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谭秋萍带着几个人去了，王二毛回过来继续找顾善长商量。
    “侬这里的电话，拉的是专线还是临时线路？”
    “是临时线路。”
    “所以…… 只能打出不能打进？”
    顾善长不知他要做些什么，忙点了点头。
    王二毛的心里有了数，“我要打几个电话，侬也正好趁这个空档跟老太爷通个气，问问他的意见。”
    “孙少爷，不用问的。老太爷交代过：从今以后所有的事体，暗影只能听从侬一个人的指挥，他那边，除非是侬有事体要托上去，否则的话，阿拉所有的人都不得跟他主动联系。”
    哦？
    王二毛倒是没想到，这个老太爷做事居然这么规矩，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过么，以他的路道，想要知道他王二毛现在在做什么，也不是什么难事，关键的一点，这可能还是一次对他的考验。如果自己这边出了什么纰漏的话，他哪里还能笃笃悠悠的在凤阳老家继续躲清闲？这种老狐狸，你真要把他的话当了真，那就是蠢！
    不过倒也好，至少现在是方便了，时间本就不够用，不必因为这个再去分心，可以集中精力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情。
    ……
    跟顾善长来到隔壁，王二毛切换成了夜视状态。
    这里的南北套间，没有一盏灯是敢随便开的。朝南沿街的房间里，坐着三个年轻人，两男一女，两个男的负责监听，还有一个女的，便是之前去过隔壁，后又随着生意人返回来联系东洲卫的那个。朝北的房间里，听呼吸声，还藏着七八个人，王二毛没再进去，这些人现在虽是战友，但能不露面的时候还是尽量不要露面的好。
    现在，他先要打给香香，听音阁才是他的大本营，必须要通知到她现在发生了什么。
    没想电话一通，香香居然已经知道了个大概其，只是苦于没法及时找到他而已。
    王二毛长话短说，先问了问现在的情况。
    兰花今晚主要的任务是要搞掉李三祥，这件事情和现在所有的突发情况都没有什么直接的关联，王二毛做这件事情的本意，一是立威，二是敲打。
    立威，就是要在兰花门里树起自己的威信，言出法随，这是根本；而敲打，则是要通过李三祥的事件让76号的人知道兰花的人并不好惹，哪怕是明打明的让你知道这件事情的起因纯粹就是为了报复，那兰花也有底气跟你撕扯到底！
    只是现在，时间上不允许了。本想通过这件事情把重庆方面的人搅和进来，甚至设想顺势放个钩子，把细菌武器的一部分疑点藏在其中，让日本人通过这次事件，警觉到重庆方面可能会有新的动作。可惜了，巫医生的行程赶不上临时推进的行动，这个倒钩要另找机会再放出去。
    香香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一五一十把目前的情况给他通报了一下。
    首先，李三祥已经抓了，梁兴初亲自带的队。他的手比较黑，人带回来的时候，已经被打得半死，现在正绑在兰花坊的迎客来里。今晚留宿的客人们都有幸开了回眼，拉着姑娘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等着看闹猛。现在就在等浦东的苦主，到了之后立刻便要开香堂。他名下的十几家赌场也统统都被砸了，有几个姊妹估计是平日里就跟他有仇，顺手点着了几个，现在的卢湾、闸北、虹口，火警纷纷出动。下雨天里还要出火警，估计这帮子消防警察到了之后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其次，所有该打的电话都已经打了。刘建州那里，姨娘那里，甚至于褚民谊那里也都已经打了招呼。
    王二毛没听懂，忙问：“褚民谊？侬去跟他打啥个招呼？”
    香香在电话里解释到，“这是我跟大仙商量过之后，阿拉两个人临时决定下来的……”
    王大贤怎么会在兰花坊？
    王二毛没问，听香香继续讲。
    “…… 大仙是侬的军师，他今朝轧出苗头不对，主动到听音阁来寻侬。侬不在，我就把阿拉决定下来的事体跟他讲了一遍，他也跟我讲了他那里掌握到的情况，包括上音大礼堂里的事体。阿拉寻不到侬，又没啥个好办法来帮侬补救，只能螺蛳壳里做道场，尽量就现在的情势再想得深入一点。阿拉想到…… 侬这边，今朝夜里不管弄成啥个样子，李三祥的事体总是独立的一根线，这根线要可以单独收口，就不能跟雨夜三更有关系，非要做成阿拉兰花自家的江湖事。这样一弄，倒也是好事，正好可以以此为由，寻到借口跟褚民谊搭上去，拜托他去跟陈碧君那里打声招呼，如果76号的人不买账起来，到辰光居中调停一下。这是我以私人名义代表兰花跟她放个软档，肯定不会引起她的怀疑，还可以趁这机会听听她们那里的口风，一举两得！”
    王二毛懂了，这层心思，估计就是王大贤的本事。
    “结果呢？”
    就听香香嘻嘻一笑，“结果就是，她那里爽爽气气给了回音：76号是小事体，只要汪主席回到上海，所有的事体统统好办。我当场就照侬的意思跟褚民谊明讲了：汪主席随时都能回来，这只记号，有人能够做主！”
    王二毛有点无语了，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只记号有人能够做主？
    估计又是这个王大贤出的主意！
    果然，就听香香继续讲，“大仙讲，这种事体根本不需要去等姑姑那里的回音，阿拉这里，有种辰光就是要当断则断。否则的话，两边三边电话一等，事体统统都耽误了。”
    王二毛买账了，这两个人凑到了一起，确实是让自己无话可说。
    “然后呢？姨娘在电话里哪能讲？”
    “她讲的，跟侬猜的是一式一样！原话是：二毛的这只脑子清爽，鸡鸣寺里的这点人，一个都不要动，也不能动，重庆和香港的意见是一样的。我猜啊…… 她讲的香港，应该就是代表了宋夫人她们的意见。”
    王二毛放了心，这样看来，自己对于上海局势的判断，跟庙堂上的看法并没有什么大的偏差，那接下来的横炮，打得就可以更有底气些。
    不料香香讲完了这些事情之后，居然在电话的那头噗嗤一笑，像是还有另外一件可笑的事情还没讲。
    “哪能了？”
    “我…… 要第一个来恭喜侬啊！”
    恭喜？
    “啥个意思？”
    “侬…… 哈哈…… 大婚还没办，儿子倒是已经有了！这还不值得恭喜吗？”
    “儿子？”
    王二毛真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儿子！哪里来的儿子呀？
    “刘账房刚刚派人送过来的，侬的儿子，五岁了，名字叫王小虎。我跟大仙刚刚看了，不要讲啥，跟侬长得还真的有点像……”
    刘建州！
    王二毛的心头一凉，这只老狐狸，认得侬算我路道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