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白老爷子的六十寿宴。
人不多,宴开三桌,一切从简。
四九城如今属于敌占区,九成九的生活物资供应,都把持在了小鬼子的手里。
小鬼子打着以战养战的如意算盘。
对占领区的经济、文化和资源进行了毁灭性的掠夺。
这就直接造成了敌战区的经济生产全面崩溃。
市面上的物资奇缺,物价飞涨。
敌战区的民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生活所需是有钱都没地儿买去。
有钱,有门子的白家都开始吃糠咽菜了。
寻常百姓过的是嘛日子?
简直难以想像了。
这不。
都有好长时间没能吃顿好的了。
包括白老爷子爷俩在内,在座的大多数人吃相都不怎么好看。
杨朝升这一桌坐的都是小字辈,由大师兄白一彪作陪。
同桌有着这么一位仁兄。
每道菜只要刚一上桌,就会率先夹一筷子,尝上那么一口。
全部尝完以后。
他就把筷子放下,再也不动筷了。
这位仁兄也是白老爷子的弟子,按入门先后,算是杨朝升的二师兄。
在伪政府里供了个闲职,任个小课长。
这是他在公家的身份。
在民间,他还有一个牛哔哄哄的身份。
那就是四九城公认的食家老饕,舌头是出了名的刁。
他也在旗,姓金。
人送绰号:金舌头。
别看这位金师兄拜在白老爷子门下学习角力摔跤,其实他是个文化人。
金舌头擅长金石字画,笔杆子也玩得溜,经常被四九城各大报刊杂志上门约稿。
时不时就会发表一两篇美食文化点评,写些带着人间烟火味的文章。
在他看来,还是吃比较重要。
能够吃尽海陆三鲜,尝遍人间五味。
吃好了,喝美了。
品味华夏饮食的历史文化底蕴。
才是一个食家老饕的毕生追求。
“咋啦?”
见金舌头皱着眉头,也不动筷子,白一彪一脸的疑惑。
“味道不对。”
“这道柴把鸭子少了些火候,又干又柴。”
“这道清汤燕菜,不够软滑,味道口感也偏重了些。”
……
“特别是这道罐焖牛肉,用的肉有问题,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金舌头夹了几块牛肉,放在白一彪的碗里。
“大师兄,尝尝。”
白一彪夹起牛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地品尝。
不等白一彪开口。
金舌头就急切地问:“咋样?吃出点什么意思来没?”
这年头,能吃上牛肉可是难得。
在华夏,牛是重要的生产工具,杀牛吃肉可是重罪。
白一彪一脸便秘的模样,
牛肉他尝了,觉得还成。
确实没能吃出什么异样来。
金舌头咧嘴一笑。
“咋的,没尝出来?”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没那闲工夫跟你侃。”
白一彪是个爽快人,哪有闲情逸致搁这儿猜谜。
“没尝出来,就算了。”
“逗闷子是吧?”
“有话儿嘛溜地都倒出来,我就瞧不上你磨磨唧唧的样儿。”
“这不对,那不对的。”
“爷们今儿请得虽然不是御厨,那也是地道的谭家菜传人。”
练武之人,火性。
白一彪开启了怼人模式。
“得,小师弟帮师兄去把今儿做席面的大厨请到这儿来。”
金舌头拍了一下杨朝升的肩。
让正安安静静吃瓜看戏的杨朝升,去帮忙跑个腿。
没法子,谁让他年纪小,入门晚呢!
白家大宅有一大一小两个厨房。
大厨房用来做一日三餐。
小厨房平日里也就炖个汤,熬个药,烧烧水啥的。
今儿个,白一彪花钱在外边请了个大厨到家里来做寿宴。
用的正是大厨房,由白家的厨娘给请来的大厨打下手。
只有三桌席面,倒也忙的过来。
杨朝升进入大厨房的时候。
大厨正在一边往厨娘碗里殷勤地夹着“剩菜”。
还不时语出轻佻之言。
大厨怎么瞅着有点眼熟?
厨娘红着脸,自顾自地扒着碗里的饭菜吃。
她是白家的本家。
家里男人给小鬼子修炮楼时,被一个鬼子兵用枪托顶伤了肺部。
命是保住了,却成了个药罐子。
家里实在太困难,求到了白家,做个厨娘贴补些家用。
厨娘姓白,肤色也白,属于十大名器中的瓷白如玉,玉质柔肌。
二十出头的年龄,刚生过娃,身体呈现出妇人那诱人的丰腴。
常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容易出事。
这请来的大厨五迷三道的起了色心,口花花的占着便宜。
“咳咳。”
咳嗽声打断了厨房里的暧昧气氛。
盯着眼前这个估摸着三张不到的年龄,却已经老气横秋的男人。
杨朝升大声问道:“你就是我大师兄请的大厨吧?有人请你去宴客厅叙话。”
大厨麻溜地放下手中碗筷。
“行,劳烦前面带路,我这就跟你去。”
出了厨房门。
大厨套磁道:“鸟(你好),我叫何贵。请问兄弟贵姓。”
“鸟,免贵姓杨,杨蜜的杨。”
“错,是杨家将的杨。”
“反正是同一个杨。”
“原来是杨兄弟,不知对在下做菜的手艺可还满意?”
这何贵有些滑头,搁自个儿这探口风来了。
“还中。”
杨朝心里忍不住一阵玩味。
回头瞄了一眼房间里那还在端着碗,卖力干饭的俏厨娘。
……
宴客厅。
何贵的到来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何大厨来的正是时候。”
“来,陪老夫喝上一杯。”
白老爷子招呼着,要和新来的客人喝酒。
“师傅,酒还是先别忙着喝。”
“我有话要问他。”
金舌头此时出来,把场面给拦下了。
“哦?”
白老爷子瞅了瞅何贵,又瞅了瞅自己徒弟。
“行,那就你们先扯扯。”
“你是谭家菜的传人?”
金舌头问的很直接。
“是。”
何贵回答的很干脆。
“师从何人?”
“彭,彭……”
难到碰到了勤行里的圈内人?
何贵的心念急转。
“打住。”
“据我所知,彭师傅从来不让徒弟私下儿外出接活。”
“怎么样,没的话说了吧?”
金舌头毕竟是个小官员。
对于灶头厨师这种下九流,有着天然的地位优势。
对何贵说话的口气就象审讯犯人。
“我,我,我,确实在彭师手下做事。”
何贵一时磕磕巴巴的作了蜡了。
靐!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