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身世
作者:ZimQ   夜缕罗最新章节     
    “所以你也并不清楚你的父亲是谁对吗?”我还是找了个众人不留神的空隙来到地牢,这几天一直没看他,长公主自那日后也没再来过,帮着他调理内里的气息,他身上的伤倒是好转了些,“不要误会,我可是把你当做对手,可不想你这样死了,不值得。”
    “李君泊?难怪,你既不从南晋皇室的姓,那是跟了长公主姓了?”从怀中掏出吃食,“莲笙千叮万嘱要我带来的,别拒绝。”他无奈的看着,“再难受,也不该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十娘,有时候我真羡慕你,能自由翱翔在想去的任何地方,而我,从出生之日就没得选。”李行胥叹了口气,“不过这次,我没打算要利用你,是真的不想你与我一样为难。”
    “友情提醒,我与你可是有灭门之仇,你那母亲.......不过我想她不会止步于此,对了,你母亲怎么会到如今这个位置?若非多年盘算经营,这位置,坐不稳当。”
    他望着旁边一闪一闪的烛光,沉思半天,“你该走了。”
    我算着时间,确实不能再耽误下去,只好离去,“记得把东西吃了。”
    长公主房内,她还在翩然起舞,记不得什么时候学会的这支舞,“天演宫变,南晋孝景武帝登位,宣告先帝驾崩,他们这一家子迁进来,她那小侄子成了太子,住进她哥哥的宫殿,原先她疯了几年,迁居在别苑,直到生下小世子,才让她住到仪阳殿里。”这是南晋史书上的记载,莲笙告于我,叹息一声,“少主真的很难。”
    某种程度上来说,李行胥在宫里的日子怕是不好受,冷眼相待,肯把他当做皇族的孩子养着,“只是少主说,长公主怀疑过先皇未死。”
    “什么?你是说?”
    “少主说,长公主怀疑自己的父皇没死。”莲笙又重复了一遍,“有什么证据?”
    此刻长公主已经坐下,看着这一身的华贵,嘴边浮现一丝丝冷笑,自那日出地牢之后在别苑居住直到生下李行胥,她生产当日千难万险,差点人都要没了,一声啼哭,还是将她唤醒过来,蓝景抱着小世子递过来给公主看,她看着一切,总有些恍惚,那双眼睛很像父皇,蓝景抱着小世子看着长公主,“殿下,你先休息一下吧。”
    “蓝景,你把他抱走!我不想看见他!”她突然发了疯一般,“蓝景!你听见没有?!”从床上费力爬起,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血迹与白衣一起,在傍晚的大雨里显得特别妖艳,“蓝景!你把他丢出去!”
    蓝景立马跪在门旁,“殿下,先皇已经走了,您更要保重自己啊!世子是无辜的!”
    “我又何辜?!”永远不醒的噩梦,此刻的大雨已经把她淹没了。
    “蓝景!”她又愤恨看着怀里的小婴孩,他还在啼哭,“啊!”一声惨叫,她便晕了过去,蓝景赶紧起身把小世子放进摇篮里,又把倒在地上的殿下扶到床上。
    连忙吩咐别苑的小宫女们找个太医来给殿下诊治,自己又忙着去烧水,整理,以及准备给小世子找的奶母子,奶母子倒是人好,只跟蓝景说了句:“姑娘且去忙,这里由我照看。”
    大雨之中蓝景在熟悉又陌生的宫道里走着,宫变还没过多久,空气总是有股血腥的气息,她知道这宫里一日比一日危险,但没办法,从前跟殿下相关的人只有她留下来了,若是她有什么事,殿下只怕是当场自刎。
    遣出去的小宫女们自然没能叫回来太医,这一点蓝景知道,如今这所别苑朝野上下以及皇室宗亲避之不及,唯恐沾染半分,只好跑到如今的太子跟前,跪下求当今太子李玉寒召太医给自家殿下谋生路,好在李玉寒跟自家父亲有所不同,“这有什么?你先起来。”用眼神唤来一个小随从,“找个可靠太医给姑姑治病,不要惊动父皇。”随从点点头,“蓝景姑娘,你随我来。”
    “多谢太子!”蓝景浑身湿透又跟着小随从跑到太医署,好在当值太医尽职,一听说别苑的殿下有事立马拿起药箱,“别说了,先去看看什么情况。”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太医替长公主看诊完,又嘱咐小宫女们照着另外一张方子,“你们都要喝下去,这方子驱寒。”
    蓝景真心谢了又谢,“蓝景姑娘,你来。”她见太医有些犹豫,“怎么了?”
