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春枝和丽夫人都有心栽培钟慧,但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这种大事,丽夫人还是不敢只带钟慧的,想了片刻还是让春枝细细的给钟慧讲些规矩,带了他们两个人一同过去。
钟慧被春枝领过去时还有些吃惊,她本来没有想过丽夫人会带自己去见皇后娘娘,结果丽夫人却愿意在自己刚来时就带自己过去。
钟慧心里头“扑通扑通”直跳,暗暗捏住自己的衣袖,只觉得自己应该不辜负丽夫人的悉心教导。
到了皇后寝宫,钟慧低着头跟在丽夫人和春枝身后,亦步亦趋。她不敢四处张望,只是用余光瞥见这宫殿华丽无比,心中更是紧张。
长乐宫中,皇后娘娘正端坐在榻上,一手拿着算盘拨弄珠子,一手拿着账本细细端详。
丽夫人叫了外头的丫鬟通传一声,也不好自己就这么急赤白脸的闯进去。
里间的皇后娘娘听到丫鬟传话进来,连忙让人把丽夫人叫进来,又叫了人端了凳子过来。
丽夫人在春枝的搀扶下进了里间,站在皇后娘娘面前就盈盈下拜。
“妾请皇后娘娘安。”
皇后娘娘本想伸手扶住丽夫人,但想了片刻还是没有伸出手去,微笑的看着丽夫人行完礼,才连忙叫人起来。
丽夫人款款落座,这时旁边的丫鬟上了一盏茶上来,钟慧颇有眼力见的发现了这件事情,连忙上前接过托盘,端着托盘就走到丽夫人身旁,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站着。
丽夫人心里暗暗点头,接过茶盏,略润了润嘴,又放回托盘中。
钟慧此时举着托盘,托盘中有茶盏,自然是不能随意的放下,乖乖的就站在丽夫人身后,只等着丽夫人什么时候又想喝茶了就上前递给她。
皇后娘娘见丽夫人润了嗓子,端坐在凳子上笑盈盈的看着自己,这才开口。
“妹妹今日怎么来我宫里了?走这么一躺可别累着了。”
丽夫人在宫人眼中都是柔弱多病的,故皇后娘娘有此一问。
丽夫人面上还是挂着笑,挺直的身体不自觉前倾两分。
“娘娘是不想妾来看望娘娘吗?”
又假做委屈的样子。
“妾好容易病好些,又想起多日未见过姐妹们了,如今自然得是来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笑容加深,眼中也浮现出了无奈。
“本宫可没说嫌弃你的话,都是你自己在说哦,病好些了也不要多走动,等太医那边说彻底好了再来见本宫也不迟。”
皇后,丽夫人,德妃三人一同嫁给当今皇上,又在府里一同相处了那么些年,自然是处成了亲姐妹一般,彼此都更加的关心爱护。
“倒也不用娘娘说,妾自然知道,可是妾想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平日里也不来看妾。”
丽夫人有些埋怨,扁着嘴做出一副小女儿姿态。
皇后听到丽妃这么说,身子不由得僵住,马上又恢复过来,眉眼弯弯,似乎在讨饶一般。
“妹妹这话可是胡说,本宫自然是想着你,想来看望你的,可惜本宫实在忙昏了头,想去见你又被其他事情拖住了。”
“对了,你去见过大皇子了吗?是个怪机灵可爱,招人疼的孩子。”
皇后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折腾,有些生硬的转移了话头。
丽夫人也不是真的想找皇后的茬,虽然她没有在皇后的位置上头,但皇后的难处她何尝不知道,也就顺着皇后的话茬转过去了。
“妾前日才去德妃姐姐宫里见过,可真可爱,和陛下还有五分相似呢。”
丽夫人偷偷笑着,和皇后亲密的唠着家常,两个人也是没什么架子的样子,到最近皇后甚至不顾礼仪,把丽夫人拉到她旁边的位置上坐着,两个姐妹亲亲密密的说着话。
又聊了没几句,丽夫人就行推脱身上不舒服,要先行回宫了,皇后看着丽夫人,眼里倒有些不舍,笑得大气。
“妹妹过些日子再来陪本宫说说话,去年节日都没出来,如今好了可要多走动走动。”
