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李驰将二期的几栋楼看得差不多了，决定先把这件事对胡之菲和林飞宇通个气。于是，周六下午，我们几个便约在人民广场的来福士吃饭。
    之所以选在这里，是因为胡之菲说马上天气转凉了，要去一号线的地铁商城采购些直播上镜时穿的衣服。
    “就是那种带鸵鸟毛、亮片的、或者有毛绒装饰的那种衣服。最好还能和圣诞、新年主题对应上。我还想再选些配饰，司葭你一会儿好好陪我逛逛，他们男的都没耐心，让他们留在来福士的电玩城等咱。”胡之菲在电话里说，“总之，我们直接在饭店里碰吧。我下午直播完就和林飞宇过去。”
    “也好。”我挂了电话，看看李驰，李驰挑了挑眉，“那你呢？要不要也去买点新衣服穿？”
    他这耳朵还真灵。
    “我……就不用了吧。”我讪讪道，“我又不爱逛街，是陪胡之菲逛嘛。再说双十一的时候还刚买了几件冬衣。”
    李驰笑笑：“你陪她逛的时候也留意一下呗，有合适的就买。我出钱。”
    “谁要你出钱了？”我撅着嘴扭转了一下脖子，“不过我看看吧。”
    想到李驰不久前还抱怨过我几乎从不穿裙子，明明小腿长得很好看，却总喜欢藏着。我心里想的是，假如有合适的裙子就买一条。
    可我是当老师的呢，就算买了露小腿的裙子，上班的时候也穿不了，只有周末的时候穿给李驰一个人看。这么说起来，还真是“女为悦己者容”。
    话说高中老师很少有穿裙子的，就算是李莉，在这种季节里，她也不穿短裙，只穿显身段的针织长裙，只是裙子比较贴身，小短靴鞋跟比较高罢了。
    说起李莉，王老师最近对她挺不待见的，说她好几次都迟到早退，心思全在打扮上，根本就不像个老师。
    用王老师的话说：“明明家里这么有钱，还上什么班，简直把教学风气都给带坏了。我听学生说啊，她上课老说八卦，动不动就是my husband怎么怎么样……那些学生下课的时候都跟着她怪声怪气地学……你说说，这学校也不管管这些……依我看，抓学风就得从抓师风建设做起……”
    虽然王老师有自己的立场，她是站在学校这边儿，可我上学那会儿，大家都喜欢漂亮的女老师，上课听八卦，下课聊八卦，就是女生最爱做的事儿。
    “诶，你听说了吗？”王老师压低了音量。
    “听说什么了？”
    “外面在传李莉老公包养了个小三儿。”
    “啊？”我惊讶道。
    王老师对我递了个眼色：“司葭，这事儿我只告诉你，你可别往外说啊。”
    我浑身鸡皮疙瘩冒了一遍。
    “就是上回请我们吃饭的那个鹏鹏妈，她老公不是税务局的嘛。听他们税务局的人说，建工的冯副总在深圳出差的时候勾搭上了个女人。这事儿在他们税务局都传开了，毕竟建工集团也是本市的纳税大户不是。”说到这里，王老师又神秘兮兮地说，“再说，李莉和老冯的事不就是前车之鉴嘛。他们家老冯啊，人老心不老，永远喜欢年轻的小姑娘，李莉跟着老冯也没几年，生了个孩子，老冯就看不上了。这人呐……”
    李莉倒是没和我再提她和老冯那档子事儿，但她确实连着两个礼拜都换掉了晚自习，貌似最近将他们家老冯看得比较紧。
    ……
    正在脑袋里复盘这些事儿的时候，李驰忽冒出来一句：“司葭，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学校里的事儿？咱俩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我一个人在说。”
    我们此刻坐在餐厅里等着胡之菲和林飞宇，李驰怕是无聊了，没话找话地和我瞎聊。
    “我和你说过呀。”我笑了笑，“我不是说过我师傅还有李莉嘛。”
    “哦。那富婆啊……”李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就是在校门口盯着我们瞧了半天都不走的那个。她是不是挺闲的？”
    “嗯，家里有钱嘛，当老师就是个消遣。”我有些羡慕地说，“我们这市重点里面，一半的老师都有背景，连林飞宇都是，他们家什么条件，你知道的吧。”
    “嗯。听他说过。”李驰了然地点点头，然后随口叹气。
    “我啊，在这所学校里面，就是个小透明。”我无意识耸了耸肩膀。
    李驰随口说道：“现在外面就是这样啊。像我们这样既无资源又无背景的，只能靠自己了。”李驰歪了歪脑袋，想到了什么，“真要说起来……那渣男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帮上了些忙。”
    我不敢顺着李驰的意思说，他心里可不待见傅恒了，我便绕开话题：“主要还是靠老魏。”
    “哪个老魏？”李驰问了一句。
    “原来那个机构工作室负责人。”
