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冷淡地对我说了一句：“司葭，你刚才不该提那件事。”
    “你是说胡之菲和黄子爵？”我有些局促地站起来，但他冰冷的眼神却让我不敢靠近。
    “是，因为……那样很渣。”李驰拧着眉看着我，他坐在高脚椅上，转向我，本来姿态就居高临下的，语气更是带着些瞧不起。
    “我渣？”我有些被激怒了，微微挣红了脸，“她劈腿，你凭什么说我渣？”
    李驰冷笑了一下，放低了音量说：“那你现在……说这个话不渣吗？”
    我愣住，缓缓握紧了拳头。我扑通一声又坐回沙发上，将头转向别处，微微咬住了嘴唇，我是在隐忍。
    我心中有委屈，为什么我只是多嘴劝了一句，就成了“渣女”？
    李驰护胡之菲护得也太明显了吧……
    但仔细想想，确实他们认识的时间比较久，而且如果关系不好，他也不会愿意陪胡之菲去打胎……
    我便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自己成了“局外人”，李驰这个人城府如此深，是否他还瞒着我许多事，不到万般无奈，不会对我倾吐？
    李驰叹了口气，放下啤酒罐从吧台后面走来沙发这边，搂住了我，像是苦口婆心地劝我：“这是人之短处，你刚才明晃晃地揭穿，她会有多难堪，你想没想过？何况你们是闺蜜，如果换作旁人，一定觉得遭到了闺蜜的背刺，你那天突然出现在公司，冒失闯入更衣室，偷看到了他们做那种事，你想换了别人心里能不多想吗？……只是她是胡之菲，才不至于把你往坏处想。可是刚才你就这么承认了你偷看到了，你哪怕是撒个谎呢？装个傻呢？”
    他说着摇了摇头，我眉头越蹙越紧，蠕动着嘴唇，屡次想要反驳，都忍住了，只是胸口一起一伏在喘着粗气。
    李驰见状也克制了一下，没说下去了，他岔开话题：“司葭，你先洗澡吧。晚上你睡我这边，靠窗的位置太冷了，冬天了，贴着墙有寒气。”
    我看看他，他真有本事，切换情绪切换得这么快，我还是感觉胸口无比闷窒，满脑子都是他批评我的话，我赌气道：“你先去洗吧！”
    李驰揉了揉我的肩头：“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鬼才生气。”我暗暗诅咒了一句，“好好的谁会跟狗子生气……”
    “说谁是狗呢？”李驰狠捏了一下我的腰，威胁我道，“待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烦人……”我要哭不笑的，被他捉弄得蜷在沙发上，可我气还没消呢。
    男生真是翻篇比翻书还快……
    他经过吧台，一口把啤酒喝完，回头说：“那我先洗了哦……”
    我翻身坐好，捋了捋头发，他走了两步又回头上下打量我，扮出笑脸说：“好老婆，一会儿把床铺一下呗~”
    我好想像胡之菲似的，大声骂一句“滚”，但是做不到啊……
    我闷着一肚子气铺着床，弯腰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掉落出来，上面是李莉发过来的消息：司葭，不是说好了今天来捧老王的场吗？你人呢？
    我心中大叫不好，我真忘了一干二净，在听了一下午黄家的八卦之后……
    我拿着手机，隔着门拍了两下：“李驰，我出去一下。”
    “啊？”水声停了一下，他关掉了水阀。
    “我约了李莉，忘记了。”我大声说。
    “啊？！”
    “我很快就回来的！我们在王老师开的火锅店。”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我隐约听到一句“哦……”，随后水声又响起。
    我放心了，穿上衣服出门。
    ……
    到火锅店的时候，一桌上只剩下李莉和生物杨老师，至于姚老师看到我进来，正好站起身跟两位女士告别：“我还要去补习班接我们家小宝。”
    他说的很大声，我都听到了。姚老师家是二胎，老大姚童学上高一，还有个小女儿才上五年级，看来姚老师对孩子的学习抓得很紧，小升初已经让孩子在外面上补习班了，显然也是要拼个重点初中的。
    我和姚老师打了个招呼：“姚老师，你不再坐会儿？这么早就回去了啊。”
    “诶，没办法呀，中年男人顶梁柱么，你们几位女士再坐一会儿。”他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将藏蓝色的冲锋衣穿上，又和王老师打了个招呼。
    王老师正在吧台后面给客人结账，她说了一句：“老姚，我送送你啊。”
    “不用不用，你忙你忙……”姚老师亲切地招呼了一声。
    王老师匆匆从吧台后绕出来说：“老姚，那个点评，你也写一个呗。”
    “哦。忘了。”姚老师停下脚步，将口袋里的手机给王老师，“你语文老师会写，你来写……”
    我回头看了一下，然后挨着李莉坐下，尴尬地对李莉和杨老师笑笑。