“妾自然知晓,那妾就先行告退了。”
丽夫人行了个礼,就要出殿门了,钟慧手上还端着那个托盘,此时也不好胡乱塞给哪个丫头,此时也没个皇后宫里的丫头上前来接过托盘,定了定神,也跟着行了礼,出了殿门。
皇后娘娘宫中的门口自然是有小丫头收着的,钟慧一出殿门,随意找了个清闲的丫头就把托盘递给她。
又说:“这是皇后娘娘赐的茶,如今咱们娘娘要回宫了,烦请姐姐帮忙收捡一二。”
那丫头也没说话,只是接过托盘,向钟慧点了点头,钟慧这才放心的跟在丽夫人身后出了长乐宫。
出了长乐宫,钟慧依旧亦步亦趋地跟在丽夫人身后。心中还在盘算复盘着刚刚在皇后娘娘宫中的表现,自觉表现不错,心里还暗暗表扬自己干得漂亮。
走着走着,丽夫人忽然停下来,看向了一侧。
“这里就是御花园吧。”
钟慧在这时倒是不敢跟春枝争抢在丽夫人面前表现的机会,老老实实的就站在原地不敢吭声。
春枝果然连忙上前一步。
“回娘娘,这里就是御花园了。”
“本宫进宫以来就生病了,倒是没有好好的见过这宫里的景色,瞧那一池荷花,倒真是漂亮极了。”
春枝扶着丽夫人的手,跟着丽夫人往御花园那边走着,钟慧闷闷的也跟在后头。
“娘娘可是想去御花园逛逛。”
“本宫只是随意瞧瞧。”
前头两个的对话影响不了后头人什么,大家也只管埋头默默的走着就成。
这御花园逛来逛去还是那么些景致,跟着唐婉容时天天都往御花园走,如今再到这御花园,景致竟是和去年一模一样,花朵的种类、花盘的摆放、就连某些花朵生长的朝向都与去年的别无二致。
钟慧也没有了去年的好奇,只紧紧跟在丽夫人后头,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丽夫人逛了一圈也累了,跟皇后娘娘说的身子疲乏也不是一句托词,她是真的有些累了,只是被御花园风景吸引过来,看过了也就打算回去了。
回到自己宫中,丽夫人低低的咳了两声,春枝连忙递上长门宫里头时时刻刻准备的茶水,丽夫人接过喝了两口,这才压住了嗓子眼里头的痒意。
“小慧,你今日做的很好,很不错。”
刚压住痒意,丽夫人就撑着笑脸看着钟慧表扬道。
钟慧心中一喜,赶忙低头说道:“多谢娘娘夸奖,奴婢定当不负娘娘厚爱。”
丽夫人轻轻摇头,语气和蔼地说:“你很有灵气,今日见你行事也算稳妥,可见是练出来了,本宫心里头也是欣慰。”
钟慧感激涕零,再次谢过丽夫人。
这样的生活真是单调乏味,钟慧每日学些书籍上的内容,尽是些四书五经之类的,又照着玉书曾经教过自己的样儿绣花,平日里伺候丽夫人娘娘,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
丽夫人当真是盛宠,虽说府邸里跟着进宫的三个人,丽夫人是位份最低的,但皇帝对她是真的疼爱,各种好东西淌水一样的送进宫里,就连侍寝也是十日里有五日都是丽夫人。
钟慧看在眼里,美在心里,对于他们这些奴才而言,主子受宠那就是奴才得脸,丽夫人娘娘如今这般受宠爱,他们这些奴才们出去也脸上有光。
只是丽夫人始终没有她的妹妹那么有福气,肚子始终不见响动,皇上一半时日都歇在长门宫,丽夫人肚子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皇上也不着急,丽夫人也不着急,钟慧心里总惦记着唐婉容是难产死的,也不想丽夫人过早生产。
于是就这么平淡的过去了一段时间。
后宫里头除了丽夫人得宠也就是赵嫔得宠了,也许是因为年纪小,看上去娇憨可爱,身姿又实在惑人,皇帝剩下的时间的大半都给了赵嫔。
赵嫔身体也很好,就这样承宠半年后也怀上了孩子。
赵嫔是个机灵的,她心里头到底知道唐婉容难产之事皇帝心知肚明,但是又自觉自己家里不香唐婉容家里一般,哥哥父亲都安分守己,也不是靠女人上位的家庭,心里也能稍微安定几分。
揣着自己的肚子一天到晚也不在宫里乱逛,只是天天贴着德妃娘娘,看她照顾大皇子,在一边学习着,倒对自己肚子里这个孩子充满期望。
