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哥，你用‘轰轰烈烈’这个词儿，有点吓到我了！”
    王洛打断徐若岩的话，及时表态。
    “岩哥，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我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我不会为任何一个用‘伟大理想’或‘轰轰烈烈’这样的词来修饰的东西，奉献一切，燃烧自己，我就是一个俗人。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早点赶到罗马，躺平享受生活。”
    气氛一时间陷入尴尬，徐若岩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就像快要打冷颤之前，被一脚踹开，再兜头泼下一盆冷水。
    人是冷静了，但却很尴尬。
    徐若云没听清楚，追问道：“什么罗马？咱们不是明早飞去丑国吗？”
    王洛解释道：“我说的是条条大路通罗马的那个罗马……云姐，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有的人出生就是牛马，一生都在奔赴罗马，但却一生都是牛马。”
    “云姐，我的目标就是做个俗人，贪财好涩，一身正气，不谈亏欠，不负遇见。”王洛耸了耸肩，对徐若岩遗憾道：“如果岩哥是个理想主义者，想拉着我一起冲锋陷阵……很抱歉，那咱俩肯定不是一路人。”
    徐若云一时哑然，毕竟她就是那个出生就在罗马的人，所以……嗯，确实没啥立场去说王洛。
    虽然王洛……也可以算是出生在罗马，毕竟他也是官二代，但王守正那个性格……啧！徐若云在了解过老王的为人性格、光辉战绩以后，都替王洛觉得喘不过气，不寒而栗。
    老王这样的人，对身边的人只会要求的更严苛，所以王洛别说享受官二代的隐形福利了，他这一生都会被老王死死盯住，死死摁住。
    老王肯定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做个一身正气、毫无瑕疵的人……但，伟大之所以称之为伟大，就是因为普通人做不到啊！
    这么一想，徐若云倒是理解，为什么王洛现在是这种性格了。
    换了她有个老王这样的爹，她一辈子都会郁郁，因为她没有勇气像王洛这样，和老王断绝父子关系。
    只是，这话她不能当着王洛的面儿跟哥哥聊，得等会儿单独沟通。
    徐若岩的情绪，这会儿也缓过来了，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追问道：“可是你刚才明明分析的头头是道啊！我比你年纪大、工作久，做生意也出国开过眼界，我自诩比绝大多数国人都更有眼光和深度。
    但是，连我都觉得你刚才的分析判断很惊艳！而且我觉得你指出的这条路线，具备很强的可操作性！只要肯去做，有很大的几率可以做到。
    而且你也说了，这是一笔利国利民，也利自己的好买卖，所以我很不理解，你为什么突然就……”
    王洛笑着接上了徐若岩没说出口的那个词：“突然就变脸了是吗？”
    徐若岩有些哭笑不得，心说你这小家伙，骂自己还真下的去嘴。
    “岩哥，我一开始就说了啊，你用‘轰轰烈烈’这个词儿，吓到我了！”王洛耐心地解释道。
    “这有什么好怕的……”徐若岩简直哭笑不得，但突然想到了什么，忽然唏嘘起来。
    九十年代，私营企业，想做一件填补国内空白的事，哪是那么容易的啊，资金投入、审批手续、营商环境、工人观念、吃拿卡要……无数个坑在前面呢。
    首先你得判断形势，走对方向，错了就一切投入都打水漂。
    然后你得遵纪守法，不能偷税漏税，不能出大的生产事故，不能出大的质量事故，免得被薅住把柄……太难了！
    徐若岩自己就是做企业的，他太知道其中的难处了。
    都说要遵纪守法，可要是现在的市场是这样搞的，但却还没来得及制定对应的法条，那我算不算违法？将来会不会追溯清算我？你们现在的承诺或者文件，将来还算不算数？
    都说不能偷税漏税，可要是地方上打招呼，让我今年的利润明年报，或者明年的利润今年报，甚至为了完成指标，让我100万的产值报1000万，那我报还是不报？
    不报要被穿小鞋，报了……我他妈就得平白多交税，不然就是我偷税漏税了！我亏不亏！我敢不亏吗？
    亏了贷款啊！但银行不给我私营企业贷，难道要我填假资料？或者挂靠给国企？那未来有所属权纠纷怎么办？公司还是我的吗？
    这些实际工作中的困难，还都只是很浅显的困难，不搞经营的人，很难想到，也无法理解。
    即便最后做成了，还有无数等着摘桃子的，来个人要用一万块钱买你一百万的股份，你卖还是不卖？
    一不小心，公司就易主了……这一路艰险，没有强大的背景和强大的内心，你做不成。
    所以为啥那么多老板拼了命的想去纳斯达克或者明珠上市？
    因为上市公司合规性更好啊，动起来难度更大啊……而且也更方便套现跑路。
    不是全部，至少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我说的是丑国，毕竟丑国一直就是这样，利用美刀潮汐，收割全世界的，丑国的资本家太可恶了。
    喝了口茶，徐若岩彻底冷静下来，说道：“你想怎么做？”
    王洛哈哈一笑，说道：“我是打算做投资的啊，岩哥你要是做，我就给你投资，占一定的股份，然后按企业成长的阶段，你花钱回购我的股份，直到我们约定的比例，或者我完全退出，或者我象征性地留一点。”
    徐若岩琢磨了一下，挑起大拇指，叹道：“我服了！聪明啊！”
    徐若岩沉吟着说道：“那我也这样玩，先搞到代理权，把干干净净的第一桶金挣到手，然后用这笔钱投资，让别人去做……但问题还是挺多的，比如我做了个国产手机品牌，但我投的那些供应商集体断货，或者抬价，或者自己也做手机，我有什么办法制约他们？”
    王洛无语地指了指徐若岩，说道：“岩哥，你这还是做事情的思维啊，你得转换思维……我们做的是投资！所以你为什么要自己做品牌？你为什么要制约他们？谁爱干谁去干，他们违法也是他们的事，咱们只管分钱就行了啊。”
    徐若岩张大嘴巴，随即苦笑……怎么有种脱实向虚的感觉啊，诶。
    王洛没再多劝，适可而止。再过些年，前世普通人都有所耳闻的一些产业资本、金融资本的名词，就会逐渐流传开来……做实业、搞建设，本身就是产业资本的一环啊，没有产业资本和金融资本的串联和扶持，什么产业都搞不起来的。
    前世，华国就成长为全世界最大的产业资本，丑国才是脱实向虚的那个。
    所以真的不着急，慢慢来比较快，一切都会逐渐好起来的，但前提是要等到2001年，加入世贸的大势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