    杨老师揶揄了句：“小姑娘是不是和男朋友约会去啦。连群里的通知都不看？”
    我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将错就错吧，这时候解释也不是很重要。
    “其他人都吃好了？”我看着一桌子狼藉，空酒瓶还有剩了一半酱料的碗碟。
    “嗨，是呀。”杨老师说，“这都快八点了，我们五点就来了，李莉让我们早一点来呀，她说来得早可以烘托气氛，所以我们选了窗口的位置嘛。”
    李莉想的还真是周到，杨老师这样一说，我便打量了一下店内，上座率差不多有一半，那就是说，高峰的时段应该差不多能坐满，这样的大环境之下，这个上座率很好了。
    杨老师稍坐了一会儿，也和王老师告辞了：“老王，祝你火锅店生意兴隆啊。点评我写好了，写了两百多字呢。”
    “诶，好好。谢谢啊——”王老师笑着说。
    “我们俩谁跟谁呀。”杨老师亲昵地碰了碰王老师，但随即便说了句怪话，“不过你现在可辛苦了，周一到周五在学校打工，周末还要来自己的火锅店帮忙。”王老师有些尴尬了，杨老师又立即把话圆回来，笑着揶揄道，“数钱数到手软了吧……”
    李莉转头看看身后两人，轻嗤了一下，对我挤眉弄眼道：“貌合神离。”
    我赶紧拽了拽李莉的衣袖叫她别乱说话，李莉便对我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王老师过来将桌上的餐具收到桶里，又用抹布擦了擦桌子。我们都不好意思，推辞道：“王老师，我们自己来，你去忙吧。”
    王老师侧了一下身子，不让我们动手，自顾自麻利地收拾了一下，说：“没事，你们坐。”
    李莉倒是没多留王老师坐下，因为那边有人喊了一句：“来两瓶啤酒。”
    王老师走后，李莉有些尴尬地说：“这老王挺不容易的。干惯了老师这一行，自尊心是很强的，现在被我们撞见周末在自己店里帮忙，我感觉自己好心办了件坏事。”
    李莉这次回来，为了这场饭局，是将办公室的几个老朋友建了个临时群，说是要给老王一个惊喜，偷偷来捧场的。正因如此，我才没看到群消息。因为几个群太相似了，办公室群，年级群，语文群，教研群，班主任群……
    百群大战，李莉的临时群因为语文教研组临时发了几份复习资料，以及班主任群的“下周降温，暂停晨跑”的通知，就给沉了下去。
    因此，我才没看到杨老师口中的“群消息”，李莉单独发我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七点了。我又搭地铁过来花了点时间。
    “不过，王老师这腰不好啊。她老公是不是该体谅着点，怎么还让她帮忙呢。”
    “她老公也在后厨帮忙切配呢。”李莉撇了撇嘴，“你看这前台就一个服务员，忙得过来吗？”
    我咂了咂嘴，心想，这时候就不要说什么风凉话了，显然也是为了节省支出，少请人，降本增效吧……
    “都不容易……”我打了个圆场，“总归她老公也有事可做，比跑滴滴好。”
    李莉摇了摇头，轻声道：“还不如跑滴滴呢。她老公也是个眼高手低的。”
    我感觉我们私下里说这些不大好，赶忙换了话题。
    “你昨天衣服买到了吗？身上这件是新买的？”我看看她身上这件串珠装饰的毛衣，像是第一次见她穿。
    她倒也不避讳，直接说：“哪儿呀。身上这件是旧的，昨天就买了那件。”她朝一旁用罩子罩起来的外套努了努下巴，“三万多，maxmara的。”
    我本来想打开罩子看一看，被她一说三万，直接吓得不敢摸了，我怕我手上万一蹭到油，把她新衣服弄脏了呢？
    “哦……”我舔了舔嘴唇，“你每件衣服都挺贵的。”
    “我下次送你一件。”李莉大方的说，“这个牌子的大衣都是长款的，我下次送你miumiu的大衣，短款的，比较俏皮，很适合你的。”
    “啊……不要啦……”我张了张嘴，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啊。
    “不用和我客气呢。”李莉笑了笑，“你昨天不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我什么时候帮过你？”
    李莉对我挑了挑眉：“你说呢？”
    “啊？”我囧囧的，不敢问，只好装傻。
    “昨天是林浩叫我一定要约你出来的，还让我别告诉你是他约的。”李莉一脸八卦的表情，“瞧瞧，我当初说，他就是那个心思，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我长叹了一口气，反问李莉：“可是他不是知道我有男朋友吗？为什么还这么做呢？”
    “也很正常啊……”李莉幽幽地说，“男人这么做一般分两种情况，一种是眼馋墙外花香的，一种是对自己充分自信的。你觉得他是哪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