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开平瞪目道:“如你所愿!”说罢,手中一枝火令箭已直奔空中,蔑笑道:“现在整个京城都将追捕你的师兄与那位新皇妃。他们绝逃不了,你的死也毫无意义。”
夏逸咬牙不语——他知道那枝升上空中的火令箭已宣告了他将举世皆敌。
“夏大哥,你还有朋友!”一个人走到夏逸身旁。
“小袁?”夏逸一怔。
袁润方道:“金二哥已把你退出凛风夜楼之事告诉大伙,所以我也不再是凛风夜楼的人了。”
夏逸动容道:“你……这又是何苦?”
袁润方泰然道:“大道理,我在涅音寺听过太多,却一个都没记住。但在凛风夜楼,我学到一个真正的道理——义气。”
夏逸笑了,豪气干云地大笑!
“想不到今日会碰到这么多傻瓜……吾道不孤!”说罢,昊渊已斩出——因为吴开平已出招。
吴开平使拳法,兵器便是一对戴在双手上的铁甲拳套。吴开平听闻过闲云居士的大名,自然也知道“辉日剑”与“映月刀”的厉害,所以他一出手即是几十拳,瞬时形成一道密集的“拳墙”压向夏逸——欲彻底压垮他正蓄势待发的“映月刀”。
夏逸忽然想起了江应横——吴开平的拳劲虽不及江应横的碎岩掌,但其拳速却是略有过之。所以他明白在此等“拳墙”之下,他未成形的“映月刀”绝对来不及斩出去。
是以,他挥出一刀,平凡的一刀。
这一刀,如一根针刺破了一道看似坚固的墙,从“拳墙”正中斩出一条缝隙——“断水”一刀。
迎面而来的寒劲令吴开平感受到刀锋的逼近,但他不敢硬接这一刀,便一路飞退。
夏逸放弃了追击的良机——因为其余十鹰在看到吴开平后退的那一刻已出手。
大内十一铁鹰是只听命于当今圣上的组织。除鹰首吴开平可用其本名外,其余十人皆以代号相称。代号也极为简单,由顺序类推便是大鹰、二鹰、三鹰……九鹰、小鹰。
大鹰、二鹰、三鹰皆为鸿山派弟子,剑法造诣可算一流;四鹰、五鹰、六鹰出身于江湖,各使长枪、齐眉棍与双刀;七鹰、八鹰出自千手门,自然是暗器高手;九鹰、小鹰乃是一对亲姐妹,出身于皇宫底层,自小被训练为宫廷侍卫,皆使单刀,更擅于追踪——这无疑是一支劲旅。
吴开平虽退,他们却上了。
十个方向,十处杀招,彻底包围夏逸与袁润方!
夏逸绝不会在此时有所保留,是以“断水”第二式斩出!
在刀锋挥出这一瞬,化作数十刀,每一刀都封死十一铁鹰的杀招——这一招硬是将大鹰、二鹰、三鹰的三剑合击斩退;也将四鹰、五鹰的枪棍相搅,阻挡了六鹰的双刀。
这一刀,或者说是集数十刀化为一刀,已在这一瞬将六位铁鹰联合了近千个角度的变化的合击阻下了!
但六人合击的余劲犹在,夏逸张口便喷出一道血箭,而其余四铁鹰又岂会放过这个机会,七鹰、八鹰前后夹击,已从四个方向射出四十多枚暗器!
