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在西边！
    一出天牢，马车就马不停蹄往西边狂奔，巨川亲自驾车。
    一双招风耳恨不得竖到天上，就怕哪个不长眼的王八羔子敢来触霉头！
    跑了快百里，别说不开眼的，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那些个路人商贩，瞅见巨川这架势，都傻眼了：乖乖，这年头赶马车的都这么猛的吗？
    路过飞苍山那边，让巨川活动了下筋骨。
    一群不入流的劫匪，还敢在巨川眼皮子底下撒野，领头的那个化元境的废物，一巴掌就呼死了！
    又跑了一百五十里，巨川冲着马车喊了一嗓子：“九皇子，下来透透气！”
    巨川嘴上说着，眼睛可一刻没离开过周围，就怕哪个不长眼的玩意儿突然冒出来。
    “嗯。”马车里的人应了一声，走下来一个俊俏公子，不是清歌那小子还能是谁？
    小憩一会儿。
    马车正在一片平原上，一眼望去，宽敞得很！
    刚过完小春，天气还有些凉，地上刚冒出点绿芽，大部分还是枯黄枯黄的，说不上多好看。
    可对三十年都没出过天牢的清歌来说，这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他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看蚯蚓拱土，都觉得新鲜得不得了，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似的。
    巨川看着清歌这副模样，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担忧。
    他抬头望向天空，那里有两道人影，从离开炎京城就一直跟着他们。
    “你说，他们能活多久？”锦衣老者看着底下的巨川和清歌，问旁边的姜森。
    姜森冷笑，“你们希望他们活多久？”
    “涂山那边来消息了，有大批妖族入境，估计是冲着清歌来的。”锦衣老者面无表情地说。
    “大炎疆土这么大，子民万亿，凭什么就容不下他清歌一个？！”姜森激动起来，“你们的脸面就这么重要？谁会在乎？谁会关心？！”
    锦衣老者淡淡地说：“这话你跟我说没用，有本事你去找那位说去。”
    “如果还能活百年，我一定揪着他的龙袍领子好好问问他！”姜森情绪平复下来，然后目光重新落回清歌身上。
    老头看着清歌，眼中浑浊的眼眸也变得稍微清澈了些许，低声开口：“多好的一个娃，跟他娘长得一模一样。”
    锦衣老头好像也被他这话给勾起了什么回忆，脸色有点复杂：“可不是嘛，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两人都没再吭声。
    “九皇子，咱们该继续赶路了。”巨川在一旁提醒道。
    清歌嗯了一声，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他临走前还一步三回头地盯着那片土，嘴里念叨着：“可惜梁凡那家伙不在，不然他肯定能从这土里给我整出几十个故事来！”
    巨川一听这话，眼神闪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清歌说的'梁凡'是哪位。
    不过他也没多嘴，只是默默地扶着清歌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估计是见识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清歌这一路上都趴在车窗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路边的风景。
    路上偶尔会遇到些商贩和路人，看他长得俊俏，趴在窗边，有些胆大的姑娘还会上来跟他搭讪，问他叫什么名字。
    清歌哪见过这阵仗，脸一下就红了，赶紧放下车帘，害羞地躲回车里。
    等那些姑娘的笑声远去了，他才敢偷偷摸摸地探出头来。
    这些新鲜事儿在他三十年的人生里可是闻所未闻，就好像突然闯进了故事书里一样。
    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玩什么都觉得有趣，恨不得把之前错过的都补回来。
    不过每次看到什么新鲜玩意儿，他都会念叨一句：“要是梁凡在就好了，他肯定知道这是什么……”
    然后就会想起昨天梁凡说要来送他，结果到现在都没出现，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了。
    “他该不会忘了吧？”
    “他肯定不会忘的！”
    “说不定他今天有急事耽搁了呢？”
    这副患得患失的样子，跟当初在天牢五层的时候一模一样，都在猜测着梁凡今天会不会来。
    不知不觉，马车又走了三十里路。
    前面出现了一条荒凉的小路，远远就能看到一个破败的凉亭。
    凉亭里坐着一个人。
    清歌趴在车窗上看了半天，觉得那身影有点眼熟，激动地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使劲挥手大喊：“梁凡！梁凡！你是在这儿等我吗？”
    赶车的巨川、天上跟着的姜森和锦衣老头都被他这一嗓子给吓了一跳，纷纷抬头朝那人看去。
    可是任凭清歌怎么喊，那人也只是朝这边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根本不搭理他。
    等马车靠近了，看清那人的长相，清歌才知道自己认错人了，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那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穿着一身青衫，长得清秀，并不算出众。
    他身边放着一把长刀和一个打开盖子的水壶。
    身上没有半点修为。
    刀也只是凡刀。
    一看就是个路过歇脚的普通人。
    巨川等人随便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锦衣老者看姜森那一脸失望样，也没说话。
    倒是清歌，眼睛一直黏在那凉亭少年身上，马车都走远了，还一个劲儿的回头望，生怕错过了什么似的。
    马车一路到了青山脚下，旁边还有条小溪，风景还挺不错。
    巨川停下车，朝车里喊：“九皇子，咱们在这儿歇歇脚，吃点东西。”
    车里闷闷地应了一声。
    清歌从车里出来，看着心情不太好。
    “过了这山，咱们就不用马车了，我带九皇子你飞过去，两天就能到涂山。”巨川指着前面的青山对清歌说。
    清歌却没看那山，而是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自言自语道：“这太阳都偏西了，眼看天都要黑了，一天又快过完了……”
    他突然转头问巨川：“巨川叔，你说梁凡兄怎么到现在还没来送我?”
    巨川愣了一下，想了想说：“许是有事耽搁了，也可能是已经送过了，只是九皇子你没注意。”
    他顿了顿，又说：“也或许……九皇子你的那位朋友，其实一直在送你，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嗯？！”清歌眨巴着眼睛，琢磨着巨川话里的意思，半天没反应过来。
    巨川看他那迷糊样，心里忍不住叹气:九皇子啊，你根本就不知道你那位朋友到底是什么来头！那等人物，岂能用常理揣度？
    他想着，看了看远处的小溪，从车上取下吃的递给清歌：“九皇子你先吃点东西，我去打点水。”
    “哦……”清歌接过干粮，一边啃一边想着巨川说的'一直在送'，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吃着，突然一个尖细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干粮有什么有什么好吃的？吃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