    “殿下这身体需要好生静养,以及不可过于劳累操心,”蓝景见太医有些说不下去,“主要是,殿下,不会再有孩子了。”
    “什么?!”这一番话说的蓝景心里一惊,“殿下........我明白了,”
    外面的雨过了一夜渐渐停了,躺在床上的虚弱女子在蓝景彻夜看护之下,醒转过来,看着旁边的宫女一点一点的顿着头,她也不想惊动,坐起来靠着床的力气晃悠悠站起来,没走几步,蓝景从外面赶来,“殿下,您醒了?”
    她“嗯”了一声,蓝景摇醒了宫女让她下去歇息,她把煮好的药端上来,“殿下,我试过了,无毒。”
    她只是盯着前面热腾腾的药碗,久未言语,蓝景知道她心中顾虑,“殿下,还是趁热喝了吧。”
    “殿下?”
    看着眼前关切自己的蓝景,突然大哭起来,蓝景过了很久才敢抱住她的头,“殿下,他们只希望您能好好活下去,”轻柔安慰怀中的人儿,等到她哭得轻了一些又帮着顺着气,“岳山先生来了。”
    “......谁?”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谁?你再说一遍?”
    “岳山先生来了。”
    她听完这句没站住摇晃着往外走去,趔趄了一下,岳山先生眼疾手快扶起她,“贵人,可还安好?”依旧是那样不改颜色的问候,就如往常的日子般,好像从未改变。
    “先生!”她放肆大哭起来,全不顾是在外人眼中是如何失态了,岳山心里知道,“贵人,进去说。”便示意给蓝景扶着她进去坐下,岳山环视一周,“这里倒是好,没什么人过来。”
    “女先生如何避开了宫变?”她抓着岳山的手问道,岳山也只是回答,“那日看着不对劲,原本想回来提醒贵人宫里有变,只是我好不容易进来,事情已经变成无法挽回了,殿下,我知你心中急切,单但眼下绝对不是好时机,蛰伏,才是贵人目前最应该做的事。”
    “他们杀了我的家人!”她狠狠砸向桌面,“不甘心,先生,你告诉我,如今还有什么?”
    “南晋朝中据我所知对于此次宫变毫无准备,还有些肱骨老臣准备上奏,第二天老臣们一个个被新帝下旨送去养老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我到别苑的时候。”
    她长舒一口气,“这些人是父皇心腹,只是被下旨送去养老?”
    “贵人认为,他们能平安出京城吗?”岳山平静说着,“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们出宫之时,就是命丧黄泉的时刻。”
    “蓝景,你有办法打听到外面的消息,就尽量多打听一些!”在一旁的蓝景并未答话,“殿下,还是先养好自己的身子吧。”
    “蓝景你!”她有些生气,但看到蓝景眼下的乌青,又把语气往回收了收,是啊,蓝景跟自己出生入死从未背叛,这几天里里外外的照顾真是把她累坏了,“算了,你先去休息吧。”
    蓝景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能做一些事情,“殿下,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像岳山先生说的,蛰伏,先要消除他们的疑心。”
    “对了,小世子呢?”岳山看着蓝景的眼色,“我想先看看小世子。”
    “什么世子?不过是不知道哪来的野孩子而已。”她冷笑着,“这孩子不是我的!”
