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转了,一会儿头该晕了。”
宋远鸿看着在从下午回来开始就在客厅里转个不停的妻子安抚道:“两个孩子不会有事儿的,估计是雷雨天气没有信号,所以才暂时联系不上。”
“怎么不急啊?你没看新闻啊?那可是百年难遇的暴雨天气!现在又联系不上人,怎么不急!”
火急火燎的洛初转头就对着宋远鸿开起炮来。
发完火的洛初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不讲理了,“对不起老宋,我就是太着急了。”
宋远鸿摇了摇头,拍着妻子的肩膀,“别想太多,我们先联系辞礼,他应该要比静妤容易联系上些。”
宋辞礼学校此次的交流会正好在肃州,最近两天刚到敦煌,没想到就碰上了百年难遇暴雨,此刻正被困在酒店中。
宋远鸿这话说得也没错,宋辞礼所处的环境信号比起舒静妤来说是要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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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雨下成这样,整个肃州地区可有的忙了。”
和宋辞礼同住的老师看着窗外的倾盆大雨叹了口气说道。
肃州被誉为“石窟之乡”,有河西,陇中,陇东,陇南四大片区。
这些石窟群文化遗产在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本就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各种破坏。
如今又碰到了这样恶劣的天气,整个肃州上下各方人员可不得是要忙得晕头转向的。
宋辞礼抿了抿唇,没说话,如果没记错的话,小姑娘这个时候好像也还在敦煌,不知道人现在是否安全?
“哎,有信号了!快给家里人打个电话报平安!”
这时同住的那个老师连忙喊着,提醒宋辞礼。
听到这话,宋辞礼连忙拿起手机准备给家里打回去。
这种极端的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突然没信号了。
“嗯嗯,好。”
“我这边一切平安。”
“不知道她的确切位置。”
“雨下得是很大,积水也很深。”
“行,那你们看着安排。”
宋辞礼挂了电话之后,王老师问道,“你有家里人也在这边?”
也不是刻意听人打电话,毕竟房间就那么大,随便一点声儿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嗯,家里妹妹,暑假在这边学习。”宋辞礼皱着眉,看着没有任何停势的雨,隐约有些担心。
刚刚和洛女士联系的时候,除了关心之外,洛女士和宋远鸿也在说为肃州此次暴雨准备捐赠物资和一笔用于灾后建设恢复设施的资金。
因为有旁人在,宋辞礼也没多说,只好回句看着安排。
宋辞礼平时在学校里没有主动提及过自己的家里人,反正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不知道的也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远在京北的洛初夫妻俩联系上儿子之后,心放下了一半,还有一半为舒静妤吊着。
宋远鸿这边联系上儿子之后,也连忙和集团各方人员进行线上会议,快速敲定了此次为肃州捐赠救灾的计划开展。
最终确定了以集团的名义,连夜安排召集了两百辆大型货车装满了各种灾后需要的物资运往肃州各地,以及捐款两千万用于灾后的基础设施建设恢复。
此时的舒静妤刚刚和前辈们对于渗水的地方进行了防护措施,以避免壁画被水打湿受潮导致病害。
此刻的舒静妤简直可以用狼狈不堪来形容。
即使身上穿着雨衣,但是里面的衣服早就被打湿完了。
湿透透的衣物紧紧的贴着身子,被阴冷的风一吹,让人更是忍不住哆嗦,打湿的碎发也一缕一缕的贴着脸侧,脖颈处。
不过此刻的舒静妤完全没有空理会这些,“张师傅,那边的八号石窟你们有人去看过了吗?”
有沈知韵给舒静妤做担保,在这里待的半个月里,她早就和各个修复工匠熟悉了起来。
白天的时候舒静妤没有事,便游走在各个修复工匠的工作场所,观摩学习他们各自的保护修复手法,记录不同的实操知识点。
这两天白天的时候,她有观察到八号石窟的窟顶尤为薄。
看这个降水量,肯定是要渗水的。
如果没做保护措施的话,里面的壁画肯定会因此受到不可逆的损害。
保护修复壁画,保护修复壁画,其实着重点是在保护二字上。
是最大程度上保护我们的壁画在不被继续破坏的基础上,再去维持现状,所谓的修复也只是为了让病害的壁画不再继续坏下去罢了。
所以壁画每受到一次损坏,都是不可逆的损失。
“八号石窟!八号石窟有人去了吗?”张师傅闻言立马吼道,雨太大了,需要靠吼来交流。
这是舒静妤在这里待了这么久,第一次听到张师傅用嘶吼的声音跟人说话,平日里的他性格温吞,说话做事是最慢条斯理不过的。
见在场没有一个人回答,张师傅转身拿起东西就冲进了雨幕里,朝着八号石窟跑去。
“我跟您一起!”舒静妤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后面又有两位修复工匠一起跟了上去。
等把八号石窟弄完的时候,四个人身上彻底湿透了不说,还在淅淅沥沥的滴着水。
石窟里的气温本身就低,加上人身上已经湿透了,仿佛要冷到人骨头缝里去。
前方传来消息通往这边的唯一条道路塌陷了,只能靠舒静妤她们自己步行到车停的地方去。
乌压压的天幕下,几十号人,在淹到小腿肚子深的泥水地里佝偻着前行。
“舒丫头怎么样?毕业还来敦煌吗?”
刚刚已经把所有的石窟都检查过了一遍,做了该做的防护措施。
此刻张师傅也有了些许闲心,开口打趣着舒静妤。
舒静妤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笑着大声应了一句,“来!怎么不来?别说毕业,年年寒暑假我都来!您别嫌我烦就行!”
“那感情好啊!下次来给我带冬酿酒!”
张师傅挺喜欢这个小丫头的,虽然年纪轻轻,但做事条理分明,为人稳重,又肯吃苦。
大西北荒凉啊,壁画修复这样枯燥乏味的专业,学的人本身就少,学了能吃下苦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一个合格的修复师,往往要七八年的历练方能成才,要培养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多面手乃至修复专家更是难上加难。
“行!没问题!”舒静妤爽快的应了下来。
“怎么只给张老带啊?”说话的人是乔师傅。
这时一旁的乐师傅也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只给张老带吗?”
“都带都带!都有份!”舒静妤看着张老和乔老有些好笑,两个年过半百的人了,还这么较劲儿!
乐师傅倒是要年轻一些,不过四十二岁的年纪和舒静妤比起来,也不算年轻了。
由于师傅们的住处都遭遇了不同程度的影响,上面的人一拍板,干脆给人一车给人拉到了安排的酒店里。
舒静妤则是因为本身就是跟着老师过来学习的,则从一开始就住在了酒店里。
好巧不巧,给师傅们安排的酒店正是舒静妤现在住的酒店。
酒店大厅里,宋辞礼因为在房间里闷得慌,索性干脆下了楼,到大厅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此刻宋辞礼被门口来的大巴车吸引了视线,望过去的看了一眼后,正准备回头时,宋辞礼就发现从上面率先下来一个人……
下来的人并没有立即进酒店,而是站在车门处,等着车上面的人下来的时候搭手将人扶下来……
看清楚人侧脸之后,宋辞礼一下子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