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霜撇了撇嘴，勉强笑了笑：“好，我知道了，谢谢云英姐提醒。”
    她说着厌恶地看了看门外的人影，西城分局的营业厅本就不大，只有二十余平方的小空间，人来人往的，那人在营业厅中间吐了好几口烟圈，空气中全是二手烟的味道。
    在窄小的公共场合抽烟，这真是毫无半点公德心，再想到小青年街溜子的形象，这大概是几十年后所说的变老的坏人吧。
    两人聊了一会，陈云英忽然从背包里取出了几本小人书，递给了陆霜。
    “呐，这是我儿子买的小人书，后面有出版社的地址，省内的有，外省的也有，你要看下吗？”
    “真的？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陆霜接过小人书，翻到最后一页寻找出版社的详细信息，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记下来。
    “下回的投稿成功，收到稿费的话，我请你去国营饭店吃一顿。”她微笑道。
    陈云英不禁露出了笑意：“那我就等着了。到时，我可要点好吃的，至少要有一个红烧肉。”
    “红烧肉算得了什么？这还不是简单的事情？”
    陆霜轻笑着，这时，刚才的小青年又走了进来，走到了陆霜的柜台面前。
    陆霜收起了笑容，面无表情地问：“寄信还是电报？”
    她看了看陈亚辉空空的两手，不像是寄包裹的，便改了口。
    “打电话，海市的，长途。”
    “押金十块，长途电话每分钟一块五毛，不足一分钟按一分钟算，确定要打吗？”
    陆霜一边说着，一边插上长途接口，伸手接过一张大团结。
    扯了扯，大团结纹丝不动，另一头还在陈亚辉的手上，他正捏着大团结，一脸嬉皮笑脸的打量着陆霜光洁无瑕的脸。
    她狐疑地回过头来：“要不要打？要打就爽快点。”
    “要打，刚才你说什么按一分钟算，什么意思？”
    陈亚辉嬉皮笑脸地靠在柜台上，就近打量她精致的面容，情不自禁对着陆霜吹了声口哨。
    细长而优雅的脖子，精致的尖下巴，皮肤白得发光，嫩得像刚剥壳的鸡蛋一般光滑，看不到一丝毛孔。
    他嘻嘻笑着对陆霜眨了眨眼：“小姑娘长得真漂亮，有对象没有？”
    “如果不想因为流氓罪而坐牢的话，收起你恶心的笑容，这不仅没有为你的形象增添魄力，相反，看起来恶心极了！”
    陆霜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冷声解释道：“不足一分钟也按一分钟数，意思是打电话不管你是两分零一秒还是两分五十九秒，都按三分钟算，懂吗？”
    “懂了懂了！”
    陈亚辉看懂了她眼中的厌恶， 不敢多话，松开了大团结，拿起了话筒。
    陆霜把十块押金的单据拍在柜台上，转而望向一位刚进门的老婆子，神情顿时柔了下来。
    “欢迎光临，大娘，寄信还是电报？”
    年近六十的大娘神情狐疑地回头看向她，大概是从来没见过这般好的态度，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希冀。
    她满脸堆笑地掏出了两张折好的信纸和一张纸条：“闺女，大娘寄信，但大娘不识字，你能帮忙写个地址吗？”
    陆霜看了看她手心捏得紧紧的信纸，估计是让人写的信，只是没有信封，直接捏着信过来了。
    陆霜柔声应了一声好，接过她的小纸条看了看地址：“信封一分，外省长途的邮费六分，一共七分，大娘！”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抽屉中抽出了空白信封，接过大娘递来的一毛钱，反手找了三分递了回去，低头写起了收信地址。
    “大娘，你是哪个大队的？叫什么名字！”
    陆霜一边写着地址，一边问大娘的寄信地址，忽听耳边似有特意放大的声音：“表叔，什么工作非要让我去海市？工资太低我不干的？”
    “真的？一个月工资有一百三十六块五毛？才一百多块钱呀？这么少，连吃饭也不够？”
    “什么？做满一年便可升级别涨工资是吧？那还勉强，表叔，你说一下，我记下地址，改天跟车过去找你……”
    因为他的声音太大，大娘一连说了两回寄信地址，陆霜也听不清楚。
    营业厅中其他人也不禁向陈亚辉投去了羡慕的眼光。
    陆霜没好气地回过头来：“能不能小声一点？别人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又不是聋子，有必要像喇叭一样叭叭叭的吗？公共场合，请保留一点公德心行不？大娘，你刚才说的寄信地址是哪个大队？”
    大娘呵呵笑着，也提高了声音：“陇溪大队高屋4组。”
    “高屋4组是吧？你知道你儿子的单位邮编是什么吗？”
    “什么邮编？”大娘为难地笑着。
    陆霜看了她一眼：“不知道邮编？没事，我给你查一下。”
    她说着从柜台里面掏出一个小本子，里面有登记各省各市各县的邮编。
    陆霜按省市县往下找了一会，抬头问陈云英：“没找到当地小镇的邮编，按县级的邮编没问题吧？”
    “问题不大，只不过当地投递员麻烦一点而已，只要你写的地址写清楚了，他们分发信件的时候会看到的。”
    陆霜放心地嗯了一声，把县级邮编写了上去，一边给大娘读了下对方与己方地址，确认了下，便把写好的信封与邮票递了过去。
    “大娘，信封写好了，下回记得带上他的回信的信封，上面有邮编，那边有胶水，去贴上投寄就好，下一个，寄信还是电报包裹？”
    大娘接过信封千恩万谢了一番：“闺女，真的谢谢你了，你写的字当真漂亮。”
    陆霜只是淡淡笑了笑，她练过毛笔字硬笔字，用美工笔写出一手漂亮的行书，当然好看了。
    “不客气，大娘寄信去吧，下一个！”
    “闺女呀，你有没对象？我跟你说，我儿子今年在部队里提了干，现在已经是营级……”
    大娘还没说完，陆霜已经淡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大娘，我有对象，谢谢了，下一个。”
    她对另一个女青年点了点头：“要邮票还是电报？”
    另一边，陈云英闻言不禁好笑地对大娘道：“大娘，别费这个心思了，自从她分配到我们邮局，我们邮局的领导都想给自家亲戚做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