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百货大楼去？”
    张清玉惊了一下，心想说怎么可能呢？
    没有一定的规模与国营的背书，哪可能上得了百货大楼的采购名单？
    她很快反应过来，想到前几天给陆霜推荐的两件衬衫与长裙，那也不是百货大楼采购的，而是她们几个售货私下弄的货。
    这货还是卖布料的同事搞的关系，她有个亲戚开大货柜，天海地北运输货物的。
    那二三十件货便是她同事弄回的私货，卖掉后二楼服装布料区三个员工平分利润，这样的事情，一两个月才有机会弄一回。
    不过，虽然机会不是时时有，但每回做一次，利润却非常可观，一次的进货，利润三人均分后，几乎等于一个月的工资。
    她不禁沉思起来：“这个内衣只怕不太好办，穿在外面的别人一看就知道好不好看？时不时髦，但你这个穿在里面的……”
    她为难地看着陆霜：“我们之前从海市弄回来的私货，不是我一个人干的，我们二楼服装区三个人合伙的，也没敢让其他部门的人知道。”
    陆霜压低了声音轻笑道：“如果我给你们两个同事都各送上两件内衣，让你们上班的时候都穿上，你觉得，再偷偷地向客人推荐，客人会喜欢吗？”
    那是不用说的，前几天陆霜穿着衬衫挺胸收腹的，在百货一路走来，不知多少顾客与售货员都盯着她。
    不过，她暗自吃惊陆霜的大方：“给她们每人都送上两件？”
    她不过是乡下出来的少女，刚嫁人便变得这般大气吗？
    还是她原来在乡下也是这般的性情？
    张清玉想了想：“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回去问下两个同事看看？”
    “好，你们商量再说，你明天穿着塑形内衣去上班，看看她们的反应。”
    陆霜回头对她莞尔一笑，半晌又缓缓笑道：“其实，我还做了几个孩子的衣服，或者，做女装新款也可以，我可以模仿下海市新款或羊城那边的流行款式。”
    “不过，我觉得大人小孩的裙子衣服多的是，但塑形内衣，听说只有友谊商店才有，所以也想试下这个。”
    “友谊商店也有？我们三个人都穿上的话，应该有些顾客会问的。”
    张清玉答应了下来，过了半晌忽又惊讶道：“只是，你不是准备进厂上班了吗？怎么还有空做衣服？”
    陆霜耸了耸肩：“工厂是要进的，毕竟我的户口与粮油关系还在乡下，总得找个单位接收转进城。”
    “不过，听说刚进厂的员工工资不高，只有二十八块五毛对不对？这点钱太少了，不够我买两件衣服的，我想呀，反正我现在还没有孩子，下班后可以适当做点东西，赚点外快，以后养孩子才不怕没钱，不说多了，一个月多赚上四五十块，手上也宽裕一点是不是？”
    张清玉想到她上回去百货买东西的爽快劲，不禁认同了她的想法。
    当然，她也知道江正柏作为纱厂厂长，工资待遇很高，但他的工资再高，陆霜赚不到钱却大手大脚地花的各方面，会招致江家人不待见的。
    两人在工业区找了一个清静的茶室，叫了两杯清茶，一边喝茶一边聊起这事来。
    正如陆霜所说的，这事几人合作的话，赚钱的不仅有陆霜，张清玉三人每个月也能赚一笔外快，并且比在海市弄回更稳定。
    不过，陆霜还要上班，下班后能做多少呢？
    半晌，张清玉端起茶杯忽然笑了起来：“说起来，这回你能进纺织厂的话，还不错，让我妈帮忙把你调到仓管最好不过了，以后你要弄布料，在厂里弄些次品布，那可比百货弄简单多了，而且价格也可以优惠一点。”
    陆霜闻言不禁神情犹豫起来，刚才她已经决定了，如果考上了，把这名额卖给别人，她用这个钱去换邮局的工作的。
    本来，考试前她都特意留意了那些神情较从容自信的女生，打算在她们当中找合适的人选。
    不过，这工作是张清玉母子介绍过来的，不跟她们说一声，似乎有点不好。
    犹豫了一会，她羞涩地低笑道：“清玉，有件事情我还要跟你坦白一个，你不能和我生气！”
    “我和你生气？无缘无故的，我和你生什么气？”张清玉奇怪地问。
    “我就知道清玉姐最大气，不会轻易跟我生气啦！”
    陆霜先是把她狠狠夸了一通，才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事情，昨天江正柏给她找了关系，邮局有个女职员要随军，她的柜员工作岗位空出来，只要七百块便可以转让给陆霜。
    那个工作岗位比较轻松，陆霜还要带两个侄子女，负责他们的幼教工作，所以江正柏希望她找工作，找这种轻松一点的。
    不过，那工作要七百块，陆霜自己手上没这么多钱，也不愿意刚入门便让江正柏掏这个钱，想来想去，便把主意打到纺织厂的工作上面来了。
    “我是这样想的，如果纺织厂的工作不成，就求正柏掏钱给我安排了。如果纺织厂能成，把纺织厂的工作卖了，然后用这笔钱换邮局的工作。”
    末了，她露出满脸歉意，拉着张清玉的手求情道：“其实，我知道这份工作承了杜阿姨极大的人情，不过，我听正柏说纺织厂常常要加班，不如邮局轻松，偶尔还可以带着孩子过去。”
    “我想来想去，正柏的意见还是要听一下的，希望你和杜阿姨不会太生我的气。”
    “生什么气？你家男人的想法也是正常的，纺织厂制衣厂的确常常要加班，不如邮局舒服，不过，邮局的工资没纺织厂的高，你可想好了。”
    “所以，我不是找你商量 ，私下赚点外快，弥补一下。”
    陆霜说着撒娇般拉着她的手：“你帮我跟杜阿姨说说好话，求她别生我的气，这份情，我一直记在心里的。”
    “这点小事我妈怎会生气？你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张清玉说着在她脸上狠狠捏了一把脸，忽然拍掌大笑：“真嫩，早想捏你的脸了，现在终于找到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