    我这才想起，似乎没和李驰说过这一段，便简单把老魏介绍我去健平中学的事说了一说，随后李驰便评论了一句：“你看看这个世界上哪里有真正的朋友。不都是利益互换？你说的那个老魏，要不是你给他介绍了黄子文这个大客户，他又哪里会帮你？”
    这话题绕来绕去怎么又说到黄子文上面了，我顿时有些敏感地看了李驰一眼。
    李驰像是读懂了我意思，便知趣地绕开话题：“那你后来有没有给他介绍过别的学生去老魏那儿补课啊？”
    “介绍过一两个。”我撇撇嘴道，“这也得有机会啊。家长不问起我来，我也不能主动介绍啊。倒显得像是我拿了老魏的介绍费似的。”
    “你这人啊……”李驰有些轻蔑地笑了笑。
    “好了好了，别说我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我嗔怪了一句。
    我翻着菜单，抬起头说了一句：“要不我们人多，还是团个四人套餐吧，单点好像挺贵的。”
    李驰从我手里接过菜单看了起来，我则打开了手机，看app上的团购信息。
    这时候，手机里滚进来一条收件消息：您购买的傲风电竞椅已签收，签收人史先生。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后微信名“史高飞”回了一条消息：司葭，谢谢你啊。
    不客气。加油。
    我打完最后一个字。李驰问了一句：“司葭，你笑什么呢？”
    “哦，没什么。”我把微信切出去，点开团购app，指着上面的套餐给李驰看，“你看，这个套餐打7折呢。”
    “你这人，就便宜了一百块，瞧把你乐的。”李驰损了一句。
    “一百块，不少呢。每顿省一百，一个月省三千。”我傲娇地说，“你负责开源，我负责节流。咱俩珠联璧合，很快就能发财致富。”
    这话简直把李驰给乐坏了，他笑得前仰后合探身摸了摸我的脑袋：“乖~！”
    我让开他的手，转了一下脑袋，正巧看见后面坐着个熟人。
    ——是两班的体委，背对我的还有一个正把头埋得低低的扎马尾辫的女孩儿，那女孩儿立即拉了拉男生的袖子说：“我们走。”
    就看背影，我也认出了那马尾辫就是顾洁敏。
    我一看形势不妙，赶紧转回头把头埋下去装没看见，身后很快响起一串桌椅板凳的碰撞声，随后李驰才开口道：“刚才那两个出去了。你可以把头抬起来了。”
    我长舒了口气。
    李驰奇怪地笑了笑，问：“刚才那两个是你学生啊？早恋吧？”
    我轻微地“嗯”了一声。
    “难怪做贼心虚了，看到你就逃。”
    我不接话，扮了个鬼脸。
    李驰笑着说：“你们学校管的可真严，看把小孩给吓得，见着老师跟老鼠见着猫似的。”
    我慢条斯理地说：“学生的主要任务是学习，谈恋爱肯定不对的嘛。要是考上了大学，谁还管这事儿啊。”
    “那你可够双标的。你说黄子文的时候，可从不说，他还没拿到高中文凭，得继续学业。”李驰逮着机会又损了一句。
    我翻了个白眼不想接茬。可胡之菲和林飞宇正好赶到，于是这话题就变成了——
    “黄子文怎么了？他和你联系了吗？司葭？”
    胡之菲的表情一脸着急。
    “没有。”我拉了一下胡之菲，“菲菲，你先坐。我和李驰随口聊到的。”
    “对呀。司葭上回是被那小子给挟持了。现在他目的已达成了，哪还会主动联系司葭啊？”李驰帮腔道。
    那一刻，我真挺感激李驰的。
    林飞宇拉开椅子，在我们对面坐下，手臂搭在胡之菲肩上，眼睛却看着我：“那可不好说。”
    我嘴角不受控地抽了一下。
    “他之前不就暗恋司葭吗？”林飞宇没大没小地开着玩笑，“李哥，你可得提防。你女朋友是易惹桃花体质。”
    这玩笑开的不知轻重，李驰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他讥笑了一下，怼回去：“那小子敢再招惹司葭，我就打断他的腿。”
    “行了行了，别打打杀杀的了。”胡之菲听不下去，皱了皱眉瞪了林飞宇一眼，然后认真对我说，“司葭，说真的，黄子文要是真的主动联系你，你可得说实话啊。现在黄家可是翻天覆地的，黄宏耀恨不得掘地三尺把黄子文给搜出来呢。”
    “黄宏耀回家了？”我觉得嗓子发干，努力吞咽了一下口水。
    “昨天刚回，我听黄子爵说的。”胡之菲按了按太阳穴，“听说，黄宏耀把陈淑敏和黄子爵都给骂了，说他们一个是慈母多败儿，一个是当哥哥的管不住弟弟。两个人都是废物。”
    “这么夸张？”林飞宇啧了啧舌，“我从小到大，我爸妈都没打过我一回，骂过我一次。”
    胡之菲剜了他一眼：“那能一样嘛。他们家有钱有势，最在乎的是体面。这事儿真要传出去，他黄宏耀的老脸往哪儿搁啊。宏耀集团二公子高中辍学，离家出走，六亲不认？”
    我和李驰彼此对视了一眼，李驰在桌子底下捏了捏我的手心，然后说：“点菜点菜。吃完饭还去逛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