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二货半夜摸南枝房间的事，当然瞒不过秦越。
    第二天，南枝坐在餐厅享用早餐的时候，从秦越口中得知，吕东方、刘棺生跟胡曼妮都挨了处分，回国后再接受调查。
    如果不是要顾及南枝的面子，三人现在已经被开除，坐在归国航班上了。
    “并不是官方小题大做。”
    秦越打开一瓶矿泉水，放在南枝手边，神情平静：
    “虽然这次秘境探索时间仓促，但人员名单也是经过层层核查的，把他们放在军方手底下，就是怕他们习惯了无组织无纪律，在重要关头掉队或是犯错误。
    之前我已经三令五申，不许无关人员打扰小师姑，以免暴露您的身份，他们却把命令当作耳旁风。
    如果无法做到令行禁止，那在秘境里，他们也很有可能作出极端个人英雄主义，以及不听指挥的行为。
    除去个人处分，他们还需要在队内做八千字深刻检查，直到秘境开启前，不能离开酒店。”
    这不就是关两天禁闭？
    南枝挑了挑眉，却没出声评判。
    镇妖司与官方之间，算是暂时合作关系。
    她这次是以“外援”身份加入秦越小队，没有任何立场去求情。
    倒是那三个年轻人，估计是思想还没跟着身份一起转变：
    他们现在代表的是华夏官方，一举一动都被其他势力盯着，做不到令行禁止，干脆回家睡大觉好了。
    “哦。”
    南枝三两口扒光盘子里的炒河粉，注意到秦越眉宇间有些许疲惫，敏锐道：
    “昨天一夜没睡？有突发事件？”
    “嗯，就在昨天凌晨，美利坚、日不落环保组织和泰兰德皇室达成协议，半月后在芒谷举行以环境保护为议题的大会。
    根据我们得到的可靠消息，参会人员的飞机于今日陆续起飞，落地芒谷。”
    秦越精神有些疲倦，但仍强打精神道：
    “我怀疑，是这两国的修行者，闻着我们的味道追来的。”
    ——毕竟这次秘境开启突兀，官方准备的实在匆忙，难免会走漏一二风声。
    “这点倒没什么，秘境开启，但进入秘境的方法却还没人掌握，我们手里有相关资料，能抢占一定先机。”
    南枝摇摇头，依旧在意昨天看到的芒谷市异状：
    “有没有办法，找个借口让我近距离观察这座城市？我总觉得有古怪。”
    “没问题，可以以旅游观光、采风问俗等名义出行，我马上叫人安排。”
    秦越站起身，早点都来不及吃，马不停蹄地安排好了一切。
    她效率很高，不出二十分钟，就全部交涉完毕，一辆黑色七人商务轿车低调地停在门外。
    ——那位巴颂将军，还十分“贴心”地安排了负责开车的导游，纳瓦。
    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男人，浑身充斥刺激的烟叶味道，咧开嘴笑的时候，能看到满口黄乎乎的牙。
    “哦~欢迎，欢迎，非常欢迎——我是一级棒，一级棒的导游，你们想看大皇宫、邓王庙还是免税商场？”
    纳瓦一开口，就是满满的泰式中文口音，他注意到只有秦越跟南枝两名单身女性出行，立马搓了搓手指：
    “我们这里的夜市也是非常非常出名的哦！有很多像你们这样，漂亮的小哥哥，小姐姐，只要这个这个给够，就可以跟他们约会、吃饭、睡觉——
    还有非常非常beautiful的景点，保证能让你们满意！”
    秦越看向南枝，随后面无表情地掏出几张大额泰铢塞到男人手里：
    “这些地方人太多了，如果可以，我们想去卡提附近参观，听说那里住着一位有名的阿赞，我们想请几面佛牌带回家。”
    阿赞就是“老师、师傅”的意思，一般在芒谷，指代的就是有法力的法师。
    “好好好，okokok！”
    纳瓦一听要去贫民窟，还有些犹豫，可看到钞票，就立马眉开眼笑起来：
    “你们华夏人最大方，给小费也是第一！第一！”
    ——卡提是贫民窟，拥挤的河边住了几十万普通人，虽然他没听说过那里有这么出名的阿赞，但对他来说，钱就是真理。
    只要能给他够多的钱，他可以把车开向地狱。
    商务车驶出繁华商业区，径直向贫民窟方向开去。
    一路上，南枝都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神识不断顺着街道蔓延开来：
    这是一座繁华与罪恶交织，狂野与温和并存的城市。
    它既拥有现代化都市，繁华无比的商业街，也有堆叠满满垃圾，恶臭难闻的贫民窟。
    宽阔平坦的柏油马路上，一辆辆豪车轰鸣而过，狭窄小巷尽头，满是蚊虫聚集，垃圾遍地。
    顺着金光闪闪的豪华酒店向外走，十几分钟就能看到一条从居民区旁穿过的墨绿色河流。
    河面漂着各类垃圾，死掉的猫犬尸体，高温下，扑鼻的酸臭气息萦绕。
    这条河仿佛一道分界线。
    富人区跟贫民窟，就这样被分割开来。
    恍如两个世界。
    车辆驶入一条拥挤狭长的街市，道路两边，眼神凶恶的男人叼着香烟，露出背着的武器。
    黑洞洞的枪口，不止会对准敌人，也会对准平民。
    “不用担心，我的朋友。”
    纳瓦咀嚼着槟榔，得意地摇摇头：
    “这是将军的车，他们不会抢走你们的东西，当然，如果你们是一个人来这里，说不定会被带去红灯区……”
    南枝眼神有些冷。
    她知道，这并不是吓唬两个人，而是事实。
    白天的贫民窟，杂乱无序，像是一幅乱糟糟的画，每一处都是重点。
    瘦骨嶙峋，穿着拖鞋在大街上奔跑的小孩，实际上是专门偷东西的小贼，被抓住后，他们会恶狠狠冲失主脸上吐口水。
    供车辆通行的大街，满地泥泞，随处可见垃圾跟排泄物。
    小商贩在街边大声咒骂，当用绳子挂起的水果被人偷盗，老板就会抽出粗棍子，恶狠狠敲打小偷。
    做生意的店铺门口，摆满了五花八门的神像，菩萨、夜叉、基督、娜迦、象神……
    一些偏僻的小巷，站着满脸麻木，吞云吐雾的瘾君子，这些人眼睛下挂着两只黑色眼袋，衣裳半落不落。
    如同行尸走肉。
    只要给钱，他们什么都会做。
    红灯区里，不止有女人，更多的是浓妆艳抹的男人，涂着口红、穿着暴露的服饰，甚至比女人更妖艳妩媚。
    有些小男孩，看上去还不满十二，顶着青涩的脸，熟练地招呼“客人”。
    这是一个畸形的社会。
    当黑暗降临，军阀、宗教、皇权似乎更如鱼得水。
    那些金碧辉煌，玉石镶嵌的有名建筑，实际上是踩着累累尸骨搭建而成的。
    南枝胃里隐隐翻涌。
    秦越也久久沉默，没有开口。
    二人都明白，她们现在身处异国他乡，代表的是华夏，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引起国际纠纷。
    秦越不忍直视，转开眼，强迫自己不去想。
    南枝忽然伸出手，温热的手掌包住了她的手，目光冷静平和：
    “我们正在做的事，就是为了让这一切，不会发生在华国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