都说喜事总是接二连三的来,赵嫔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揣热乎呢,刚刚有了三四个月的时候,皇后娘娘也被太医诊出有孕一个月了。
钟慧刚陪着丽夫人在德妃那里看大皇子去呢,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大皇子如今已经可以在奶娘的搀扶下哆哆嗦嗦的站起来了,带着丽夫人送的那个简朴可爱的虎头帽,还有两三分像丽夫人,被奶娘带着颤颤巍巍的抖着小胖腿,一头栽到丽夫人怀里,也不怕痛,在那里咯咯直乐,一个劲盯着丽夫人看。
丽夫人脸上笑容也越发和蔼,看了眼德妃娘娘,丛钟慧手里接过来了一个拨浪鼓,轻轻摇着在那里逗弄大皇子。
德妃在一旁支着大大的绣棚,绣着春日里最繁盛的桃花,时不时抬头看着这两姨侄,也露出两个微笑来。
赵嫔也在一旁,她肚子还不显怀,只有浅浅的一个弧度,陪着李容华在桌子旁对弈,手旁还放了一盘杏子,就是为了方便她时刻解馋的。
皇后娘娘当然喜事自然是得传的满后宫都知道的,但就算这样,小丫头也是知礼数的。
皇后宫里的小丫头先是去了长门宫,得知丽夫人不在自己宫里便知道是又去看大皇子了,便快步走向长安宫,问了门口的小太监得知四位娘娘都在小书房,于是才到小书房门口,叫了外头的人帮忙通传。
德妃娘娘知道了说:“让她进来吧。”
里头的人也不动弹,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只有赵承乾什么都不懂,听到有人进屋的声音就抬起头好奇的看了一眼,发现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后又低下头看着丽夫人手里的拨浪鼓,流着口水想去抓过来了。
小丫头一进屋,“扑通”一声就跪下来了。
“请德妃娘娘,丽夫人娘娘,赵嫔娘娘,李容华娘娘安,大喜事,皇后娘娘有了一个月的身子了。”
德妃穿过绣棚的针突然刺到了她的食指,一滴血滴落下来,她也不觉得痛。
“真的吗,果真是大喜事。”
她的脸上绽出笑容,收拾收拾针线就想着站起来去皇后娘娘宫中探望。
丽夫人也紧了紧怀抱,满脸喜色的看过去。
“小慧,小慧,看赏。”
丽夫人叫着钟慧,钟慧马上丛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头摸出了一枚银锭子塞给那小丫鬟。
小丫鬟也不推辞,直愣愣的收了就往自己怀里揣。
赵嫔和李容华听到这消息也坐不住了,一个接一个的站起来。
李容华倒还好,只是赵嫔听闻此事,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她倒不是希望皇后娘娘怀不上孩子或者是孩子意外出事,只是……
赵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神色有些复杂。
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和皇后娘娘的孩子前后脚出生。
毕竟是自己的孩儿,赵嫔还是想为她多筹谋两分,若是跟着皇后娘娘的孩子出生,只怕这孩子会变成这宫里的一个透明人。
只是皇后娘娘人品实在贵重,赵嫔也说不出她的坏话来,此时也有七分真心去祝贺。
钟慧将赏赐交给小丫鬟,小丫鬟双手接过银子,又跪下谢过了恩,才被德妃娘娘叫了起来。
她倒是个机灵大方的样子,被叫起来了之后也不害怕,站在娘娘跟前脸上也没漏出畏畏缩缩的样子,只是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等着娘娘们的吩咐。
德妃实在为皇后感到欣喜,她知道皇后是个喜爱孩子的性子,平常也没少让她把赵承乾带过去让她照看,加之身为中宫皇后,又想为皇上诞下嫡子,如今有了身孕,可不得是欣喜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