夏逸强行催谷,将昊渊挥出数道光圈,尽数劈落八鹰射来的每一枚暗器——这本是极度消耗体力与内力的战法,但若是连下次眨眼后还是否活着都无法知道,还留着力气干什么?所以夏逸毫不留力,而背后的破绽则全部交由袁润方。
面对七鹰射来的数十道寒星,袁润方只是以三招辟邪大悲掌便悉数将其击落——他不是叶时兰,但七鹰也不是樊义。
九鹰与小鹰的双刀合成一道“一”字斩,横空斩向袁润方胸肋。
若在平时,袁润方有硬接这一招的信心,但此刻他尚未回息,况且他与夏逸的对手并非仅有九鹰与小鹰。
是以,他向后猛纵,同时扯住身后的夏逸,一同后退——两人几乎是在倒退两丈后又再连滚带爬了两丈才脱出了十人的包围圈。
这些交锋只在一瞬间——两人败退得极为狼狈,但他们仅凭两人之力撑住大内十一铁鹰的围杀已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
“走!”一脱离包围圈,夏逸转身就向房屋密集区域奔去,欲借错综复杂的街道脱身——他很明白,方才那枝升空的火令箭不仅惊动了全城士兵,恐怕就连六扇门总部那位第一神捕也已经出动,如果正面遭遇柳清风,他自问没有脱身的可能。
夏逸的心中一直不停地拨打算盘,方才的第一轮交锋已令他明白正面作战他撑不过几息时间,所以他逃——甚至还不忘回首朝着吴开平嘲讽地一笑。
吴开平与夏逸同样冷静,他知道夏逸在激他——夏逸拖住他们越久,傅潇便可以跑得越远。
于是他下令道:“五弟、九妹、小妹随我去追夏逸二人,其余兄弟去追回舒妃。记住,傅潇可以死,但舒妃不得有损!”
————————
傅潇疾驰。
他并不像夏逸在城中迂回前进,而是像一匹脱缰野马向京城南门狂奔——他明白那枝火令箭的所包含的信息。现在,出入京城的四方城门已有大量士兵把守,但他还是要去,因为他仿佛已听到柳清风那即将到来的脚步声。
在他怀抱中的徐舒舒能感到他的警惕与紧张。她感到很幸福,因为她可以与他一起承受这些情感。
傅潇忽然停下了脚步——因为四鹰与六鹰已挡住他的前路。
以京城之大,没入人海中便如石沉大海一般难觅,是以十一铁鹰分成多组进行追捕。
傅潇轻轻放下怀中的徐舒舒,于一瞬间暴起,抢先进攻——他不会给四鹰、六鹰中任何一人有机会发出讯号通知其余铁鹰。
一寸长、一寸强——四鹰的长枪正是压制傅潇短剑之利器。一枪,化作四枪,四枪并排微曲,形如猛兽的利爪——猛鹫爪。
傅潇一怔,他确没想到除了吴开平外,十一铁鹰中还有如此高手。
凭借长枪之利与猛鹫爪之势,四鹰一枪压倒傅潇抢攻的先机。只待傅潇这一退,六鹰已将一枝火令箭射上空中。
傅潇明白如今他已别无选择,只有拼死一战。待猛鹫爪之势一尽,他便再次抢攻!以傅潇身法之快,若是单打独斗,他稳胜四鹰,但六鹰不会让傅潇有贴近四鹰的机会。
只听一声厉喝,六鹰的双刀化作两道半月形寒芒笔直斩向傅潇双肩。
傅潇冷笑,六鹰的双刀之技在他眼中如同儿戏——论双兵器,普天之下还有谁能与闲云居士比肩?
傅潇从小到大已不知见过多少次闲云居士同时使用“辉日剑”与“映月刀”,此刻再看六鹰的双刀之技时,他只看到了满满的破绽。
傅潇侧身,身法轻盈灵动——若说夏逸的身法如同随风飘扬的战旗,那傅潇的身法便是那舞动战旗的风。
傅潇轻轻从那竖直斩下的双刀间闪了过去,在六鹰还未来得及惊惧时,傅潇的右掌已朝天拍起,正中六鹰的下颚——六鹰被打得飞上半空,一颗门牙亦从口中迸射而出。同时,傅潇利剑再刺四鹰,他不会再给四鹰再次使出“猛鹫爪”的机会。
四鹰长枪刺出,带着细微的风雷之声,可想这一枪的迅猛。
傅潇举目,一剑劈在枪杆前端——这一剑又快又急,一剑化作六剑同时击在枪杆同一处,其剑速之快令人错以为仍是一剑。
四鹰没想到过自己的长枪竟会被对手的短剑击沉坠地,但他仍凭余力将长枪一挺,挑向傅潇胯部。
傅潇仿佛已料到了这一招,抬膝、下踩,右脚正落在长枪枪杆上,接着又是借力一蹬,已翻至四鹰身后半空——左腿则如神龙摆尾般地一踢,正中四鹰后心!
