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酒陆会意,令人把带来的茶罐往前挪了一些。别家的茶炉精致华美,而苏禾带来的茶罐,除了手柄上
“张侍卫,***府今年也参与献茶了?本官这里并未记录,是否是皇上的旨意?”负责献茶的礼部刘大人犹豫了一下,壮着胆子,堆了满脸的笑凑上前来,彬彬有礼地问道。
“我们***府就是凑个热闹,不参加比茶。头年得了些好茶,今日拿来敬献上苍,为来年祈福。”张酒陆朝着西边的方向拱了拱拳,粗声大嗓地说道:“佛祖在上,定能看到***的心意。”
刘大人赔着笑脸,打着哈哈说道:“原来如此,那就好、那就好。”
此时一阵脚步响了起来,是来品茶的朝中大臣,还有各国的使臣。大庸的茶叶名扬天下,每年采茶时都会有各国茶商蜂拥而至,好些名茶都是千金一两,极为难得。今日能喝到大庸国千娇百宠出来的贵女亲手奉上冬雨茶汤,也是一件幸事。
苏禾坐在偏后面的位置,她一个小妾竟大大咧咧坐在桌前,来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苏禾很识趣地站了起来,带着张酒陆站到了后面。
方才这桌没人坐,所以她才坐一会。如今各位大臣来了,她当然不会占着地方,这些老先生有机会拿到把柄来骂她。更重要的是,她站在后面更能办事。
“诸位,奉茶贵女都到了,我们就开始吧。”刘大人拱着拳,笑呵呵地向来的众人行礼。
风里飘来了一阵脂粉香气,这是要奉茶的贵女到了。里面好几张苏禾熟悉的面孔,唐宝枝、周心莹站在人群后面,最前面的是魏姝。魏姝抱了一只又白又胖的兔子,看到苏禾时,朝她笑着点了点头。
周心莹看上去无精打采的,连看也没看苏禾一眼,径直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苏禾眼尖,一下子就瞧到她脸上有浅浅的指痕,虽有脂粉遮盖,但是仍看得出来。她这是昨天回去挨打了?周王自己没用被打掉了牙,怎么能打女儿呢?
“苏姨娘。”唐宝枝看到了苏禾,慢步走过来,主动向苏禾打了声招呼。
“唐小姐安好。”苏禾回了个礼。
“苏姨娘这几日若有空,我想与苏姨娘再切磋一下厨艺。”唐宝枝轻声道。
“没问题。”苏禾浅笑吟吟地点头,她确实也想学唐宝枝的那道绿豆糕,那绿豆糕太好吃了,她一顿能吞掉一盆。
众人都落了座,苏禾静静地看去,朝中文武大臣,皇戚国戚大都到了。今日献茶还有一个项,各府来献茶的都是家中嫡女,若今日取胜,这新的一年里都能在京中贵女之中横着走。
“姑娘坐这儿。”张酒陆拿了条长板凳过来,让苏禾坐着看。
这时一个容长脸儿的婢女走上前去,朝着众人福身行了个礼,大声道:“唐府奉上冬雨茶汤,敬请各位品尝。这是我们大小姐于九岁时亲手从梅花蕊上采集,已在西嫣佛寺的梅树下封存整十年。茶汤甘甜爽喉,去浊戒燥,清心静气。”
天啦噜,这么麻烦?
茶就是茶,小百姓用茶解渴足矣,搞这么多花招真是折腾人。若让她从梅蕊上收集露珠,她会挥着菜刀把梅树全砍了!
唐宝枝款款起身,走到唐家的茶炉前,优雅地取茶沏茶。二十多只碧玉盏捧到了各个桌前,众人纷纷端起茶盏,观汤品茶,都露出了赞赏之色。
“不会是太后亲手调教出来的,唐小姐秀外慧中,这茶也沏得香气四溢。”
“周王府奉上的冬雨茶汤,是用梨花蜜熬制而成,甜而不腻,清爽怡人。”人群议论了一会,又有一名婢女上前去了,说话时一直垂着眸子,气势显然没有唐家的人这么足。
周王昨儿被打落了牙,消息传入宫中,皇帝竟然没有责罚裴琰,大家见风使舵,便知皇帝也恼了周王,所以大都只草草小饮一口茶,就随手放开了。
朝中向来如此。谁得宠,他们就捧谁,一个外姓王,得祖上庇佑才世袭的王位,皇帝随时可以收回去,众人才不会真的放在心上。
“陆府,陆小姐到。”清脆的声音从人群后面响了起来。
人们回头看去,几个婢女撑着天青色的小油纸伞,正护着陆凌雪走来。陆凌雪今日打扮格外娇艳,石榴色绢纱金丝绣花长裙,月白色烟罗衫,再加一个织锦羽缎斗篷,整个人娇艳得如雪中一株艳石榴。当日初见她时,她一直打扮得跟一株白梨花一样,如今白梨花早没了,变成一大团染透了色的大石榴,只差没在脸上刻上三个字:我好美……
苏禾嫌弃地摇摇头,如今这模样,才是陆凌雪的真容吧?以前一直装纯洁的白梨花,真是委屈她了。
“陆小姐,你爹娘今日为何没来?”有人主动打招呼。
“爹娘准备出门时,恰逢皇上的赏赐到了,所以令小女先行一步。”陆凌雪温柔地说道。
“陆大人又得皇上赏赐了,可喜可贺。”听闻此言,更多的人站了起来,打着哈哈和陆凌雪攀交。
陆凌雪谦虚地道谢,但眼底眉梢都是掩不住的得意。
陆家婢女行了个礼,扬声说道:“陆府敬献冬雨茶汤,我们小姐从云山顶采来清晨露珠,如此才配得上千金一两的云山毛尖。”
众人忙不迭地端起茶盏,争先恐后地喝了一口,开始大赞特赞,人人满面笑容,喜气洋洋,茶香也吸引得路人驻足,远远地看着侍卫围着的擂台。
路边的茶楼。
裴琰倚窗坐着,一夜剧痛,让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不过只要疼痛止下来,倒没别的大碍。
“叶将军府,郑王,还有陆丞相,都是当年巫蛊之祸中力主处死驸马和大人的人。”一名暗卫站在裴琰身后,低低地说道。
当年巫蛊之祸,裴驸马被指是幕后黑手,一切证据都指向了他。皇帝震怒于最亲信的人背叛,***誓死要护住夫婿,兄妹差点倒戈相见。一切,都在驸马遇刺身亡之后才戛然而止。这些年,皇帝不许人在他面前提起驸马,而***也交出了手中的权力,退守***府,只一心守着儿子。
而如今被裴琰打击的正是当年一心置驸马于死地的三家,似乎,有股力量一直在引导着裴琰向这三家挥起利剑,刺穿当年的黑幕。
他站起来,负着双手,乌沉沉的眸子直盯着茶场里的苏禾,半晌后,这才低声道:“想拿我当剑,就看有没有这个命。”
“姑娘在下面不会有危险吧?”暗卫看向茶场里那道纤细的身影,担心地问道。
“玄鳞卫就位。”裴琰眸色沉沉,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