。
    这下，又把家里人给吓傻了。小苇还学着时幼，抹着眼泪哭：“不要管我。我哭一会儿就好了，呜呜呜，我哭一会儿就好了。呜呜呜，我哭一会儿就好了。呜呜呜，我哭一会儿就好了。呜呜呜——”
    “卧槽。”
    “卧槽。”
    “卧槽。”
    “卧了个大槽。”
    就这样，所有人又被她给哭笑了。
    奇葩姑娘们的生活就是这么千奇百怪，丰富多彩。
    不要问，问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再问。就是神经病。
    小苇哭，并不是因为几个臭老九。
    这次整风已经让她心底发寒，即便她清楚对老学究的打击还只是个开始，将来会次第轮番上演。
    也就是说，所谓浩劫并不是从十年后开始的，甚至六七年前就开始了。
    慈禧并非不清楚文明的优势，社会的进程，临死还吩咐宪政不能停。
    但满清权贵不同意，各种打击扼杀。因为文明一旦到来，他们的特权就没了。
    正闹腾，有个陌生妇女将自行车停到院子门前，把眼泪挂在脸上的小苇叫出来，交给她一个报纸包。
    小苇用手捏了一下，心里乐开了花，差点唱出“千金散尽还复来”的千古名句。
    现在的文化人果然骨头硬，良心未泯，与后来的犬儒不可同日而语。
    然后，小苇又哭了。
    “呜呜呜，我哭一两天就好了。呜呜呜，我哭一两天就好了。呜呜呜，我哭一两天就好了。呜呜呜——”
    “知道了。你哭三天都没关系，我们保证让你哭个够。”
    “让一下，我要扫地，换个地方哭去。”
    “这里不行，影响我的视线，躲茅坑里哭去。”
    “茅坑也不行，影响我方便，埋灰堆里哭去，省得清理。”
    女人要是耍起流氓，就没男人啥事了。
    “醒醒，快醒醒。这梦做的！凭你也能摊上这样的好人？这样的好事？也不看看这个地方是个什么鬼样，也不照照自己是个什么鬼样。有骨气能被金钱收买么？和没骨气的谈什么良心和诚信？和相信这世上存在蠢笨的好人一样，亏你想得出来！”
    好像是山子的声音。
    这真的是梦么？咋就这么真实呢。
    想对山子说他的逻辑有问题，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世间一场大梦，人间几度夏凉。嗯。这句没有错别字。
    桂秀三个拎着几只蝉回来，小苇啧啧称奇：“你们也能捉到蝉。”
    桂秀奇怪地看看小苇：“这不是举手之劳的小事么？”
    小苇挠挠头，感觉大梦未醒：“你们确定只是举手之劳？”
    三个姑娘很认真地点点头，异口同声学着小苇的口气：“如假包换。”
    没抓到过一只蝉的小苇开始怀疑人生：“你们具体是怎么举手之劳的？”
    绿珠一本正经地说：“就是我们举了举手，然后，一群孩子捉的蝉就到了我们手里。”
    小苇深鞠一躬：“原来是这么个举手之劳。果然是大神，请受在下一拜。”
    “惭愧，惭愧。”
    “好说，好说。”
    “免礼，平身。”
    海涛、钱秀文、冒同贤、石明松等二十几个怒气冲冲赶来时，四个姑娘个个晒得黑不溜秋，穿着一色的大裤衩短袖布鞋，挤在坛子上蹦跶。
    “为什么不等我们到了再走？”
    海涛怒气未消。
    “是啊。接到海涛的通知，我们就提前请了假。你们倒好，溜到这里来逍遥了。”
    “海涛早已警告银梅他们了，不敢对你们怎样的。”
    “我们去了市宣传部，合约都不让我们看。”
    “小苇快点把合约拿出来，我们好好研究一下，这事不能算完。”
    “简直欺人太甚。”
    小苇两手一摊：“合约我放在市里，没带回来呀。”
    “那正好。我们再一同去市里，不给个说法，决不罢休。”
    小苇又哭了出来：“都说了。那事翻篇，你们要逼死我吗？”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说出来，我们一起商议。”
    “我敢保证。银梅他们没那个胆子欺负你。”
    “就是。他们已经答应了，不会为难你。”
    一直沉默的冒同贤苦笑道：“你们真以为小苇会怕银梅么？”
    “人渣什么意思？赶紧把话说清楚。”
    冒同贤哼了一下：“视名利如粪土，你们见过小苇在乎过什么么？那些跳梁小丑岂会放在眼里。”
    钱秀文叹道：“我知道了。小苇是不想让我们牵扯其中，才提前回来的。”
    冒同贤点点头：“还算有点脑子。我不知道为啥小苇会如此忌惮市委，但肯定有她的想法。”
    钱秀文挠挠头：“小苇对当官的很不屑，怎么会忌惮呢？”
    “小苇不想较真，是不是毕业后想留在市里？”
    “市里算什么。我觉得小苇去省里都没问题，干嘛要忌惮他们。”
    小苇摆摆手：“行了。不要瞎猜。这事得听我的。到此为止。”
    这群傻帽不知道社会险恶，以为凭一腔热血就能伸张正义，幼稚得可笑。
    桂秀解释：“歌子挂名这事我查问过，是小苇签的合约没说清楚，要讨到说法很难。小苇第一次做这种事，肯定没经验，被他们钻了空子，再正常不过。只能吃一堑长一智，认栽了。”
    “小苇怎么可能玩得过那些老江湖，教训啊。”
    某些事情就是这样，当时可能义愤填膺，怒火冲天，恨不动毁天灭地。可哪怕受了一点点波折，时过境迁，自然而然会冷静下来，感觉并没有预想的那么严重。
    小苇心事宁人的态度，完全可以理解。
    就在一群年轻人对草率合约纷纷表示惋惜的时候，冒同贤冷不丁笑道：“你们怎么知道小苇的草率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