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腔愤懑的郁棠撒开脚丫子跑入楼道,她噔噔噔的脚步声回响在空气中,咚咚咚的,一如此刻躁动的心跳。
她企图靠这种方式平息心中的怒火和焦躁,不料没跑几层,就碰到了老熟人。
“怎么?你是来专门看我笑话的吗?”蹲坐在楼梯上埋头哭泣的沈从云一见她,浑身就竖满了尖刺。
郁棠:……她看谁笑话,她自己都是笑话呢。
“看你什么笑话?”她靠在洁白的墙壁上,有些许无奈道:“我闲的没事干?为了看你笑话,专程跑到医院找你不说,还一个楼道一个楼道的扒你人在哪?”
她脑子又没病,费这功夫干嘛?
眼泪未干的沈从云有两分委屈地看着她,可怜巴巴道:“我妈妈走了。”
话一说出口,沈从云就后悔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和郁棠这个仇人说这些。
“走……”就走呗,郁棠话还没来得及出口,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她的意思:“如果需要的话,我的肩膀可以借你一靠。”
她毫不犹豫走下台阶,蹲坐在沈从云身旁。
看着郁棠纤弱的臂膀,沈从云有些拉不下面子。她咬着嘴唇道:“你忘了,我们可是仇敌。”
在她心里,仇敌就是应该相互仇视的,是要抓住一切机会打压欺负甚至消灭对方的。
“你真的觉得我们是仇敌吗?”郁棠有些迷茫地问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以前的那个我离我很远了,甚至连我们俩之间的恩怨都在心里变淡了。”
有时候,她总会精神错乱地想自己到底是谁。是书中的恶毒女配?是以前那个人人都能欺负的郁棠?
她好像是她们,又好像不是她们。她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终于,沈从云小心翼翼捏着她的衣袖,虚虚地倚上了她的肩头。
“那是因为我们都和以前不一样了。”沈从云困倦地闭上眼睛,闷声道:“老实告诉你,其实我的记忆是残缺的。”
她只记得自己是怎么死在郁棠的剑下的,狂热的仇恨是谈序一遍又一遍洗脑给她的。
其实仔细想想,她也没有那么恨郁棠。相比于仇恨,她在困难面前向自己伸出的手更令人难忘。
郁棠闻言一愣,悄咪咪问善善道:“这是什么情况?”目前已知她和谈序都是拥有完整记忆的。
善善伸着狗爪挠了挠耳朵,不确定道:“很有可能是因为,她是被强制唤醒记忆的。”
在谈序出现之前,它有认真搜索检测过沈从云的,那时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这让它一度以为,只是同一张脸同一个名字的意外巧合罢了。
“那你现在还恨我吗?”郁棠沉思良久,试探性问道。她现在步履维艰,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沈从云立直身子,微微蹙眉道:“我不知道。但我必须告诉你的是,我有对你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
比如谈序发给简尧山的那几段视频,就是从她手上流传出去的。又比如在世纪大酒店,她帮着谈序算计简尧山。
怎么说呢?她对郁棠的心理情感挺复杂的。有嫉妒有愤恨,但也有感激有欣赏。
眼看有戏,郁棠准备再接再厉,争取化解两人间的恩怨情仇之时,沈从云放在外套兜里的手机骤然响起刺耳铃声。
看着屏幕上完全陌生的号码,她非常不走心地接通,随意“喂”了一声。不用猜都知道,大概率又是哪个卖车卖房销售的马蚤扰电话。
“喂,沈从云,我是谈序。”他似乎正在奔跑,气息很是紊乱。
沈从云心惊地看了眼旁边的郁棠,人一下慌张起来。不知怎的,她很害怕郁棠误会她和谈序蛇鼠一窝。
“有,有什么事吗?”虽然她最近都忙着在医院照顾病重的妈妈,但对谈家的事情并非一无所知。
现在的谈序如丧家之犬,处境岌岌可危。
“你现在立刻马上去找我爷爷,让他帮我准备一笔钱送来。”谈序似乎在躲什么人,他压低声音道:“我要先去国外躲两天,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沈从云捏着手中的手机,就像捏着一块烫手山芋,她后悔自己接了电话。
“我去找你爷爷?”她委婉推拒道:“可是谈家早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警察团团围住了,你爷爷也是重点监控对象。这事,我真的办不到。”
“那你就去找郁棠,她会想办法帮我的。”谈序极有自信道。
“找郁棠?她会帮你?”are you sure?
沈从云严重怀疑谈序的脑子进水了,不然的话怎么会口出狂言呢?
提起郁棠,谈序的声音都温柔了不少,他肯定道:“你放心,她一定会帮我的。”
被他匆匆挂断电话的沈从云陷入了沉思。她实在不知道谈序哪来的自信。难道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两人又打的一片火热了?
“是谈序?”从头听到尾的郁棠不由得凝眉问道。
奶奶个腿,这货该不会把自己那天的敷衍之词当真了吧?还真找她帮忙来了?
“是。”沈从云两手一摊,很诚实道:“他让我找你要钱。”
郁棠拍拍衣服起身,冷哼道:“他倒是挺会找人。”想讹她,没门。
“那你,要帮他吗?”反正沈从云是不想惹这麻烦的。
“你能帮我个忙吗?”郁棠没有直接回答,反倒附耳道:“你就说,我答应帮他筹钱了,问他人到底在哪,好给他把钱送过去。”
谈序此人留着也是个祸害,倒不如趁此机会斩草除根。
沈从云满脸震惊地望着她,将信将疑地反问道:“你确定要这么做?万一没成功,你不怕谈序报复你吗?”
要她说,干脆冷处理就好了,何必又插这一手,反正警察迟早会抓住他的,不急这一时。
“哎呀,你就帮帮忙吧。”郁棠拉着她的胳膊祈求撒娇。
谈序一日不落网,她的心就一日难安。
“好好好,我答应你,但我只做这一次。”沈从云竖起右手食指重音强调道。
如无可能的话,她并不想招惹谈序。
沉浸式嘀嘀咕咕着接下来计划的两人,全然没注意到楼层上方静静站立着的俩人。