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青虞曾以为，幕后黑手选永定公主为目标，有两个原因。
    一方面，永定公主身怀皇家血脉，天赋高，距离推门也只有一步之遥。
    这样的天之骄女，无论充作傀儡、炉鼎还是道具，都是上佳。
    若是此时不动手，等永定公主去推门了，难度系数呈几何上升。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利用“永定公主——侧妃——东夏王府”这条线，对东夏王有所图谋。
    一石多鸟，这很合理。
    直到灵若衍塞给她秘境与鬼蜮开启方法的时候，顺便塞了一些常识，比如修行者的生辰八字只有神明知晓。
    灵青虞才开始奇怪。
    因为代价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居然涉及到神明。
    这就有点不对劲了。
    事涉神明，所图必定甚大。
    哪怕是东夏王灵若衍，也不值得对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把东夏王族一脉全灭了，令帝国东境坍塌，还有几分可能。
    问题在于，永定公主身处天都啊！
    你要折腾东夏，干嘛从天都开始？
    很简单的推理——既然东都青阳是东夏王执掌的圣物之一，你猜天都是不是皇帝执掌的圣物？
    永定公主是皇帝的直系血脉，又都属辰星一脉，焉知她修行之后，与皇帝有没有特殊的感应？
    更不用说，永定公主还有机会觐见皇帝。
    在最强的人执掌的圣物中，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对他的直系血脉+修行后辈下手？
    冒这么大的风险，结果是为了对付千里之外的东夏王？
    图刺激也没这么玩的吧？
    灵青虞相信，作为专业人士的监察司，肯定也考虑过这些问题。
    他们对永定公主的怀疑没那么容易洗清。
    看监察司的行事作风就知道，这是一个“锦衣卫+东厂+西厂+克格勃+盖世太保+fbi+军情六处”等古往今来所有“特务+特权”机构的超级plus版。
    这样的机构，往往是进去容易，出来难。
    奉行得就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过场cg”的狱卒谈话里，也曾吐露，一旦涉及这个级别的案子，所有修行者必须戴上枷铐，打入黑牢，除非突破玉阙境，否则永世不得释放。
    这才符合监察司的行事作风。
    不确定你是否有问题之前，暂时不杀，但要永世囚禁。
    除非你到了玉阙境。
    永定公主也说过，茂陵君还未诞生时，全家就被耀光主所杀，其母将生机全部锁于腹中，方让茂陵君活了下来。
    理论上，作为法主肆虐的幸存者，茂陵君也要被监察司囚禁。
    而现在，茂陵君已经成了帝国高层。
    由此可证，对帝国来说，“成功推开玉阙之门”就是最准确不过的“防控制认证”，比什么都好使。
    一旦突破玉阙境，就能从黑牢中释放。
    而永定公主恰恰就是在这场大难中，推开了玉阙之门。
    这就彻底洗清了她被控制的嫌疑。
    加上永定公主在推门后，又面见皇帝，赐得封号和封地。
    等于通过了“玉阙之门”和皇帝的双重认证，确认她没问题。
    所以……
    “非常巧妙的心理战——以为是结束，实际上是开始。”
    “表面上看，此案应该有两个凶手。”
    灵青虞望着面前的“永定公主”，就像闲聊一样，轻松说出自己的猜测。
    “对永定公主下手的，简称凶手a，这个人最为浅薄，实力也最次，只是单纯要得到永定公主而已。”
    “隐藏在背后的，简称凶手b，他利用了a的浅薄无知，策划了这次的血案，实际上是为了对东夏王实施攻击。”
    “虽然不知道具体到细节如何执行，但我相信，最后的结果一定完美无缺，合乎逻辑。”
    正如永定公主弃后土而选辰星，同样“符合逻辑”。
    否则不可能瞒过监察司的疑心。
    但如果藏在b背后的，还有凶手c呢？
    如果凶手c确定，永定公主一旦发现自己被控制，一定会死中求活，强推玉阙之门，又必定能活着出来呢？
    是的，凶手c要得到的，并不是“推门前的永定公主”，而是“推门后的永定公主”。
    一旦从这个角度思索，一切就豁然开朗。
    他要得到“推门后的永定公主”，但玉阙境的高手，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控制的，只能在她没推门之前下手。
    可在推门前下手，又会碰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推门成功，会洗掉这些附着在身上的控制和操纵。
    完全的死循环。
    想要破局，只能借助神明之力。
    可一旦涉及到神明，动静又太大了，监察司必定大动干戈。
    既然瞒不过去，索性真制作出一桩“大案”，用来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
    东夏王不幸中选。
    即便祸水东引，想瞒过监察司，也没那么容易。
    首先，幕后黑手必须对永定公主的性格乃至实力把握极其精准，知道她已经到了玉阙之门前，推门的存活概率极高——这是第一要务。
    其次，幕后黑手必须确保，永定公主不会第一时间被凶手a完全控制住，才有机会神游太虚，去推玉阙之门。
    而且，这个过程，不能被监察司以任何方式，包括但不限于“读取记忆、时光回溯、勘探专精”等等能力查出丝毫刻意的痕迹。
    凶手a不能故意放水，永定公主也不能前段时间“恰巧”得到类似的防御道具。
    一切都必须“合情合理”。
    凶手a得把永定公主的技能、道具全部考虑进去了，做得天衣无缝，却因为忽视了某个细节，或者不知道永定公主刚刷了一个本，得到某些新东西，才不幸“失算”；
    永定公主破局的技能和道具，也只能来自于太虚，甚至不应该使用过，理论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别人都不知道。
    第三，负责背锅的凶手b，必须打心眼里相信，这一切都是自身的谋划，是自己唆使凶手a去作乱，为了给自己制造对付东夏王的机会。
    也是自己得到永定公主的八字，和别人没半点关系。
    同样不能被“记忆检查”等方式找出问题。
    这其中的难度，光是想想，灵青虞都觉得累。
    何况真正执行。
    但这也意味着嫌疑人范围的极大缩小。
    想要执行这么周密的计划，还不被人发现半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想到这一点后，我就一直在思考，究竟什么人，才能既无声无息地掌握这么多人的性格、实力乃至进度，又瞒过监察司的调查。”
    就像警方办案，第一时间是查社会关系一样。
    监察司办案更凶残，动辄抄家，沾亲带故的人全抓起来，理论上不可能有漏网之鱼。
    “不瞒你说，我一度很怀疑皇帝。”
    “毕竟，他才是那个掌握最详实资料，实力最强，最容易借用神明之力，也最方便毁灭证据的人。”
    “但最后，我想到了一个很容易被忽视的群体——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