    “贵人,你生下他自是你们此生有母子的缘分,无论如何,这孩子还是您手上的筹码,我要是您,肯定会好好对这孩子。”
    岳山并不理会她眼里的屈辱,“我明白这孩子的来路,只是贵人若想要翻身,这孩子是个不小助力,这一点,贵人得明白。”
    “怎么说?”她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想起在密室里的每一日,这孩子无疑是她落魄见证,“贵人,请坐,首先您还是宗室女,他们想要顺理成章坐稳皇位,必须要把戏做全,况且您活着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他们一定会以皇家女的身份恩养,包括您的孩子。”
    “还有呢?”她倒是冷静下来,好好听岳山的分析,“其二,这孩子还是皇室血脉,可以不用知道父亲是谁,但这孩子是贵人的骨肉,南晋皇室以礼仪孝道治天下,这面上的一关就不得不过。”
    “我明白。”
    “这孩子还会以皇家子弟身份入学,来的路上我已经打听过了,他们打算等您的身体再好一些,就把你们母子移到仪阳殿去,虽说没办法跟从前相比,但好歹是贵人你东山再起的依仗,而且这一脉上心也不是齐的,若非蓝景姑娘去求太子要太医来给贵人看病,贵人只怕此刻才是真正没有任何反击之力了。”
    “原来如此,蓝景,你求了太子?”
    “是,奴婢看着小宫女们求不来,只好冒险一试,没想到太子还是肯这么做的。”
    “好,这倒是个好事。”
    此刻心里有个模糊计划,她“噗通”一声跪下,“贵人,你这是做什么?”
    “求师傅帮我!”她向着岳山行了大礼,“求师傅帮我!”
    岳山扶起她,“我想看看小世子可以吗?”蓝景准备去喊乳娘,没想到小宫女急急忙忙跑出来跪下:“姑姑,小世子昨晚被皇后娘娘他们抱走了!”
    “什么?”
    “昨晚蓝景姑娘去叫太医,乳娘正哄着小世子,殿下还昏迷不醒,奴婢正愁着如何是好,皇后娘娘一行人就来了,说是殿下虚弱不宜照顾,说完就把乳娘带着小世子一起去了皇后宫里,奴婢该死!没看住!”
    “贵人这下可明白了?”岳山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他们手脚还挺快,不过也奇怪,这别院里贵人生子的消息这么快传到皇后那里了?”
    “这宫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别苑与皇家园林没什么不同,何况这又在宫墙之内。”岳山努力安抚她,“皇后娘娘有什么别的话吗?”
    “没了,只说小世子还太小,等到殿下您稳定一些,自当奉还。”
    “他们!”她快要崩溃了,“他们真的好狠!父皇在世并未愧对他们什么?他们为什么要如此做,我们难道不是家人吗?他与我父亲不是很好吗?”
    “殿下,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三件事,你的父皇,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说什么?”她声音开始发烫,“你再说一遍?!”
    “贵人,冷静一些,或许接下去的话,您不爱听。”
    “你说。”面对岳山的脸色,她还是让自己平静下来,“他们做了什么?”
    “您的父皇并不是顺利继位,有没有人跟您说过,先皇还是亲王之时,就以军功立于天下,接连几场胜仗让你父亲赢得了民心,还有军中威望,此时您的皇伯父在内理政,眼看着自己的弟弟的声望远比自己高出太多,此时你的皇伯父是太子。”
    她听到岳山如此描述,“怎么可能?”岳山拿起茶杯,“二十五年前,也是一场宫变,只是你父亲并未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将他们一家放在京城里养着,你的祖父看见大局已定并未有什么,即刻废黜太子,让你父亲登上皇位。”
    “之后先皇励精图治,与你母后也相当恩爱,一片宁静祥和背后,你皇伯父一家倒是不甘如此,是,您的父皇对他们是很好,不过在我看来,先皇手段心肠太仁慈了,要是我做,绝对不会留下一丝隐患,贵人,这点还希望您能明白。”
    “这么多年装的恭敬和顺,父皇留他们一命,已经是大恩,没想到这一家里外都不是人!”她眼里快要被毒汁侵蚀,浑身上下都在燃烧着,这是复仇的火焰,所以她也要学会这一切心机手段,匡扶江山,“贵人,复仇完之后,不要忘记当初的心愿。”
    “我会助贵人一臂之力,以及第一件事,要夺回世子。”
    她瘫坐在地上,看着巨大的穿衣镜,想起岳山的身影,是的这辈子,对她是有愧疚的,蓝景走了进来,她回头,“蓝景,你有白头发了。”
    “殿下,奴婢已经侍奉您将近三十年了,您忘了?”
    “就是突然想起以前的事了,蓝景,陪我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