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沈柚也问过。
温执是说没关系，只是老皇帝那么以为。
沈柚淡定开口，“是有收复失地这一条，可你怎么会以为十二州算在其中?”
说罢，便不再解释。
她提出可以帮李珩兴修水利，不是为了大齐，只是为了生活在这一片范围内的普通人。
皇陵是个定时炸弹，将来总会有王朝更替。
有人要打开皇陵筹集军资，遭殃的就是从这里到南州的普通人。
选择合适的位置，再布局修水利，重新规划村镇，废了皇陵的局，才能免除后患。
另一边，皇宫内。
老皇帝坐在殿内，强撑着身体等待。
方才还是晴空，这会，飘来的阴云遮挡阳光，天色迅速暗下来。
宫殿里的光线和跟着一起消失，一尘不染的深色地板被阴影笼罩，泛着冷光。
“圣人，刘家的二姑娘还有司徒将军，带着人进宫了。”
小太监慌乱地跑来禀告，“他们、他们没有卸甲，、还佩刀......”
穿甲胄佩武器进宫，这是要反啊！
老皇帝冷笑一声，“国师在吗？”
“没，没在其中。”小太监回答。
老皇帝放下了心，国师不在，这些人还有胆子谋权篡位不成！
他们的亲眷都有禁军看着，每家都有人在宫里，刘家的是刘正，一旦出事，他们的亲眷第一个死。
很快，朔州守城军，北征军将领求见的消息传到殿中。
老皇帝看着卸了佩刀进来觐见的几个人，脸色阴沉到极点，
“你们私自归京，穿甲进殿，这是要逼宫吗？”
“臣不敢。”
下方几人齐声道。
“只是，臣有一事不明。”刘云雁首先站出来，神情坚毅地看向老皇帝，
“我等既在军中任职，守卫国土，马革裹尸也是荣耀。
可臣要替朔州城战死沙场的将士们问一句，当日朔州被外族人围困，援军和粮草却被有意拖延，究竟是为何？
三十年前，外族人打到京城外，用时四年，大齐才将外族人驱逐出去，离收复十二州只有一步之遥。
圣人，敢问您，又为何要与外族人约定，割让十二州，只为请他们配合诛杀功臣？
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您做出这样的决定？！”
朔州城中多少将士本可以不用牺牲，死在战场上，死在外族人手里他们都可以接受，
但他们在前线拼命的时候被效忠的帝王背弃，让大家怎么接受？！
“你们也是这么想的？”老皇帝知道刘云雁由国师一手提拔，目光直接略过了她，看向另外几人。
见几人默认，他心中杀意更强。
“好啊，身为臣子，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你们竟然冲进殿中，质问起朕来了，还说不敢？”
“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
老皇帝厉声呵斥，他手上使不出力，想砸砚台都砸出去，但他身上的威压依旧让人不敢轻视。
“臣等只想请圣人解惑。”司徒副将话是这么说，神情就是要求给个交代的意思。
通敌叛国的是圣人，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们这些在前线卖命的将士，如何能安心？
二十多年前，他能杀功臣，今日同样也能过河拆桥。
“此番与外族人对阵，我们从外族大皇子手中缴获了一封书信，臣以为，圣人既为天下表率，就当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刘云雁双手拿着裱好的书信，展开。
其余将领也在此刻朗声道，“臣等请圣人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臣等请圣人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重复的话语，坚定的声音，还有众人身上，从战场带下来未曾散去的杀气。
高座上的老皇帝看着这一幕，想说话说不出，硬生生被气得差点两眼一黑，背过气去。
要不是他如今身体不行了，能轮到这些人站在面前来质问他？
在他们穿甲进殿的时候，就能全杀了！
缓了好一阵，这个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问了一句，“你们待如何？”
“请圣人下罪己诏。”司徒副将斩钉截铁说道。
“放肆！”
老皇帝心口剧烈起伏，一掌拍在桌上，只是如今他的体力，哪怕用尽全力，也拍不出什么动静。
罪己诏，就是要让他退位了。
他是天子，他保住了大齐江山数十年的稳定，这些人怎么敢......
“外族人送来书信是要祸害大齐江山，你们还真信了？”
“还是说，你们早已投靠外族人？此次想趁朕病重，谋夺大齐江山？！”
“要验证书信是真是假很容易，请朝中老臣一看便知。”刘云雁抬起头。
他们都是武将，可能会看错，朝中元老自然认得。
“反了，你们都反了！”老皇帝死死盯着刘云雁手里的书信，目眦欲裂。
他曾派出最精锐的探子去外族人的国都寻找，应该已经毁掉了。
没想到外族人还留了一份。
到现在，他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温执去北地就是要钓出外族大皇子，拿到书信。
“来人！给朕拿下这些乱臣贼子！”
老皇帝对着门口喊了几句，没人搭理他。
这时候，他也意识到事情不对，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太子呢？！宫里的禁军都死了吗？”
小太监跌跌撞撞从门外跑进来，“外，外面，都是......”
哪还有禁军回应老皇帝，全都倒戈了。
国师带一千轻骑就敢去打外族人的铁骑，宫里的禁军哪里得过。
何况，还有太子默认。
李珩带着贺海舟进殿，手中捧的分明是已经写好的罪己诏，就等着让老皇帝盖玉玺。
看到他的这一刻，老皇帝气血翻涌，半响才说出，“逆子，原来是你等不及要坐上这个位置！”
李珩跪下，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既是父也是君，他该跪的。
“父皇，儿臣或许有私心，但儿臣只能站在大齐这边。”
帝王可以不择手段，也可以对国师一人背信弃义。
只要他做的事利于他的子民，将来在史书上留的便是功。
可身为帝王，受天下百姓供养，背弃国家和百姓，不行。
不平息众将士的怒火，给他们一个交代，大齐就保不住了，李珩很清楚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