四鹰还来不及吐出涌上喉头的鲜血,傅潇的快剑已再度刺来!剑快而密,被傅潇近身快攻的四鹰显得异常狼狈——长枪的长度优势已变为劣势,再加上傅潇此刻的狂攻,四鹰全无还手之力,全身被划出六道伤口,左肩更是被一剑刺入两寸深的伤口。
但傅潇只是轻创了四鹰、六鹰便忽然收回了杀招,匆急退回徐舒舒身边——被那第二枝火令箭所吸引,大鹰、二鹰、三鹰、七鹰、八鹰已赶到,呈五角之势包围了傅潇二人。
“傅捕头,此刻的优劣你应该再清楚不过。”大鹰是个年近四旬的中年人,他的声音也同样沉稳:“在今日之前,你也是为朝廷效命之人,所以何不兄弟们省些儿功夫?”
傅潇不答,只是一只手更加握紧了徐舒舒的手,另一只手也更加握紧了手中的剑。
得到答复,大鹰也不再问话,而是出剑!是以,二鹰、三鹰也紧随其后出剑——师兄弟三人早已心意相通,三柄剑似拢非拢似合未合,剑尖始终构成三角形状,而其中还包含了八种变化来应对傅潇的各种回击。
傅潇再一次抱起徐舒舒,在七人的包围圈中左闪右避,但怀中抱着一人毕竟拖慢了他的身法,是以大鹰第一剑的变式便在他背上划出一道一尺长的血痕。
这三人的剑阵并没有结束,而是招招相叠,始终紧逼着傅潇不放。
兵凶战危——但傅潇不能放开怀中的徐舒舒,只要他离开徐舒舒五尺开外,徐舒舒便会被其余四铁鹰中的任何一人持住。所以这注定是一场他只能挨打,却不能还手的战斗。
大鹰三人合剑攻出十三招——傅潇右肩、后背、左胸、腰侧、大腿被分别造成五处划伤,两处刺伤。不断溢出的鲜血早已将傅潇的紫衣染成暗红色。
“想不到你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街道上忽然出现了新的一人,此人的出现打断了正酣的激战。
这个人一身白衣,其实已年过半百,可是却看来还未到四十之龄。
傅潇道:“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快便来了。”
大鹰则恭敬地说道:“柳大人。”
柳清风一出现,傅潇虽然面上毫无保留,但徐舒舒已感受到他的一颗心已沉了下去。
柳清风道:“为何十一铁鹰只得七人在此?
大鹰道:“统领正带着五弟、九妹、小妹追捕夏逸与凛风夜楼另一名帮众。”
柳清风道:“那夏逸诡计多端,动如脱兔,你们可速去助鹰首一臂之力。至于傅潇此人是我门生,亦是六扇门的叛徒,我要亲手拿下他。”
大鹰面色一沉,正在思考如何答复之时,柳清风又笑道:“你们是天子近卫,我确实无权指挥。但几位不肯走,莫非是怕我争功?请各位放心,缉拿逆贼、救回舒妃之功皆归十一铁鹰,与我没半点关系。”
大鹰道:“在下倒无此意……”柳清风瞪目打断道:“那你是怕我顾念旧情,放走这叛徒?还是怕我年老体衰,救不回舒妃?”大鹰忙道:“柳大人的忠心可昭日月,武功也是京中第一流……”
“既然如此便将这叛徒与舒妃交由我即可,你们可速去助鹰首。”柳清风虽明说自己无权指挥天子近卫,但他仿佛就是一个天生的指挥者:“鹰首的武功当然不俗,但听闻在那听涛峰上,连江应横也死在夏逸手上。”
大鹰稍作踌躇,便说道:“如此便劳烦柳大人了。”
七人散去,如同来时一样匆匆。
此时,柳清风终于真正地直视傅潇:“你居然真的来了。”
傅潇举剑:“请大人赐教。”
“这声大人不敢当。”柳清风的手中已多了一对判官笔。
傅潇已许久没见过柳清风亮出兵器,是以笑道:“在下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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